第081章 真假
漁舟與父親和 哥哥回府,一進蒹葭苑,發現母親已經等候許久了,案桌上放著十餘本賬簿和一個錦盒。
太傅夫人命人上了精 致的糕點和熱茶,指著案桌上的東西微笑道:「你爹說我們家閨女不是一般人,不可以拘在府中嬌養,務必要讓你過得自由自在。娘不懂這些,只能將你如同你哥一般對待,給了他什麼,一定也不能少了你的。昨夜與你爹一同挑了五個鋪子,日後就交給你打理了。那幾個鋪子先前一直是你爹在打理,地段也尚可,給你買些衣裳首飾,添點筆墨紙硯還是可以的。」
漁舟初略翻 了一下,全是繁華地段,雖不是日進千斗,卻也頗為可觀,立刻推辭道:「我才剛到府中,實在是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京中的貴女誰手中沒有幾個鋪子?遊園賞花,還有閨中密友的人情往來,若都向賬房支取,哪還敢隨心所欲?說遠點,將來你出嫁了,總得有體己錢,也是要打理鋪子的。你不要覺得為難,若是有不懂之處,問娘或者你父兄都可以。即便是虧損了,也沒什麼。」太傅夫人語重心長地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總想把最好的留給兒女。看著財大氣粗的母親,漁舟笑著應承了下來。
其實她手中銀子還是不缺的,天下樓和匯通天下的分成,她已經有三年未去結算了。當然,太傅夫婦也不知道她是天下樓后匯通天下的東家之一。難得的是父母的一片愛憐之心,處處為她考慮。
太傅夫人打開盒子又說道:「這是蒹葭苑中所有下人的賣身契、五個鋪子掌柜的賣身契還有鋪子的地契。」
「地契還是放在娘親手中把,萬一被女兒弄丟了,那就不好了。」漁舟笑道。
「放你這裡和放娘親這裡有什麼不同?再說了,長者賜,不可辭,更何況是父母?既然給了你,你好生收著就是了。」太傅夫人嗔道。
漁舟無奈,只能收下了。太傅夫人又與漁舟敘了一會兒話,不得不回主院張羅晚膳去了。
漁舟將賬簿認真地翻了一遍,心中有了眉目,喚來式薇和步蘅問道:「別人家的貼身丫鬟,要麼是隨小姐出嫁做了侍妾,要麼是嫁給管事做了管事婆子,你們倆將來可是想做什麼?」
「但憑主子吩咐,主子讓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兩個十二三歲的丫頭異口同聲地說道,戰戰兢兢地跪著,以為自己犯了錯。
「起來,起來,你們沒犯事,我想知道你們的真實想法。我就覺得吧,你們倆跟著我東奔西走,眼界和見識都比蒹葭苑其他的丫鬟要寬些,還識文斷字,現在每日給我管衣裳首飾,端茶倒水,是不是有點兒屈才了。」漁舟微笑道。
據漁舟所知,鍾若瑜當時怕她不答應,特意挑了她們兩個懂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曾經的出身也不低,不過是家道中落才淪為奴婢。
三年同行,漁舟從未認真調教過她們,年紀雖小,做事卻極為妥帖,式薇穩重,與白芷有幾分相似,步蘅性子稍微跳脫一些,更機靈幾分。漁舟看著順眼,用著也順手,這才留了下來。
「能伺候小姐是奴婢的福分。」式薇道。
「小姐真實折煞奴婢了。」步蘅道。
「你們也看到了,現在蒹葭苑的人不少,母親又給了鋪子。你們也知道,我有時候忙起來,也是分身乏術,將來或許也還會出去遊歷。所以,我就尋思著,從四個大丫鬟中提兩個辦事利索的上來,然後把你們倆放鋪子里去。」漁舟輕叩著桌面說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頭,鋪子里可是會比在府中辛苦很多,你們剛進去就是一普通夥計,不再有我身邊貼身丫鬟的體面,我也不會託人照顧你們。最後造化如何,全憑你們自己努力。你們若是做得好,將來自己就是管事,不用做什麼管事婆子了。這樣總比在內院默默無聞地碌碌無為一輩子要強些,不知你們倆意下如何?」
步蘅立刻點頭如搗蒜:「奴婢願意,十分願意!」
式薇思量了一會兒也說道:「奴婢自然也是想去鋪子里謀個前程的,可一怕小姐身邊沒有細心伺候的人,二怕自己愚笨做不好。」
「小小年紀擔心那麼多作甚,不是還有我麽?」漁舟輕笑道,「給你們三個月時間做兩件事,第一件跟著我學如何看賬和打理鋪子,第二件給我挑兩個可心的丫頭,如何?」
兩人喜出望外,雙雙磕頭謝恩。弄得漁舟十分無奈,都三年了這兩個傻丫頭只要一高興起來,還是改不了磕頭的習慣。
這邊三人剛商量完,那邊主院就有人來請漁舟去用午膳了,往日來的都是丫鬟,今日卻是東陵泛舟,還是面沉如水的東陵公子。
見到漁舟立刻換上了勉強的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髮髻,輕聲道:「晚膳已經備好了,我們快點去過去吧。」
東陵泛舟所住的稼軒居與蒹葭苑隔得並不近,漁舟又見他臉色不對,立刻問道:「哥哥,怎麼了?」
東陵泛舟又揉了揉她的腦袋,臉上閃過一絲薄怒,咬著牙說道:「沒事。」
漁舟搖著他的衣袖撒嬌:「哥,你就給我說說唄,不說我就不去用膳了。」
「府上來了個女人,自稱漁舟,說是來上門尋親的。我去攆人,父親不許,吵了幾句。」東陵泛舟憤憤不平的說道。
「哦,這樣啊。」漁舟若有所思地道。
「我知道你才是我妹妹,母親也說老爺子糊塗。你別生氣,哥哥這就去把她趕走!」東陵泛舟的火氣又蹭蹭地上來了。
漁舟拉住他的袖子,連忙笑眯眯地道:「別激動,別激動,我沒生氣。府中來認親的女子多麼?」
自從那晚夢見那位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之後,漁舟便知道自己是真正的東陵漁舟了。
「當年你走失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每年總有三五個不怕死的來認親。」東陵泛舟面色不愉地說道,「真不知誰給她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訛到太傅府來!」
「既然每年都有,那哥哥還為何如此生氣?」漁舟似笑非笑地道。
「她……她在門口的石獅嘴裡掏出了一個琉璃球,那個琉璃球……」東陵泛舟欲言又止,滿臉難過。
「還真有一顆琉璃球啊?」漁舟微微吃了一驚。
東陵泛舟抓住她的胳膊,激動地道:「妹妹,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來了?」
漁舟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只是在進府的那日,感覺那石獅嘴裡應該有一個琉璃球,還有稼軒亭頂上有一顆棋子,瀟碧園埋了酒。」
東陵泛舟儘管十分失望,還是安慰道:「小舟,別急,總會想起來的。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哥哥會一直護著你!」
漁舟勾著他的胳膊向前院走去,輕笑道:「嗯,我不急。哥哥就沒想過她為何會從石獅嘴裡拿出琉璃球麽?」
「這個……」東陵泛舟道,「哥哥氣都氣死了,哪還有心思想這個。」
「那名女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府中放出風聲說我回來了才來,然後又拿出了琉璃球,這能說明什麼呢?」漁舟循循善誘。
「說明她是有備而來。」東陵泛舟也不是愚鈍之人,只不過是一時氣昏了頭。
「哥哥說的是其一,其二她還是熟悉我們的人,至少是我們幼時的玩伴。」漁舟一針見血地道,「這樣可怕的人,哥哥不想弄清楚她到底是誰麽?不想知道她背後是否有人指使麽?」
「我知道了,這才是父親留下她的原因。」東陵泛舟恍然大悟。
「對呀,所以你就不要怪父親了。」漁舟輕聲道,「其實,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失去了記憶,又是怎樣到桃花村的。從她身上順藤摸瓜,或許真能查出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
「小舟放心,哥哥一定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東陵泛舟發誓,突然又神色黯然道,「她留下來,那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又不知道我就是漁舟,敵明我暗,這才好玩。」漁舟狡黠地笑道。
東陵泛舟看著她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無奈地道:「小舟,就算是這樣,哥哥不想委屈你,母親也不會允許的。」
「這樣啊,我本來還想著讓她見識見識啥叫真正的鄉野丫頭呢。」漁舟眼眸一轉,計上心頭,「要不先這樣吧,府中就說我是什麼表少爺,最好還是個什麼皇親國戚之類的?其他的事情,晚上與父親合計合計再安排?」
得知既可以不委屈自己妹妹,又可以揪出當年真相,東陵泛舟立刻放心了,笑道:「都依你。」
東陵泛舟領著廣袖長袍的漁舟進了主院廳堂,沖著太傅大人道:「爹,孩兒把表弟請過來了!」
太傅大人立刻笑了,是那種心照不宣的笑,是老懷甚慰的笑,也是如沐春風的笑,拉開身邊的椅子,沖著漁舟熱情地招呼道:「坐,快過來坐!」
漁舟施施然行了一禮,優雅地落了座。
東陵泛舟暗自給母親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太傅夫人暗自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