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年少不識夢中君
襲歌第一次見到陸離,是十歲那年的冬天,襲歌至今都記的清楚。
那年年關將要過去,可是宮裡還是氤氳著一片喜氣洋洋,宮人們都身著紅衣紅襖或者紫衣紫袍,寓意祥瑞,歡喜極了。
但是在涼亭的那端,有個少年一身素色白袍,腳蹬一雙藏青色的靴子,再無其他顏色,同這皇城格格不入。
他在蓮花池的那頭迎風佇立,連個防寒的披風也沒有,單薄的好像一陣風就會將他席捲了去,立在皚皚白雪中,天地一瞬失色,滿頭墨色的青絲隨意束著,隨風微動。
那少年面相生的極其好看,劍眉星目,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卻長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也不是端莊周正的長著,莫名含幾分邪氣,天生的高貴、清冽,眉目如畫。
襲歌忽然覺得好奇怪,就像小時候市集上畫的謫仙,用來觀賞的畫中仙,不得靠近。
她覺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那麼好看的一個人,萬物不及他一分,這世間除了自己的父皇,便再沒人可以同這少年比擬了,平生一顧,至此終年。
後來就很久沒有見過那個少年,皚皚白雪中,有心事的少年。
襲歌莫名想念那個少年。
後來再見,是已經冬末春初了,隔了一個月。
彼時的陸離懷中抱劍,冷眼旁觀所有圍堵著他的少年,一行頑劣的富家公子,達官顯貴堵的一個水泄不通。
陸離就那麼看著,周身都是源源不斷的冷寂與孤寒,一身白袍在春季叫他穿的蕭索,肅殺,卻好像一汪春水,印進了少女的心。
在那遠處,幾個少年興許是被他的氣勢震住了,畏畏縮縮,不敢靠前一步。
襲歌站在樓閣上,看著射場上的一群人,不禁蹙起了眉。
楚國向來不是恃強凌弱的國家,卻不知為何叫這幾個混小子弄的烏煙瘴氣,那射場是官兵的練習之地,是叫他們用來欺負人的么?
襲歌一想,連忙蹬著小步子就朝著射場跑去,宮人跟在身後一邊喊著,公主,小心,一邊伸手就護著。
可是襲歌是出了名的蠻公主,哪裡會聽宮人話?猛的停住步子,左腳一提,右手一拽,一隻鞋就落在了手上;再右腳一抬,左手一拽,又一隻鞋在手上,往後一拋,不管不顧就朝著射場跑去。
還未靠近射場,就聽見裡面已經打了起來,不知是為何,幾個少年死死的拽住陸離的手腳,一個少年又是踢又是啐,邊罵邊說道:「娼妓之子,娼妓之子!」
陸離動彈不得,眼神噬人的狠戾,薄唇緊閉,任由幾個少年死命的踢打著,死死的護著懷中的劍。
襲歌連忙奔了過去,哄散了幾個少年,一把抱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將他緊緊摟在懷裡,對著那幾個少年惡狠狠的說道:「從今以後他是我的人,你們誰在敢動他,我要你們好看!」
一行少年便是哄作一團的四處散去,這襲歌公主誰不知道,南蠻,沒人敢惹,一個不小心,就給你喂只蠱蟲。
守在一旁的宮人便手忙腳亂的將陸離帶進了襲歌的大殿。
那年襲歌十歲,陸離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