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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聚焦中國「富二代」(2)

  郎咸平:對,英國跟美國就是用社會大眾判案,誰定罪呢?不是法官定罪,法官就坐在旁邊指揮指揮,保證一下這個程序沒出錯,他干這個事的,真正判案的是誰?是社會大眾,陪審團找的人都是社會大眾。到最後司法權力也回到社會大眾,保證公平,也就是說社會大眾的意見成為社會的主導。你看這個叫什麼?這個叫做「以民為本」。我並不是想呼籲我們也搞陪審團制度,大家不要誤會我的意思,而是想告訴各位,陪審團也好,大眾持股公司也好,它們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呢?解決權力和財富掛鉤所造成的弊端。


  我相信江蘇省他們也是擔憂他們的民營企業出了問題之後,老百姓不能變得更富裕。所以大家這個擔憂是有的,只是說非常凌亂,大家不曉得到底什麼才是一個真正的主軸。所以我今天想告訴各位,權力是存在的,這不可怕,財富也是存在的,這也不可怕,我們也不用擔心「富二代」他為非作歹,我們自有法律會對付他。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如何化解兩者之間的矛盾,化解老百姓對它的擔憂。我覺得我們目前所推行的各項政策加在一起走向藏富於民跟以民為本,這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王牧笛:這個問題歐美用了幾個世紀來解決,中國的民營企業的發展歷程太短了,你像第一批的民營企業家,最遠也就追溯到1978年。那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首先沒有經歷過一個由富到貴的積澱,另外一個再加上「富一代」的這種合法性還在被質疑,剛才說到原罪,包括咱們之前聊到有錢人對公共產品的掠奪。


  郎咸平:而且對公共產品的掠奪一定是財富和權力的結合才有可能,那麼這種對公共產品的掠奪,也就是我們這裡一再談到的財富與權力的問題。


  王牧笛:所以說當你「富一代」的合法性沒有被社會民意完全認可,「富二代」你們又飆車又炫富,那怎麼能不妖魔化你們呢?


  財富應該如何傳承

  你發現財產繼承製度一定會對一個民族造成重大的影響,因此這個問題不可以不謹慎。


  閆肖鋒:我是覺得「富二代」要建立自己跟國際接軌的世界觀,沒有必要去拷貝他父輩那套關係學的東西,他們應該用一種新的商業模式來創造財富。這是他在這個社會上能夠被其他人讚譽,或者自己能夠立得住的一個起點。


  王牧笛:而且這個群體我們確實也不能貼個標籤就了事,不能一棒子打死,這裡面有飆車族,也有李澤楷這樣的。


  郎咸平:你說他是好的嗎?我從來不這麼認為。


  王牧笛:就是如果按類型分類的話,有紈絝子弟、敗家子型,也有中規中矩、低調處事、合法經營型的。


  郎咸平:那不是李澤楷,那是別人。


  閆肖鋒:李澤楷跟他父親(李嘉誠)的世界觀完全是不一樣的了,比如說他父親經常是到酒店吃完飯以後,還要把他沒吃完的半口玉米餅打包,還會在路上吃。李澤楷不會這樣的,他更多的是跟女明星的緋聞,他世界觀已經完全不一樣,他的商業模式也不一樣,現在他是做概念做這個數碼港。所以一代有一代的商業語言,這個是不能強求的。我覺得對於內地的這些「富二代」,還是不能一竿子打倒一船人,還是應該分門別類。像三一重工梁穩根的兒子,當時是被老爹趕著鴨子上架,但是他現在已經很成熟了,他很多觀點、很多想法已經超過了他的父親。


  王牧笛:包括你看劉永好的女兒劉暢,從國外鍍金回來之後,劉永好告訴她,十年不許跟媒體接觸,不許在媒體前露面,低調做事,好好經營公司。


  閆肖鋒:所以應該分門別類來看這個問題。


  王牧笛:但是財富的代際傳承好像是個世界性的難題。財富和獲取財富的能力的傳承,這好像是個很難的事情。


  郎咸平:而且這個問題的處理到最後會對國家的經濟發展有重大的影響。我舉個例子,歐洲是長子繼承製,中國是推恩制度,什麼叫推恩制度呢?一塊土地,我有5個兒子,就各分20%,一人分五分之一,所以這個土地是越變越小。歐洲不是,它是長子繼承製,所以這個土地會傳給一個人。那麼到了近代有什麼顯著的區別呢?那就是推恩制度之下土地太小了,無法形成適當的資本積累,因為資本積累一定要有龐大的資源。這就是為什麼資本主義會在歐洲開始發達,而不在中國,當然還有很多其他原因,但其中長子繼承製是原因之一。


  閆肖鋒:日本也是長子繼承製。


  王牧笛:所以你看日本大的家族企業很多,最古老的家族企業就在日本,有1400年了,還有好多企業是從江戶時代開始的。


  郎咸平:日本它這個情況是非常複雜的,它不是一個簡單的長子繼承製的問題。舉個例子,在幕府時代的日本,它是武士、貴族控制一塊土地,那麼假設是10個武士控制一塊土地,養著1000個農民。萬一暴動怎麼辦?10個武士可不是1000人的對手,那麼他們就找了10塊土地。每個土地都是10個武士,每個土地也都有1000個農民,當一塊土地出事的時候,其他90個武士跑來幫這10個武士,因此變成100個武士對付1000個農民,這就沒問題了。因此從幕府時代開始土地就是變成「交叉持股」,就是我們互相持有十分之一,到時候出了問題,你們就來幫哥們一下,這樣一塊土地就切成了10塊。


  然後到明治維新之後,就把這個制度帶進了商社,因此他們的制度就跟歐洲不一樣了,所以為什麼日本商社現在都是交叉持股,你看這影響多大。那麼現在交叉持股的日本商社在經歷過上百年的發展之後,它有它的優點,也有它的缺點,這些優點跟缺點無可避免地造成了20世紀八九十年代日本的大蕭條。你發現財產繼承製度一定會對這個民族造成重大影響,因此這個問題不可以不謹慎。


  王牧笛:美國從建國以後就廢除了長子繼承製,像傑斐遜說長子繼承製的廢除,是美國財富走向平等化的一個重要步驟。


  郎咸平:到了美國真正有話語權的時候,已經進入工業革命的時代了,所以他要的不是土地的積累,他要的是生產力的提高,那生產力怎麼提高呢?那就是美國現在這個制度。


  閆肖鋒:中國雖然沒有長子繼承製,但是中國有子承父業,這是一貫的傳統。


  王牧笛:尤其江浙企業都是上陣父子兵。


  閆肖鋒:對,子承父業就帶來一個問題,「80后」的獨生子女,他不願意去承擔父輩的這攤生意的,他有自己的興趣怎麼辦?他們這一代,用那個廣告語來說,就是「我就喜歡」,就是他喜歡什麼東西,就可以不計代價,而不喜歡的東西,你給他多少籌碼,他都不願意去接受。他們屬於我行我素的這麼一代。


  郎咸平:其實我現在根本就不擔心「富二代」是多麼的紈絝子弟,我現在擔憂有沒有辦法把目前的經濟發展給傳承下去。而且「富二代」有一個現象,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他們對製造業特別不喜歡繼承,對什麼金融、房地產那沒問題,投機的活動他有興趣。


  王牧笛:還有藝術品。


  閆肖鋒:演藝業。


  郎咸平:對,這就很糟糕,這種繼承的結果會對中國未來經濟發展造成極大的影響,到了最後我們內地可不要像香港一樣,大家都去炒樓炒股,這怎麼辦啊?一個國家沒有工業基礎,你怎麼能夠生存?


  王牧笛:你說這種優秀的企業家精神、那種把握機會的能力繼承不下去,它不是靠流水線式的培訓就能培養出來的,所以說現在大家很擔憂民企接班人能不能接上班。


  閆肖鋒:剛才說這個「富二代」,與他們對應的是「貧二代」或者「農二代」,就是農民工二代。他們跟剛才郎教授說的「富二代」不願意去搞工廠是一樣的,他們不願意去工廠打工。「農一代」願意去做很辛苦的工作,「農二代」他首先會考慮工作環境,有沒有電視啊,娛樂時間有沒有啊,能不能到城裡去逛逛啊。


  王牧笛:也被「富二代」的生活方式影響了。


  閆肖鋒:如果在1000塊錢天天加班和500塊錢有娛樂時間,這兩個裡面選,他一定選第二個。


  郎咸平:「富二代」不想接工廠,「農二代」不想進工廠,那我現在簡直不可想象10年、20年之後,我們中國經濟將往何處去?

  閆肖鋒:有一部電視劇叫做《奮鬥》,那部片子好像挺熱播的,但實際上現在中國人不奮鬥。


  王牧笛:說到《奮鬥》,很多網友給《奮鬥》改了名字,說裡面哪有幾個人在奮鬥啊,那部片應該叫「窮爸爸富爸爸」。隨著這個「富二代」成為一種階層,或者成為一個話題,就意味著不經過奮鬥就可以成為有產者這件事不是一個可恥的事情,是一個值得炫耀的事情。


  閆肖鋒:現在你看很多小孩,你說讓他去考大學,不考,讓他去出國,不出。他光是繼承家裡邊的這些財產都可以後半輩子無憂了,就出現這種「二世祖」現象。


  王牧笛:最近我看《廣州日報》有個消息,說一個「富二代」因為擔心國內游泳池水質不達標,有可能得中耳炎,花幾萬美元跑到美國去學游泳。


  郎咸平:講到最後你發現這個癥結還是我們整個教育體系出了問題,我們沒有把社會倫理有系統地做個傳承。


  王牧笛:國外也有「富二代」啊,你像巴菲特的長子霍華德,他長年奔走在非洲,去幫助非洲饑民對抗飢荒。


  郎咸平:我們的父母是捨不得的。


  王牧笛:那個「拜金女王」帕麗斯·希爾頓,就是希爾頓集團主席的女兒,她是花邊新聞之王。她成年之後就不用家裡一分錢了,她自己靠奮鬥為自己打造了一個有聲有色的世界。哪怕是這樣的「富二代」她都知道奮鬥。


  郎咸平:因為在美國,它們媒體或者教育制度就是提倡獨立的人格、獨立的精神,這就是他們多年傳承的結果。


  王牧笛:而且你看英文中有一個關於「老錢」跟「新錢」的區分。1895年的時候,美國那個社會學家尼爾森·W·奧爾德里奇,寫了一本書很有名,叫《老錢:美國富人的精神起源》,他就給了美國富人一個忠告,說先富階層要讓你們的繼承人心中懷著提升整個國家的信仰,如果不那麼做,那將是這個國家的災難。


  郎咸平:其實我們整個教育體系的目的也是要灌輸這種理念,就是告訴我們每個人,我們對國家、民族應該擔負的責任是什麼,而不是整日的吃喝玩樂。但是你想想,我們這麼多年的教育體系有提倡過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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