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門庭亂
昨夜情況緊急,阿夭和吉祥自然沒能看清當時的狀況,所以被齊秉醫問起來的時候,阿夭不免一頭霧水。
「老祖宗,我當時……」
見到阿夭那一臉沮喪的表情,齊秉醫拍了拍阿夭的肩膀,也罷,他能在關鍵時刻捨生忘死的救齊孤鴻,這一份忠心可鑒,自己也沒辦法對他要求更多了。
然而阿夭卻仍舊絞盡腦汁地琢磨著,試圖搜集出一些線索,他眯著眼睛琢磨一陣,突然一拍大腿道:「等等!老祖宗,我記得當時有一陣奇怪的聲音。」
齊秉醫沒說話,只是挑了挑眉毛示意阿夭繼續說下去,就看到阿夭眉頭緊鎖,眯著眼睛道:「是嘶嘶的聲音,就好像……蛇!」
蛇?
阿夭說過這話之後,一直盯著齊秉醫,等待著他的下文,然而在沉默許久之後,齊秉醫的臉色越發陰沉難看,卻終究是一言不發。
「老……老祖宗?」阿夭試探性道:「也可能是我聽錯了,可能……」
「好了,」齊秉醫一擺手,打斷了阿夭的話,「你再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命人去送葯過來,今明兩天只能吃點清粥,後天就可以照常吃飯了。」
說罷,齊秉醫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臨出門的時候,齊秉醫身子一晃,扶住了門框才勉強站穩了,剛打開門時,一陣寒風襲來,夾卷著一些早已乾枯的黃葉,從齊秉醫的肩頭掃過,這一陣涼風讓齊秉醫覺得涼到了骨子裡,這才發現衣裳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阿夭和吉祥中的是蠍蠱的蠱毒,齊秉醫當年和那個人因種種機緣曾經打過不止一次交道,對於她們葉家的蠱門有些了解,故而在看到阿夭和吉祥中蠱的情況后,第一時間便認出了是葉家的蠱門。
當年那一戰之後,五大家族曾有約定,互相之間不能近對方的家宅百米之內,否則各家的鎮宅蠱必然會傾巢出動,施以痛擊,但是現在,葉家卻到了千古鎮,到了齊家的地盤上來。
而自從齊秉醫禁蠱,已經許久沒有和其他四個家族打過交道,那個人也死了,齊家和葉家沒有任何瓜葛,他們這一次的突然出現,讓齊秉醫察覺到了危險。
葉家必然是出了什麼事情,齊秉醫現在還不知道這些事情對齊家來說到底是好是壞。
本來葉家的突然出現已經足以讓齊秉醫焦頭爛額,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似乎遠超他的想象。
自齊家禁蠱后,上上下下不得再煉蠱、下蠱,尤其是齊家的蛇蠱,而齊秉醫的目的就是讓齊家蠱術徹底從世人的視線中消失。
可是如今,齊家的蛇蠱與葉家的蠍蠱一同出現絕非偶然,即便是年近百歲的齊秉醫也不得不慌亂。
蛇蠱重現只有兩種原因,其一,是葉家或者其他家族掌握了齊家的蠱術,其二,是齊家內部,有人違抗自己的命令私自煉蠱。
在齊秉醫看來,其後者遠比前者更為惡劣。
臘月二十五,齊家大宅內內外外都是一片張燈結綵的喜慶氣氛,作為齊家族長的齊秉醫站在院落中,不禁打了個哆嗦,前院有孩童們放炮嬉戲的聲音,可齊秉醫耳中聽到的,卻是閻喜的那句話。
年關將近,齊家卻要垮了。
直至傍晚時分,齊孤鴻才終於從床上爬起來,這一場酒喝得太醉,齊孤鴻覺得意識仍舊有些混沌,他拉開了衣櫥,裡面整齊地掛著一排排素色長衫,齊孤鴻挑出了一件暗紅色的穿在身上,整理袖口的時候,齊孤鴻看到了綉在袖口內里的一塊圖樣。
圖樣是齊家的圖騰,一條如螣龍般的青蛇盤繞在圖樣正中,周圍圍繞著的是一條條小蛇,好似眾星捧月。
幾乎是從齊孤鴻記事兒起,他就時常在齊家各處看到這種圖騰,包括他的每一件衣服上,那時懵懂無知的齊孤鴻也時常向齊秉醫問起這圖騰的含義。
「青螣,代表齊家的主脈,周圍的這些小蛇,則是齊家的旁系和門徒,你要記住,雖然我們是主脈,但齊家並非我們這一支血脈撐起來的,不管是旁系還是門徒,他們都是齊家人,是撐起整個家族的祭奠。」
齊孤鴻看著那些圖騰,突然想到了金寒池,他的衣服上也有特殊的圖騰,初見時猜不出含義,後來看到了金家蠱門,才知道是蟾蜍。
只可惜蟾蜍這種東西長得太丑,無論如何,總覺得和金寒池扯不上關係。
齊孤鴻沉思的功夫,已經有下人在門外敲門,「小少爺,飯菜準備好了,老祖宗在房裡等著您呢。」
齊家的晚飯,大部分時間只有齊孤鴻和齊秉醫兩個人,用餐的地點則在齊秉醫住的主院,齊孤鴻此時已經換好衣服,外面的天色黑得陰沉,下人手中拎著一柄燈籠,齊孤鴻就跟在下人身後,越過兩道院落,來到了齊秉醫的宅院中。
齊孤鴻進門的時候,最後一道菜才剛端上桌子,是一盅絲瓜排骨湯,齊家用餐清淡,多以青菜為主,烹飪的手法也取最簡單的,可還原食物的本味,而最為特殊的用餐禁忌,大概是齊家從不吃冷食,即便是在家中,齊孤鴻這麼多年也很少吃到冷盤。
「來了,」齊秉醫此時正舉著一本古籍,借著燈光翻閱,聽到齊孤鴻的腳步聲,齊秉醫頭也不抬,「坐吧。」
齊孤鴻以為齊秉醫看的是齊家煉蠱方面的典籍,好奇地湊到齊秉醫身邊探頭去看,然而發現齊秉醫手中的,不過只是一本宋徽宗詔編的《政和聖濟總錄》,與宋太宗那本《太平聖惠方》本意相同,但在其內容上,卻比《太平聖惠方》更為詳細,涉及的方方面面也更為廣泛。
發覺齊秉醫看的是醫學典籍,齊孤鴻聳了聳肩,來到了齊秉醫對面坐下,一隻手拄著腦袋,歪著頭道:「爺爺,外面都說齊家蠱術如何如何高深莫測精妙絕倫,可現在齊家門徒只是在外面做行腳醫,未免也太可惜了。」
「怎麼?不想讓他們做行腳醫?」齊秉醫笑了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書卷放在一邊,抬起頭來望著齊孤鴻道:「我送你到外面遊學多年,不如你開個正經醫院,將齊家這些門徒都一併收入你的醫院中便是了。」
或許是因為齊秉醫的語氣太過輕描淡寫,聽起來總像是句玩笑話,齊孤鴻將他這建議在腦袋裡轉了一圈兒,西醫院?行腳醫?不,總覺得聯繫不到一起去。
見齊孤鴻沒有當回事兒,齊秉醫逐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孤鴻,北平和上海,你更喜歡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