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劫道小賊
龍誠一行人走了大半日，已經走出陽泉山，踏進了人類平原。
山脈和平原的結合處，到處都是高高低低的丘陵地形，幸好有寬闊的官道才能一路順暢通行。此時的大路上，就只有這孤零零的百人隊伍前行。
龍誠一邊跟身邊的雙胞胎隨意攀談著，一邊警惕的觀察著路旁的動靜。他那強大的感知力已經發覺附近的丘陵后隱著無數充滿敵意的精神能量，只是那些精神能量實在有點弱得離譜，不像是邪教刺客，所以他也並未向手下發出警示。
此時苗文突然壓低聲音說道：「龍子大人，我聞到了大量陌生人的氣味，附近肯定至少有數百人埋伏。」一旁的苗勝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龍誠微覺意外，沒想到這叢林種族果然名不虛傳，光靠嗅覺就能發現敵人蹤跡，果真不簡單。
他小聲回答說：「不錯，的確是有埋伏。不過我看也不過是些孱弱小賊而已，叫弟兄們裝的像一點，引誘他們出來！」
很快，這支行進中的隊伍就好像是旅途勞累泄了氣一般，變得鬆鬆垮垮。不少人開始互相嬉笑打鬧，甚至有人直接解開褲帶在路邊方便起來，龍誠本人則從胸口掏出碩大避水寶珠，不住的摩挲把玩著，旁邊雙胞胎兄弟也有樣學樣，掏出口袋中白花花的銀兩數來數去卻總也數不對數目-——這幫人就只差沒打出大旗，上書「有錢好累，快來搶我！」八個大字了。
只可惜弱小的傢伙也有優點，那就是對危險的敏銳直覺。
丘陵后，埋伏半天的眾賊人一個個透過石頭縫死死盯著那誘人的珠寶銀兩，卻都伏在地上不敢亂動，只想等對方踏進了設好的陷阱再說。這賊人首領也頗有點小聰明，早已想好了萬全之策，一旦對方識破陷阱，自己就悄然撤退，也不會冒上什麼風險。
但那首領看到龍誠的身影后，總是莫名其妙的寒毛倒豎，就算有寶珠的巨大誘惑，也止不住心生退縮的念頭。
龍誠等人賣力表演了半天，也不見埋伏的人露頭，氣得沖著天空破口大罵了一番，語言實在不堪入耳。
「老大！」一個小賊湊到首領身旁低聲說道：「這幫肥羊也太囂張了吧？！再這樣趴著不動，兄弟們肺都要氣炸了。乾脆一擁而上劫了他們算了，也不過一百人左右，還都是穿的布衣的山民，又不是官兵！」
「廢物！跟了我這麼久都沒半點長進嗎？那幫人個個身背制式長弓，怎麼可能是普通山民？還有那個穿著破袍子的黑臉大個頭壯漢，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說不定那領頭的小白臉正等著我們出去送死呢！小命都保不住，還想著劫財？趕緊告訴兄弟們，想活命的給我一直趴到天黑誰也不準動！」那首領說完繼續側耳伏地，仔細聽起周圍動靜來。
又有一隻手拉了拉首領的衣角，那首領怒了，低聲喝道：「混賬！不是讓你們老實趴著嗎？！」
背後卻沒有任何回答聲。
首領納悶的側頭一看，只見所有手下都傻傻的趴在原地，一動不動，滿臉恐懼的盯著自己背後。
首領心中一驚，猛的回頭一看，見那小白臉正一臉不滿的盯著他，把手中寶劍隨手甩到地上，那鋒利的劍身立刻沒進了土中。
「喂！雖說我最近確實是很少曬太陽，但也不至於說我是小白臉吧？你見誰家小白臉連個富婆都沒傍上？」
那首領這一驚可真是非同小可，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幸好他腦中還有殘存的保命智慧，立馬撲跪在地上，嚎啕痛哭起來。
這猛的一哭把龍誠也弄得呆住了，不知該說什麼。
首領抹著眼淚求饒道：「我家中尚有八十歲的白髮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可憐兒女，還望英雄手下開恩，看在我們並未動手的面子上，饒過小的一命。。。」
龍誠冷哼一聲：「你自己也就二十來歲年紀，您的老母可真是身體健碩啊，六十歲左右都能生子，我實在是非常佩服你父母的體力！」
首領渾身一抖，立刻吧口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他心思急轉，繼續哭喊道：「小人乃是被仇人所害，不得不在此地討口飯吃。。。」
龍誠聽都沒聽，自顧自的從土中拔出了寶劍。
那首領急忙改口：「可憐我自幼父母雙亡，流離失所無所覓食。。。」
龍誠端起寶劍，開始冷笑著打量首領的脖子。
「小的我家有悍婦，七夕之日被捉姦在床打出家門。。。」
閃著青光的神劍高高舉起。
「小人命苦，竟被那山賊首領看中，日夜折磨。。。」
劍光霹靂般閃過！
「都怪那混賬邪教！！！」
龍銘劍停住了，剛好頂在那首領的脖子上。
首領面孔扭曲，大汗滾滾而下，嚷嚷道：「小人吳觀生再不敢隱瞞大人。。。我本是一名府兵小頭目，只因出身貧寒，不論怎麼努力都無法陞官，而後我的隊伍又在戰鬥中被那叛軍打散成了逃兵，這才迫於無奈落了草啊！」
龍誠眼睛一瞪說道：「誰要聽你的破悲慘經歷！趕緊說那邪教是怎麼回事？！」
「小的前不久得到消息，聽說那邪教進陽泉山尋寶有極大的收穫，得到寶貝無數，還有內幕消息說會有跟妖怪激戰後受重傷的傢伙攜寶出山，所以我這才帶人埋伏於此，只想著撿漏而已。。。」
那首領說得又快又急，但卻清清楚楚的吧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個明白，口齒也算是伶俐。
龍誠早就從俘虜口中得知永昌府附近的邪教精英已經在進攻鴻鑫堡一役中損失殆盡，想必這邪教也是暫時無人可用了，只好出此下策，鼓動附近賊寇來給自己製造點小麻煩。
他又仔細打量了這首領幾眼，見他二十五六歲年紀，矮小身材，看起來倒是一副精明模樣。剛纔此人能看破自己的虛實，又能忍耐住放棄進攻，也算有幾分能耐。這群破衣爛衫的小賊居然都能做到紀律嚴明，財寶面前紋絲不動只聽首領號令，說明這人的確有帶兵的本事。
想到這裡，龍誠哈哈一笑：「瞧瞧你這破名字，吳觀生，無官升，難怪你總是沒法出頭！你若是對我沒用，我當然也不會留你性命，免得有朝一日你再來尋仇！」
那吳觀生臉色蒼白，急忙猛磕幾個頭大喊道：「小的願意率弟兄們投誠，全心全意追隨大人！」
龍誠猛的搖頭：「不要不要，你們實力低微，只會拖我的後腿，要來也是浪費糧食！」
這下連周圍趴著的賊人們都急了，紛紛磕頭求饒不止，他們已經看到了不遠處那些彪悍的傢伙們抽出了弓箭，氣勢洶洶的瞄準了自己。
吳觀生急中生智，高喊道：「小的們對西疆附近地形十分熟悉，定能幫上大人的忙！而且我聽說近日官軍主力撤離府城，周圍好幾波勢力都打主意想要佔城為王呢！」
龍誠這才認真起來，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說到對付賊人，還真得以毒攻毒。。。那你們今後就在我手下辦事吧，吃喝管飽，但是哪個傢伙敢有二心，可別怪我手狠心黑！」
吳觀生感激涕零，就差抱住龍誠的大腿了：「多謝大人手下開恩！小的們能跟著您這樣的明主，那真是三生有幸，家門榮光。。。」
龍誠當即喝道：「閉嘴！以後少再亂拍馬屁，我是最討厭馬屁精的！實實在在給我辦事就行！」
吳觀生趕忙連連點頭稱是：「大人果然是明主啊！在遇到大人之前，我整日見到的所謂人上人個個都是貪圖虛榮之人，為了生存也只好違心吹捧，我甚至懷疑過這世間是否真有那不沾塵俗的人；而現在見到大人您后，我才終於相信了：原來這人世間竟也有品味高潔如斯的真正大人物！」
龍誠聽的心曠神怡，頓覺這小吳的面貌親切了幾分，笑呵呵的拍著他肩頭說：「跟著我龍子大人好好乾，日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吳觀生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掩口驚呼道：「原來您竟是傳說中的龍子大人！真讓小人不敢相信，我還以為龍子定是面貌兇猛的樣子，沒想到竟然如此玉樹臨風，卓爾不凡，真不愧是人中之龍！」
「嘿嘿。。。」這下連龍誠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他知道自己在永昌府頗有威名，但沒想到評價如此之高，一時間也恨不得找面鏡子來瞧瞧，看是不是自己新換的髮型特別帥氣，提升了自身形象。
正所謂上行下效，眾賊人們有樣學樣，也都紛紛上前替百越射手們挑擔揉腿，幾個人伺候一個，讓他們接下來的路途變得輕鬆了許多。
只有老黑不太高興，它從這個新加入的小吳身上嗅到了競爭者的味道，尤其看到主人聽他說話后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更是讓人擔心。
吳觀生耳聰目明眼觀六路，早已注意到了這個氣哼哼的黑熊妖怪-——這麼龐大的體型鶴立雞群，想不注意也難。
他雖然心中有點害怕，但還是找了機會鼓起勇氣主動前來攀談。
老黑原本都不想搭理他，但自打這小吳知道自己是主人的「核心嫡系」后表現的異常熱情，非要纏著聽自己的光輝事迹，也就勉為其難的透露了自己一早陪伴主人立下無數功勞的往事。
這話匣子打開就止不住了，老黑得意洋洋的朗誦了幾首自己新創作的詞句，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文化底蘊，果然惹來小吳不停的驚嘆：「妙！妙啊！尤其這一句『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乘興會之，腰如水缸』，更是充分說明了作者見到仰慕已久的美人後，心中失落的心情。」
「你懂個屁！」老黑哼唧著糾正說：「最美的母熊那就得腰粗腿壯，這樣才好生熊崽子！」
吳觀生趕忙附和道：「黑哥說的不錯，倒是我淺薄無知了，見笑見笑！」
老黑當然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無非也就在妖怪中顯得有文化而已。但這小吳的口才實在過人，將老黑寫下的這幾首破詞硬拿來跟古時的詩仙比肩，說就算那詩仙再世，也得承認黑哥的文采不輸自己。
老黑剛開始也聽的不置可否，心知是吹捧討好，只是抵不住吳觀生有理有據，搬出每句詩詞逐條分析對比，漸漸也覺得古代詩仙雖詩做得有名，但在這作詞上，自己也未必差的太多。
半路歇腳時再喝下幾口美酒後，老黑頭腦微微發熱，更是覺得越聽越有道理，今日之詞比那古時舊詩已然改良進步上千年之久，那些詩仙詩聖們見到自己便跪下認大哥，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不知不覺中，這一行隊伍已經接近了永昌府，那巍峨的青灰色城池，已經落入眾人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