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新任指揮
哈勒朝魯大頭領在鎮口台城下的戰敗掀起了軒然大波。
誰也沒有想到大軍集結后激戰首日的結果會是這樣，尤其是信誓旦旦在大頭領面前誇下海口要「一日奪城」的叛將閆宇森。在自家的營帳內，他拚命的揪著自己的頭髮痛苦不堪，心中充滿了畏懼。
為了爭取自己的一絲生機，他咆哮著命令敗退下來的叛軍隊伍連夜出動，繼續強攻城池，但沒一個人聽從他的命令。失敗使得他威信喪盡，閆宇森的手下偏將們吵翻了天，就連平時最聽話的心腹也嘟嘟囔囔的。
部下們搶著說：「你這是在自殺！咱們的底子全打光了！」
「傻子都知道韃子是想讓我們去當炮灰！」
「兄弟們肯低頭跟著韃子走不也是為了留存一命？你這樣硬搞，就算拿下城池軍心也散了！」一位年輕偏將不滿的說。
大家一致的點頭附和：「就是！要都是死，誰願意死在自己人手裡！」
閆宇森憤怒的咆哮起來：「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們明明再努把力就能攻下這小城了！方天震算什麼？！他現在要兵沒兵要糧沒糧，只能龜縮等死而已！弟兄們咱們沒有退路了，必須再拼一把試試！」
「對面還有緋紅鐵騎呢！那可是紀大帥帶出來的部隊！」一個重要心腹皺著眉頭說：「聽說他的女兒現在掌軍，也是厲害的很！」
「咱們這種普通部隊，怎麼可能打得過朝廷的兩大精銳軍團呢！」立刻就有人附和起來。
大家嗡嗡議論說：「沒錯！你看今天那紅袍騎兵的衝鋒，真是銳不可當，我看那韃子的鐵鷹騎兵也是無可奈何！」
「就是就是！今天就連兇狠的韃子兵遇到了緋紅鐵騎，不也是死得跟那割麥子似的，一倒一大片嘛！」
閆宇森絕望的吼叫道：「那怎麼辦？我已經答應了大頭領今天一定要拿下鎮口台的！」
帳內眾手下們整齊一致的說：「你把命答應給了韃子頭領，那是你的事！別把所有兄弟們的命也搭上！」
不管閆宇森如何暴跳如雷的威脅恐嚇外加勸誘，帶兵的將領們就是不肯鬆口，個個鐵青著臉拒絕繼續攻擊。這些桀驁不遜的傢伙們已經徹底喪失了任何作戰的意志，只想著怎麼保存實力。
門口聲音響動，一個高大強壯的韃靼傳令兵大搖大擺的進來了：「上頭有令，閆宇森立刻到中軍大帳議事！」
閆宇森渾身哆嗦了一下。
天空黑沉沉的一片，雲層壓得很低，雲霧中月色朦朧幾乎看不到星光。在中軍大帳的空地前，韃靼士兵們一個個面色惶恐，戰馬焦慮不安的踢著前蹄，發出陣陣讓人心煩的嘶鳴，軍官們脾氣變得格外暴躁嚴厲，嚇得膽戰心驚的士兵們慌慌張張的跑進跑出。
火把發出微弱的刺啦聲，空氣十分的沉悶，充滿一種恐怖而壓抑的氣氛。
來自蒼天可汗的處罰命令已經頒布了下來：十幾個臨陣退縮或統御不力的頭領副頭領被齊刷刷砍了腦袋，現在他們的腦袋已經高高懸挂在中軍營門的橫樑上，掛了長長的一串蔚為壯觀。
最先開始逃跑的上千名衛拉特部族士兵都被綁在了木樁上，肋下插進了生鏽的匕首，全都奄奄一息只盼著早死。數不清的韃靼士兵圍得密密麻麻觀看了這一壯觀的場面，個個面色煞白。
閆宇森戰戰兢兢的走進了中軍大寨內停住腳步。
他的心臟已經冰涼透骨：橫樑上那一串血淋淋的腦袋好像都在瞪著自己，其中包括了曾經一起喝過酒的幾個韃靼頭領，現在他們都被掛在了上面，那齜牙咧嘴的表情好象在嘲笑著自己。
閆宇森腿肚子開始止不住的發抖：這些傢伙可都是韃靼人將領也落得這麼個下場，那自己將面臨的命運也是可想而知了。。。
他想撒腿就跑，馬上遠離這個陰森恐怖的地方，但卻挪不開一步-——左右都是韃靼軍的披甲士兵對著他虎視耽耽，身邊連一個自己的手下都沒有。他汗如雨下，眼前一片眩暈，恍惚中他已經開始想象自己的腦袋掛在橫樑上面哪個位置了。
「閆將軍到了嗎？」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他猛然的轉身，莫安歌頭領那挺拔的身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閆宇森的心臟砰砰狂跳，他認出了這個年輕的白羽軍頭領，聽說這傢伙頗受可汗的重視。
「莫大頭領！」閆宇森倉促的行著禮，頭腦里閃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莫非是由他執行對我的死刑？
跟隨在莫安歌頭領身後的是一隊白羽軍衛士，他們個個陰沉著面目全無表情。
「你跟我進來。」莫安歌簡短的說。
閆宇森腦子轟的一下子亂了，他腿腳開始不聽指令怎麼也挪不動腳步。幾個白羽衛士看他一直傻站著，不由分說的將他架了起來，跟在著莫安歌的後面進了一個軍帳。
莫安歌轉身嚴肅的說：「蒼天可汗有命令給你。」
閆宇森立即臉色慘白的跪下猛磕頭：來了來了！不知是直接砍頭呢還是要凌遲處死？如果自己能留個全屍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汗有令：閆宇森自從歸順吾族以來，一直忠心耿耿作戰勇猛。可汗甚為欣慰，現特予獎賞：晉陞閆宇森為正式頭領，統帥所有歸順華軍！」
閆宇森傻了眼，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人生的大起大落，來的實在是太刺激了！
莫安歌的聲音轉為嚴厲：「還不謝旨？」
「是是是！」閆宇森磕頭如蔥：「小人跪謝大汗洪恩，即使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今後一定盡心儘力赴湯蹈火。。。」他結結巴巴說了一大堆話語，心裡卻仍舊難以相信這個結果。
莫安歌似笑非笑的冷哼一聲，面色和藹了很多：「閆頭領請起吧！今後我們都是同僚，可要多多往來了！」
閆宇森還難以習慣自己的新稱呼，怯生生的起來小聲問道：「這個。。。莫大頭領，冒昧的問您一下，為什麼大汗給我陞官？要知道我們畢竟是打了場敗仗。。。這個。。。」
莫安歌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閆頭領你這就搞錯了！大汗獎勵的是你的忠誠，一場小敗仗而已算不得什麼，怎麼會責罰你呢？」
「當然了。」莫安歌意味深長的說：「也是有人在大汗面前為你說了好話的。」
閆宇森賠著笑臉說：「大汗英明！屬下一定赤膽忠心報答！也多謝莫大頭領您的提攜之恩。。。」
莫安歌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新任的閆頭領點頭哈腰訕笑著倒退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一名莫安歌的心腹將領忍不住問道：「屬下有點不明白！」
「你說吧。」
「今天的金帳內，所有頭領都眾口一詞的說閆宇森這個叛將是今天的頭號罪人-——就是因為他進攻不力才導致全軍崩潰！為什麼這樣頭領您還是極力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們這樣說一點也不奇怪。」莫安歌微微一笑：「個個都想保住自己的腦袋，當然要把戰敗的責任推卸掉。這次最高指揮官是哈勒朝魯大頭領，他們不敢得罪，這個華族叛將自然就是最好的替死鬼了！」
「不用多想了，這個傢伙日後對我軍還有很大的用處，所以我才保了他。我相信大汗也是跟我一樣的想法，否則今天誰也救不了他的小命！只是這次大汗確實很生氣，就連哈勒朝魯也被剝奪了兵權，那麼多頭領被砍頭，也是我軍一大損失啊。」
那心腹恍然大悟說道：「也多虧如此，大頭領您才會成為新的總指揮啊！」
莫安歌笑而不答，語調慢慢轉為嚴肅：「可汗任命我為新的總指揮，這是機會也是挑戰！敵軍的方天震和紀南凝均是名將，所帶部屬實為百戰精銳戰力過人，現在他們死守孤城必作困獸之鬥，這一仗絕不會輕鬆！哈勒朝魯輕敵躁進已經吃了大虧，希望你們幾個帶兵不要讓可汗他失望了才好。。。」
這番話他故意一字一句講出，讓周圍手下慢慢體會話中的含義。
看著營門口掛著的那一長串腦袋，那名將領的背後正在瘋狂冒汗：「是！屬下一定牢記頭領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