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曲終人散時（5）
到了星期四的下午，我下班之後在路上買了一點兒水果和嬰兒奶粉當作見面禮，就走進了小娟的新家。
這是一套面積不大的二室一廳的住宅樓，聽說是胡勇的父母為了給兒子結婚特意買下來的，胡勇跟我相比，他是一個城裡人，還是一個獨生子，會做電工，會做保安，除此之外他的條件一點兒也不比我好。如果當初不是他千方百計的纏著小娟，還為了把小娟哄到手特意在房產證上加了小娟的名字，否則的話小娟也不可能嫁給她。
房子雖然是套不起眼的二手房，可是還算收拾得整齊乾淨，裡面的傢具和家電都是新的，看樣子當初胡勇為了把小娟娶進門，也是蠻花心思的。
只可惜這小子好賭，又重男輕女，擁有小娟這樣的好姑娘卻不懂得珍惜，現在又生下一個有病的孩子，往後小娟的日子恐怕更加不好過。想到這些，我心裡便由衷的替小娟感到難過，攤上這樣一個男人，命運對她真是不公平了。
可是，小娟看到我卻依舊是一臉的笑意，儘管她的臉色仍舊有些憔悴，但那笑容卻是真真切切的，小娟一見到我就說：「小龍，你來了？先坐一會兒吧，飯菜已經做好了，等湯熬好就可以吃飯了。」
「看你，來就來吧，帶什麼東西？」小娟一開門就看到我一隻手拎著水果，另一隻手拎著奶粉，馬上上前把東西接過來，免著我累到。
我看到小娟的身上系著一條圍裙，手裡頭還拿著一個湯勺，沖我微微笑著，看上去就像個賢妻良母，真不知道胡勇能娶到這樣的好老婆，為什麼還不知足？
「我還不餓，你女兒的病開始治了嗎？有沒有跟醫院說動手術的事情？」
一提到女兒，小娟的神色又變得黯淡下來，但依舊擠出一絲笑容來對我說：「已經看過了，醫生說了，下個月就可以開始手術，要我在此之前好好照顧她。」
小娟的女兒就在客廳的搖籃里躺著，小小的個頭，誰能想到八個月大的嬰兒居然只有一隻貓崽子那麼大，明顯的先天不良。小丫頭的臉色都帶著青紫色，縮在搖籃里閉著眼睛，看著就讓人覺著可憐。
這麼小的孩子做手術，危險性肯定不小，但做手術至少有個盼頭，如果任由孩子這麼病著，等待她的只有死亡。為了不讓小娟擔心，我只得安慰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做過手術，孩子應該就可以恢復健康。」
可是小娟的臉上笑意卻有些冰冷：「大夫說了，做手術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是不做手術孩子死亡的概率就有百分之八十，也許我讓她做了手術，也有可能讓孩子死在手術台上。但是，我還是想讓妮妮做這個手術，萬一成功了呢？至少做手術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存活機會，如果不做手術，就等於直接讓孩子去死，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可以這樣做呢？」
這話聽著讓我心酸，再一看小娟，獃獃的站在女兒的搖籃前，臉上不由劃過一行淚水。
我只能安慰這個有些絕望的女人，「小娟，孩子會好起來的，你要相信現在的醫學科技，現在連豬下水都可以移植到人的身上，得個病算什麼事？咱們就好好活著吧，以後人均的壽命都能達到一百二十歲哩。」
「噗嗤」，小娟被我的一席話給逗樂了，臉上由悲轉喜,笑話我說:「你這是從哪裡聽說的？豬下水還可以移植到人身上？」
我見小娟終於露出輕鬆的笑臉，也不枉我故意逗笑她，「新聞上說的，這還能有假？小娟，只要不放棄希望，就永遠有希望。」
小娟知道我是在鼓勵她，也微笑著朝我點點頭。
鍋里的湯很快就熬好了，是熬得我最喜歡喝的豌豆排骨湯，以前小娟經常為我熬這種湯喝，沒想到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她還記得。
小娟為我盛了一碗湯，嫩綠的豆子配上精瘦的排骨，喝起來帶著那麼一點淡淡的清香，讓人餘味無窮，我喝了一口，感覺小娟的手藝沒有變，反而變得更好了。
「真好喝！」我贊了一句，便端起碗來一口一口的喝著。
小娟見我喜歡喝挺開心，一邊擺著碗筷一邊對我說：「喜歡喝就多喝一點，鍋裡面還有好多，等會兒我給你盛。對了，等會你走的時候再裝一壺走吧，我這裡有保溫瓶。」
我坐在桌子旁，小娟把菜一道道的擺上來，我看了一眼，全是我喜歡吃的。有青椒炒肉絲、夫妻肺片、水煮魚、香菇青菜，這個夫妻肺片和水煮魚是地地道道的川菜，因為我和小娟都不是川城人，當初小娟因為我喜歡吃這兩道菜，還特意跟著后廚裡頭的師傅學了一陣子，那時候她對我是真心的好，想起以前的那段歲月就讓我覺得甜蜜。
「這些菜還夠嗎？」小娟賢惠的問道。
「夠了夠了，我們兩個人吃不了那麼多。對了，胡勇晚飯不回家吃？」我的胃口可不怎麼大，覺得小娟菜做得有些多，就我們兩個人吃可吃不完。
小娟的臉色微微一變，變得有些陰沉，一提到丈夫胡勇，她的臉色總會變得更難看，比提到她生病的女兒都難看，可見胡勇對她的傷害有多深。
「他上晚班從來不回家吃飯，單位里有食堂。」見小娟的臉色不好，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兩個人就這樣悶悶的吃著話，其間小娟還熱情的給我夾著菜，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還清楚的記得我的口味，連辣椒和胡椒的份量都是放得剛剛好，多一點太辣，少一點又太淡，這種微辣微麻的最適合我。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吃著飯，可是吃著吃著我忽然覺得有一些不對勁，因為小娟一直給我夾菜，自己都沒有怎麼吃。她不吃的時候，就靜靜的看著我，等我覺察到的時候，她又低下頭，假裝吃一點。
這種感覺莫名讓人覺得古怪，小娟記得我的喜好很正常，但是她這樣偷偷的看我就有一些不正常了，總給人感覺好像過於親昵，彷彿小娟還是當初那個愛害羞的小女友似的。
我有些獃獃的看了小娟一眼，木木的問道：「小娟，你為啥自己不吃呀？」
小娟朝我一笑：「我在吃呀！看著你喜歡吃，我就很開心，小龍，你說我們這樣坐在一起吃飯，像不像是兩口子？」
小娟這樣一問，忽然讓我的心涼了半截，我心說，小娟這是啥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