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國事家事天下事（五）
李世民也不知道李彥會說出什麼，奇怪他為什麼說些沒用的。國子監確實是不受重視的地方，不過那是他自己要求的。也就沒說什麼，而是一臉感興趣看著李彥。
雖然孔穎達不知道李彥要耍什麼花招，可被李彥說成淡泊名利，一心做學問的大儒，還是讓他有些得意的，也想知道李彥還能說些什麼。
整個朝堂上的官員也都盯著李彥，皇上竟然徵求李彥的建議，看來是真的受寵。出入皇宮如履平地，聽說竟然成為太子，皇子和公主們的老師。
能教導皇家子弟，哪個不是當代大儒。像現在太子東宮太傅就是李綱，主講是孔穎達。還有就是蕭瑀，裴矩和封德彝他們，哪個都是朝廷重臣。
李彥剛剛十五歲，竟然出任皇子們的教師，不是受寵，還能是什麼？李彥不學無術，根本不懂經史。又是軍旅出身，難道教皇子們行軍打仗嗎？所以都想知道他對這個解不開的結，有什麼高明的建議。
看看吸引了朝堂上所有人注意，李彥咳嗽一聲，對李世民說道：「皇上，其實我也是剛看明白，不知道皇上是否明白。這些大臣爭論的就是一個問題，皇上的聖旨為什麼貫徹不下去？那是你觸動了世家門閥的利益，他們享譽幾百年，一直都是舉薦官員，當然不會舉薦外人，所以看看朝堂上，都是幾大世家的人，地方官更多。世家大族控制朝廷左右皇家決定，也不是今天才有的。皇上你想不拘一格降人才，那他們能幹嗎？還不是對抗到底？為什麼整個朝堂上全都反對。因為這樣科考，他們就沒有為自己親屬朋友，自己圈子裡的人舉薦官員的機會，所以皇上你的決定是沒人會聽的。」
李彥的話絕對是驚雷一樣，這樣的矛盾誰都明白，但是誰也不會說出來。蓋蓋搖，就是心照不宣。可李彥卻把這樣的矛盾說出來，擺到桌面上。連李世民都是一臉震驚，矛盾公開，要是激化，後果不可預知。
李彥是打算語不驚人死不休，繼續說道：「皇上其實你的心思他們根本沒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濱莫非王臣。皇上只是想選出賢能之人，治理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誰當官都一樣，只要忠於皇上，盡心國事就行，並不管是世家還是庶民，我這樣說皇上對吧？」
李世民傻瓜嗎？不是，所以點頭說道：「俊青甚解朕意，朕當然就是這個意思。」
李彥轉臉對著朝臣說道：「各位大人，你們心裡想著的家人，惦記自己的親友，這點無可非議，誰都希望家族興旺，封妻蔭子，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私心，有慾望，是正常的。誰不想光宗耀祖，誰不想身世顯赫？要是說不想只能說是虛偽。所以我認為你們也沒什麼錯。再說大部分人還是一心為國，擔心選上沒有品德的官員，危害到國家，這點皇上也能理解。世家出身好，有條件，都受過良好的教育，他們當中人才更多，這點我沒說錯吧？」
李彥把他們說蒙了，這是什麼意思？先是把這些人打蒙，然後又是這樣理解他們。李彥這樣說哪能反對他的觀點，很多人都點頭表示正確。李彥看著蕭瑀說道：「蕭僕射，你也是擔心上來的官員不合格，耽誤朝廷的事對嗎？」
蕭瑀要是不的承認，他得傻到什麼程度？連忙躬身說道：「臣就是這個意思。」
李彥看著封德彝和陳叔達，還有裴寂說道：「你們呢？」
這幾個人根本來不及想李彥的身份這樣質問他們，也都點頭說道：「公主體諒臣下。」
李彥大聲說道：「各位大人，你們是想聯合起來，對抗皇上決定，維護你們家族的利益，還是為大唐天下考慮的，這就是證明的時候。皇上並沒說不許世家參考，也沒說不錄取世家子弟，你們為什麼阻止春闈舉行呢？都是為皇上考慮，為皇家負責，所以我覺得應該沒問題才對。是不是呢？諸位？」
問題擺到桌面上，這時候不同意，就是公開對抗朝廷，公開對抗皇上，維護自己家族利益。每個人都是打著為國的旗號，這時候誰也不會反對的。李彥把他們推到不得不同意的地步，所以都的表示李彥說得對。
即使有人不承認也不會說，這時候誰冒出頭，誰就是公開對抗皇上。沒誰有這個膽量，自己當出頭鳥，炒豆大夥吃，砸鍋一個人的事，誰都不會幹的。
李彥轉身對李世民說道：「皇上，你看他們都不反對了，那就考試舉薦一起來，這樣不就行了嗎？接下里該怎麼辦？我就不知道了，我可是公主啊！」
李世民心裡讚歎，沒想到李彥還有這兩下子，綜合兩方面意見，主要是給雙方一個台階，避免對抗下去。最重要的是不管舉薦還是考試，最後一關都得考試。也就點頭說道：「既然愛卿們都是為國考慮，那就下旨，在各縣舉行縣試，兩個月後舉行州試，明年春季舉行省試。考試不分出身，舉薦的士子可以直接參加省試。國子監生員直接參加省試。」
「皇上聖明，臣等遵旨」這回沒有爭論了，李世民其實等於承認接受世家的建議，讓舉薦的士子直接參加省試。世家達到可以舉薦直接省試，當然是皆大歡喜，所以一起表示遵旨。當朝之上，中書省立即擬定章程，門下省通過，交給尚書省轉發禮部昭告天下。事情解決了！
李世民宣布散朝，對轉身要走的為李彥說道：「你跟我去御書房，朕有話問你。」
李彥白了他一眼，都給你下台階，事情也解決了，還找自己。可也不敢反對，只好跟著李世民身後離開。朝堂上只有崔游生氣和盧德旺上火，一個被貶到嶺南賀州，一個同意致仕，可大家都被李彥左右思想，根本就忽略了兩個人。
崔游看看盧德旺，盯著李彥的背影，眼裡全是的仇恨。李彥的一切都是后說的，他們明顯是對抗皇上，想控制朝政。他們恨李彥，更恨這些只是個人顧個人的大臣。關鍵時刻竟然沒人給他們說話，沒有他們出頭，能達到這效果嗎？
離開朝堂，崔游立即去找盧德旺。他們研究怎麼對付李彥，那是他們的事，李彥根本不關心。世家和門閥，早就和李彥沒什麼關係。因為李彥流放隨後傳出死訊，五姓七家就開始吞併李彥的買賣。彩蝶趁機拋出所有的股權，全部套現，帶著驚人的錢財返回房州。
御書房裡，李世民有些不順氣：「李彥，你到底什麼意思，朕的目的根本沒達到，最後還是世家勝利，以後他們會更加猖狂。」
房間里只有兩個人，李彥又恢復了沒把李世民當皇帝的樣子，皇上面前，竟然不等賜座自己就坐下來：「皇上，你是真不白還是假不明白？我真是出力不討好。難道你想把所有官員都罷免嗎？好像你不是不知道吧？對抗下去，只能是兩敗俱傷，造成朝廷混亂。我這是幫你。」
李世民狠狠瞪一眼李彥，他怎麼不明白，要是不明白，最後就不會同意舉薦士子直接參加省試了。沒詞的李世民說道：「你站起來，這是朕的御書房，不是皇后的後宮，沒規矩。」
李彥根本沒動彈，他也開始了解李世民了，李世民其實不是很在乎這些沒用的，他更注意的是內心真正的思想，同時也有著超過一般人的氣度，能明白畢恭畢敬不一定是真的尊重，所以李彥才敢這樣隨便。看到李彥的樣，李世民搖搖頭：「接下來怎麼辦？」
李彥說道：「皇上，你怎麼就是搞不明白，其實對你來說只要令行禁止就行，你要的是人才，是忠心，不是出身，只要有能力有品德就行，管他是世家還是庶民。」
李世民點點頭，但世家就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聯合起來對抗自己，以後有些觸動他們利益的時候一定還這樣。儘管李彥說的對，可他還是不舒服。李彥也知道李世民不滿意在哪，笑笑說道：「皇上，慢慢來，不能急。同時參加考試，今天進來一個，明天進來兩個，時間一長，朝中世家的人會越來越少，畢竟還是寒門士子多。」
李世民點頭，自己操之過急了。嘆口氣說：「朕不是不明白，可是朕著急啊。怎麼能保證庶民子弟進入省試呢？」
李彥笑了：「那還不簡單，派出欽差巡視組，巡查各地，監督進行州試不就行了？不過應該選派忠誠正直的人。」
「嗯」李世民點點頭：「好辦法，誰合適？」
李彥不假思索的說道：「魏徵，王圭和尉遲恭，秦瓊，李靖和程知節。」
李世民愣住了：「怎麼都是你看著不順眼的人？」
李彥一笑：「我看他們順不順眼不要緊，關鍵是皇上看他們順眼，最主要的是他們正直不徇私情。」
「好」李世民一拍桌子：「果然不錯，看來觀音婢比朕了解你。」
李彥得意的說：「那是，你總是看我不順眼，當然發現不了我的優點。不過你沒和皇后那樣吧？」
「大膽」李世民一下站起來：「你管的太寬了，這是朕的家事，你也敢問。」
李彥也站起來：「天子無家事。皇后的身體關係到朝廷穩定，關係到後宮穩定，怎麼說是你的家事？我這是關心國家大事。你沒聽說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嗎？」
李世民搖頭：「朕沒聽說過，這是誰說的？」
這個對聯的作者李彥同樣不知道。再說就算知道也不一定是這個時代的人，也就說道：「這是一副對聯，我正打算把他刻在曲江書院大門上呢。」
李世民感興趣的問道：「這好像是下聯，上聯是什麼？和書院有什麼關係？」
李彥雖然只是一個三流大學畢業生，但怎麼也是大學生，就說到：「上聯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下聯是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我要讓曲江書院的學生，讀書不忘國家，。」
李世民瞪眼看著李彥說道：「李彥，你跟我說實話，你師父毛先生是不是教你很多學問，是不記得還是你藏拙？這樣的對聯不是你寫的對不對？」
李彥嚇一跳。毛老人家可沒教自己這些，臭老九倒是沒少打倒，狠批讀書做官論倒是真的。趕緊否認：「我哪有這樣的水平，是師父說的，就記住了。」
李世民扼腕嘆息：「奇人，奇人啊！可惜仙逝。」
李彥心裡撇嘴，要是他老人家活著，第一個就打倒你，反封建的鬥士，首先就會革你李世民的命。李彥終於發現一個好辦法，以後什麼解釋不了的，就往師父他老人家身上推。
看到李世民很高興，就說到：「皇上，我請假行不行？」
李世民看看他說道：「請假，你要幹什麼去？又想回房州？朕已經通知戶部，派人去接你的母親和兒子。」
李彥嚇一跳：「算了，皇上，還是不要接他們了，吉兒不在，我也沒有時間照顧兒子。我想去草原，尋找吉兒。」
李世民看看李彥說道：「李彥，我知道你的想法，有一點你應該明白，如果朕想對付你，你在什麼地方都沒用。除非你能遠遁深山，脫離大唐的地域。如果你沒有異志，你的家人在長安更安全。誰想對付你，就必須先過朕這一關，你以為你的力量還會超過朕嗎？」
李彥靜靜的看了李世民半天，這是李彥重新審視李世民，雙方接觸已經快十年時間，李彥從一個六歲兒童，變成今天十五歲的翩翩少年。
可是他實際的年齡兩世相加已經進入不惑之年，對待問題有了全新的認識。原來他看李世民不過如此，也就是比別人有點能力而已。可這段時間，李彥越是接觸，越是發現，李世民絕對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樣簡單。他的頭腦不只是體現在軍事上，更多的是體現在政治上。而且聰明異常，判斷事物和看人十分透徹。身上帝王之霸氣也越來越濃。
自己的每個決定看著很高明，可都很難瞞過他的眼睛。也不能不說李世民說的有道理，自己除非造反，否則是沒有李世民的實力強大。.誠懇的說道：「的確如此，我不可能超過你的實力，你也不會允許我超出。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