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打黑不掃黃（二）
聽江楓說正要彙報，那一定是自己讓他查的事情有了眉目。李彥說道：「那你就先說說你調查的情況。」
江楓把了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遍，李彥皺起了眉頭。他已經有所感覺，這裡面的水很深啊。
江灣幫表面看是一個黑社會幫派，但根據江楓報告的情況，明顯不是一個流氓組織那麼簡單。在江灣幫後面隱藏著巨大的官服勢力，讓李彥有些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插手。
江灣幫其實實力並不強，人數也不多，但是，保護傘太硬。歸州就是後世的宜賓，長江沿岸重要的水陸碼頭。西南和南部的物資大部分集中在那裡，通過長江到揚州，再通過運河到達北方。其實水陸運輸速度並不比陸地快，但好在成本低。不用牛馬拉車，當然沒有成本，這一點是陸地運輸比不了的。
隨著南北朝時期的大動蕩，北方少數民族的入侵，漢人大部分向南遷移，經濟重心正在從北方向南傾斜，所以，南部經濟越來越重要。長江航道和運河也就成為最繁忙的路線。
李彥這條高速路修建，極大縮短了長江沿岸到長安洛陽和黃河以北的距離。本來李彥以為沒有那麼多物資可運，這條路是為了南方糧食修建的，可情況超出了李彥的算計。
這不簡單的是道路好，車載重量大，速度快一點的問題，而是所有區段內，道路不是亂修的，通過州縣和水源地形，以及補給站點，都有算計的。
由於道路變寬變好，有上下行車道，所以，馬車完全可以夜間行走。這一來，極大加快運輸速度，成本一下就降下來。所以，長鄂高速出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繁忙程度甚至超過運河。
這也就是讓長江排教放棄從運河走的原因。他們在歸州上岸，只要通過不遠的距離，就可以把貨物集中在房州，從房州向長安地區運輸。小批量的物資更方便集中運輸。
根據江楓他們調查，江灣幫之所以叫江灣幫，是因為他們主要集中在一個叫江灣村的地方。胡大海就是江灣人，那裡是歸州地界。
江楓說道：「王爺，有一個情況很特殊，歸州刺史韋孝倫是上書左丞韋孝天的弟弟，他們同時都是韋貴妃的哥哥。」
李彥的眉毛挑動一下，這可不是一般的關係。韋家也是關隴大族，雖然不如五姓七家那麼顯赫，但也不可小視他們的力量。豪族，士族從北魏時代起就互相聯姻，他們不對外姓聯姻，只是相信內部關係。
韋、崔、裴、蕭，這四家可以說一個集團，而王、李、崔、鄭是一個集團，盧、王、崔、鄭、李又是一個集團，但從姓氏上看，他們通過聯姻紐帶連到一起，那就是牽一髮動全身。
這時候，李彥明白為什麼張景陽不敢管這件事，和自己說江灣幫的人從不來房州，看來張景陽根本沒說實話。這一次，繼父被打，他為什麼把人放了，那隻能證明一件事，江灣幫的背景，張景陽很清楚，不知道他是同流合污，還是懼怕他們。
李彥沉默不語，江楓也不說話，因為他是百騎尉，有些情況更清楚。世家的力量有多大，別說李彥一個王爺，連皇上都不敢動他們。看到李彥皺著眉頭，知道他也猶豫。看來柳靜秋這個打算是白挨了，李彥沒機會報仇。
可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李麗質可不在乎：「俊青，查查他們，有沒有違法的事。有，上報父皇，把他們全部免職，下獄。」
李彥看看江楓，江楓很識趣的說：「屬下告辭。」
李彥擺擺手：「不用，沒什麼背著你的。」回頭對李麗質說道：「你還小，什麼都不懂，你父皇也沒辦法，我相信這種情況你父皇根本就知道。」
李麗質吃驚的說道：「父皇知道，為什麼不管？」
這時候，江楓才知道李彥看他是什麼意思。他們可是百騎尉，這些情況會不報告嗎？皇上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江楓說道：「王爺，歸州到劍南道已經無法無天了，長江排教敢和江灣幫對著干，他們也有後台。長江排教教主奈良是羌人，而歸州舵主卻是山東人，好像和山東門閥有關係。他們的軍師崔靜，是博陵崔家的人。」
李彥又看一眼江楓，這一眼把江楓嚇一跳，他覺得李彥在懷疑他，可李彥懷疑他什麼？他沒有想明白。難道他知道了指揮使交代的事？不對，自己實際是監視李彥的，相信這點他早就知道。
其實李彥確實懷疑江楓，但不是懷疑他忠誠問題，為什麼他對世家關係這麼了解？這麼短時間，不可能知道這麼詳細，那就是他們不是調查一天了。
李彥隱約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被扯進一個圈裡面。但是什麼圈，還不明白。也就看一眼江楓說道：「江隊長，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江楓沒想到李彥這句話是他一貫的做法，是有陷阱的，而是說道：「當然得查，查清這些危害大唐的蛀蟲。」
李麗質卻什麼都不明白的說道：「對，就是查清楚，把他們全都罷免，我看張景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彥聽了江楓這句話，已然證實了自己初步的判斷，說道：「查？我們查什麼？」
江楓一愣，確實，不過就是一個江灣幫，黑社會收保護費，要不打掉，要不不管，還有什麼可查的？
長江排教已有百年歷史，幹些什麼，都是明面上的，是怎麼處理的問題，不是怎麼查的問題。
在這種文字和語言的遊戲上，顯然江楓不是對手，也就說道：「查他們的幕後後台，揪出這些人。」
李彥搖搖頭：「不行啊！我們也惹不起他們，如果十幾個世家聯合起來，控制朝臣多半數，你以為我們動得了他們嗎？恐怕皇上也沒辦法吧。」
江楓也不說話了，李麗質卻著急：「俊青，我們不能不管吧？」
李彥搖頭說：「不管，我們管不了，也沒有能力管。江楓，通知江灣幫的胡大海，房州是我李彥的地盤，他敢進入房州，我對他不客氣。好了，你下去吧。」
江楓一愣，站起來要走。李麗質不幹了：「江楓別走，我還有事。」
江楓趕緊站住：「請公主吩咐。」
李麗質說道：「帶上你的人，明天和我去歸州，我一定要給柳葉小娘子討回公道。韋貴妃，我看她敢不敢動我。」
李彥有些無奈了，他讓江楓警告胡大海就是他終於從江楓這裡得到證實，這個圈是李世民畫的，他想再次利用自己的手，處理這些世家大族。
想到這些也就明白為什麼高調給自己冊封，又是駙馬，又是王爺的。把自己的封地弄秦州去，卻沒有讓自己去秦州。那就是李世民沒想到李承乾能這麼干，既然房州已經知道，他也就索性大方一些，給自己一個高爵位。
李世民現在不想出面了，想躲到後面操縱。如果自己勝利了，得到益處的是李世民。如果失敗，自己無職無權，那就是私自行為，和李世民無關。甚至能向上一次一樣，自己成為替罪羊。好壞的手段，讓自己出力，卻不明說。
和自己玩權謀，那李彥就裝傻，什麼也不管，自己就是裝作不明白，看你李世民怎麼辦。這些事本來就和自己沒關係，所以讓江楓警告一下胡大海，在歸州怎麼折騰是他的事，別進房州，李彥就不管他。
可碰到李麗質這個腦袋，同情柳葉，堅決要管這件事。小屁孩知道什麼，這水有多深她哪知道，她是李世民的女兒，有些話李彥還是不能說的。本來認為李麗質去也沒什麼，歸州刺史韋孝倫還不敢怎麼樣，對李麗質這個長樂公主也得給面子，事情並不難解決。
但是，聽到江楓報告，以李麗質的性格和傲氣，她可能插手更多的事情。一旦觸動到這些世家的核心力量，鄭家教訓，李彥不能不吸取。茗翠就是因為這個被殺的。
李彥雖然相信他們沒膽量殺李麗質，但也不敢保證，畢竟排教和江灣幫都是匪類，他們是沒有什麼不敢幹的事。
見李麗質認真了，李彥說道：「你別意氣用事，像小孩一樣好不好。你是李念的娘，不是他真姐姐。」
讓李彥說的有些臉紅，其實李麗質也不是不知道禮數，無論從哪個角度說，她都是李念的長輩，還不是一般的長輩。可是，她有些討好李念，畢竟自己能不能得到李家認可，李彥能不能真心愛自己，李念就是關鍵。
她明顯能聽出來，李彥恨楊吉兒，不是因為她跟了簫劍，而是因為她拋下李念。所以也就由著李念高興，叫自己姐姐。也不排除李麗質很小這一點，並不是太重視這些。
但柳葉的事，讓她有些激動，冰雪聰明的她也知道父皇一心為國，很是恨這些貪官污吏。本來她是恨李世民的，但父皇後來改變了，不阻止她和李彥在一起，最後還千里傳旨，封李彥永寧王，這就是父皇還是在乎自己的。那自己就應該幫助父皇，收拾這些壞蛋，所以也一定要去。
還有一點，李麗質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那就是她還是小，有些好勝。公主的身份又讓她有些狂傲，根本沒把一個小刺史放在眼裡，所以才這樣的。
就是心理年齡四十來歲的李彥清楚這些，他才沒法阻止李麗質。見她非要去，只好說道：「算了，還是我去吧。」
李麗質又高興了，也不管江楓在面前，摟著李彥親一下：「老公就是好。」
弄得江楓很尷尬，自己可不是太監，兩個人這樣，自己看了不好。再說了，這不是氣人一樣嗎？心裡有些不滿 ，但也很羨慕李彥，能得到公主這樣的喜歡。不過最奇怪的是，公主怎麼管李彥叫老公？
只好把臉轉到一邊，裝沒看見。對這樣的行為，李彥倒是不覺得什麼，大庭廣眾接吻，自己倒是不至於那麼干，但這點小動作還不算什麼。也就一笑說道：「江楓，你安排一下，派人去歸州了解一下，有一個叫趙棟的，因殺人罪被抓起來，原告苦主是歸州名仕柳旺，把案子經過了解清楚，為什麼，我明天去歸州。」
「是。」江楓沒問是什麼案子，也沒問原因。他們的職業，只要調查一遍，什麼都能知道，這時候問就不是百騎尉了。所以躬身答應，離開。
江楓一走，李麗質馬上摟著李彥脖子：「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的。」
李彥一下抱起她向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竟給我找麻煩。記住，我們只是查清楚這件事，其他的不許管。」
李麗質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李彥說道：「你在家等著不行啊？」
「不行，你到時候又該不管了。」李麗質不放心的說：「我一定要跟著，看著你。」
李彥點點頭：「也行，但不許管閑事，只是處理這一件事。」
李麗質點頭答應，她還是沒明白李彥一個王爺，為什麼那麼怕一個刺史，所以有些不理解。
其實李彥不是怕一個刺史，一個親王他也未必怕，李彥怕的是他們身後龐大的世家。再說，也有點和李世民較勁，你不是設局讓我鑽嗎？我偏不進去，才不幫你呢，總是拿我當槍使。
答應帶李麗質也是好幾個原因，一來，不想再冷落她，夫妻嘛，就要在一起才會增加感情，拿工作當第一，忽略家庭，最後可能會失去心愛的人，何況這也不是自己的工作。另一方面，李麗質這麼小就嫁給自己，也想讓她有快樂的少女時代，不想讓她變成深閨少婦，悶在家裡。看看錦兒，有自己的事干。彩蝶那麼大了，像很多後世女人一樣，一心工作，也很自然的談戀愛。聽說和唐善識相處的不錯，他剛回來，過段時間，想聯繫唐儉，為他們完婚。
所以，想想還是帶上李麗質，就當去歸州遊玩。來到大唐自己還沒有見識過長江，去領略一番。有機會自己也來一個朝發白帝彩雲間，不過好像這時候李白還不知道在哪個時空呢。
把李麗質抱回後院，把思琴和幾個小孩嚇一跳，還以為李麗質病了，或者受傷了呢。知道兩個人只是玩的時候，又都笑起來。對李彥練武的人，又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抱身體苗條的十一歲李麗質，是沒什麼負擔的。
天氣不是太熱，但玩上癮的李念和李威還是下水了。沒辦法，只好又找來兩個丫環，穿上泳衣，在臉色發燒后，很好笑的下水和兩個小孩玩。
回到後院換上很有後世風格的夏裝，禮兩個人出來。那兩個十六七歲的丫環，雪白的大腿和白皙的皮膚，李彥看了幾眼。李麗質馬上不高興的說道：「色狼，不許看，看我的。」
李彥笑一下，李麗質可不像自己看過的書中描寫的那樣，也有吃醋霸道的一面。和溫柔穩重的長孫皇后可不一樣，只有一樣相似，那就是都很聰明。拍拍她的頭：「去玩吧。」
李麗質一下跑進屋子裡換衣服去了。李彥笑笑，自己怎麼感覺都不像是對妻子，有像是對女兒的感覺，搖搖頭感嘆，無論怎麼變，自己好像終究不是大唐的人。
他沒有參與這些，而是離開后宅，去找錦兒。沒看到她，那只有一個地方，就是在工業園了。
這裡不大，但是和長安一樣，有很多車間，也就兩三個人，都在研究製造一些東西。李彥也不知道錦兒去哪個地方，就進入一個小院。這是獨立的地方，裡面全是資料，見錦兒正在翻資料，李彥問道：「你找什麼呢？」
錦兒皺著眉頭說道：「玻璃技術資料，怎麼少了一頁。」
李彥說道：「怎麼是少了一頁，好好找找，說不上放哪了。」
錦兒說道：「不可能，它們是歸檔的。這裡除了我，只有姚先生能進來，不會少的。」
李彥也拿過來那個檔案袋查一遍，確實少一頁，問道：「重要嗎？」
錦兒說道：「算不上核心資料，但要是懂行的，還是能研究出來，那裡有原料和配方，只是沒有生產過程數據。」說到這，吃驚的說：「哥哥，是被偷了，我們家的內鬼還沒有查出來。」
李彥也是心裡一動，但他實在想不明白，就這麼幾個人，能是誰？再說，這裡根本沒有外人來，就算是偷，也不會只偷一頁。就說道：「別著急，看來我得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