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惡習難改（三）
房玄齡其實也不知道李世民為什麼如此防備李彥。縱觀李彥的所作所為，沒有什麼犯忌諱的事。不管他行事手段如何，都是維護皇家。有些事情自認一般人也做不到李彥那樣。
就是一個毀家紓難，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作為一朝宰輔，當然知道錦兒在西海自立為王的事。可那有什麼？那是吐谷渾的地方，並非大唐領土。
這一次大量番邦歸降，還不是一樣封王封侯處於半獨立狀態？最少錦兒控制吐谷渾，比伏允控制強多了，起碼相信錦兒不會劫掠中原。
就這一夏天時間，一個青海成，供應整個大唐一半的食鹽。察爾汗王國進購的東西都是用鹽交換的，也按數納稅，要是錦兒控制整個西海，對大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有李彥在朝中為官，錦兒必然想著大唐，皇上這是為什麼？可這樣的事，沒有挑開，皇上不說房玄齡也不能問。那是皇上，什麼事都打聽是不行的。
看到李世民因為李彥的問題，對李麗質大怒，連忙站起來說道：「皇上息怒，公主關心駙馬，言語失當，請皇上原諒，畢竟他們伉儷情深。」
李世民只是有些下不來面子，他是如何對李彥的心裡清楚，也感到愧疚。這就像他的短處一樣，是不能讓人說的。房玄齡的的話提醒了他，還能怎麼樣？難道把自己女兒抓起來殺掉嗎？也就借坡下驢說道：「沒有規矩，傳旨京城十六衛，尋找永寧王，要是沒死就來見朕。」
他大喊來人，這一來成為尋找李彥。這一鬧騰，大家都沒心情喝酒，很快撤下酒宴，觀看歌舞。
很長時間歌舞散去，眾人還陶醉在歌舞之中。李世民看頡利一直低著頭，有些得意的說道：「頡利可汗，朕該說的已經說過了，你可服氣？」
頡利可汗其實是很害怕的，他擔心李世民殺了他。可沒想到竟然請他赴宴，當看到周圍不下十幾個藩屬國的使者時候，也就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不過是向這些小國炫耀武力而已。
聰明的他趕緊說道：「臣一時糊塗，和大唐為敵，皇上英明神武，頡利萬分服氣。真心歸順大唐，保證永不背叛。」
李世民得意的哈哈大笑，轉頭對一邊的突利說道：「有人諫言，你等狼子野性，最易反叛。今朕剿滅突厥，你等歸附大唐，朕心甚慰。爾祖啟民歸附隋室，才有漠北疆域。可始畢可汗卻反隋，禍亂中原。前車之鑒，朕不能釋懷。所以把漠北納入大唐，不再冊封可汗，以後爾等都是大唐臣民，應善守大唐法律，不要劫掠中原。授你順州都督一職，全你部族。不但大唐安寧，你們也可得以保全。善記之。」
突利連忙跪倒：「謝皇上恩典，臣一定謹記。」
李世民一指周圍的些番邦酋長：「爾等可聽清楚了？」
早有通譯把李世民的話翻譯給他們，這讓周圍的酋長都是萬分高興，看來他們都沒問題了，在對待番邦上，大唐和大隋沒有區別，都高興的跪倒三呼萬歲。
薛延陀的使者上前一步說道：「大唐皇帝，我們可汗和西域各部尊稱大唐皇帝為天可汗，請接受我們誠摯的問候。」
李世民很是奇怪的說道：「你們的可汗還是朕冊封的，朕怎麼能稱為可汗？」
能被派出的使者的，都是會漢語的，不像那些小部落的酋長。李世民滅掉突厥，阿爾泰山以北近乎稱為空白。但李世民接受李彥的意見，向西突厥和薛延陀宣布那是大唐領土，不許進入。
可是薛延陀上書歸附大唐，根本無視這些命令，騎兵向北進入，佔領了大面積的******的地方，派遣使者赫里斯托朝貢。
赫里斯托聽到李世民的問話，趕緊說道：「可汗是草原人的最高頭領。我們的可汗只能是可汗，其他小部落只能是小可汗。大唐皇帝擁有四海，可比長生天，所以各族人以及可汗認為，大唐皇帝可稱為天可汗，就是最大的意思。」
這明顯有馬屁的成份，可李世民卻哈哈大笑：「你們真珠毗伽可汗倒是很有意思，那朕就是你們的天可汗，爾等要聽命遵守聖諭。」
「到底是皇上封真珠毗伽可汗，還是真珠毗伽可汗封大唐皇上啊？」隨著話音，李彥在外面走進來。
他在酒樓喝酒呢，外面很多士兵在搜查。李彥有些發愣，有什麼要犯跑了嗎？在搜查什麼。他想問老闆，可一個士兵向裡面看一眼，轉頭向外面喊道：「將軍，在這呢，快，在這呢。」
李彥發愣，這不是吃飯時間，樓下大廳里根本沒人，所以李彥才坐在這裡。難道是抓自己的？正在發愣，外面進來一個的將軍，李彥認識，是左威衛郎將嚴同恩。
嚴同恩也不知道皇上找永寧王幹什麼，這麼著急撒下人馬尋找。派出很多認識李彥的，很巧，他們找到了。趕緊進來施禮：「卑職參見永寧王，皇上聖旨召你見駕，請隨卑職去芙蓉殿。」
對於李世民的打算李彥知道，根本沒聽自己那一套，還是原來的做派。好多李彥的提議隨著他淡出，也就不了了之。
李彥已經十分失望，所以他不想再管這些事。什麼一代明君，什麼貞觀之治，也不過如此，太沒遠見。惡習難改，守舊的腦袋。
失望的李彥什麼也不想管，看到那些趨炎附勢之輩就來氣。大唐厲害了，就全都上表稱臣，一旦強大就獨立反叛。看到滿朝文武都很欣賞這樣的虛榮，李彥已經說不上什麼心情。
那些一心為大唐的學子，滿腹經綸，卻沒官可坐，那些進攻大唐，殺了無數漢民的人，耗費糧餉和士兵的生命，把他們打敗之後，還是封他們什麼刺史，都督。
那還打他們幹什麼？就為了那幾句好聽的？打勝了，不但什麼也得不到，還給他們大把的賞賜。這是幹什麼？就是為了幾個人喊皇上萬歲？真是太虛榮了。用民脂民膏，士兵生命，就換回這些馬屁？
李彥知道自己要是看到還忍不住要說，乾脆眼不見心不煩，所以躲出來不看，也就算了。
要不是對李世民極度的失望，李彥根本就不會給錦兒出主意讓她取西域，也不會支持她自立為王。還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這些人身上，簡直讓人傷心。
李世民找自己幹嗎？還這樣興師動眾的？站起來說道：「給我一匹馬，我自己去。」
嚴同恩趕緊牽過一匹馬，李彥翻身上馬，感到肋下一陣疼痛，搖晃一下才坐穩，策馬向曲江池芙蓉殿趕去。來到芙蓉殿，這些找李彥的人趕緊去千竹殿報告皇后和公主。
李彥下了馬直接進來，正聽到赫里斯托這番話。芙蓉殿很大，但也能聽到李世民的話，一陣鄙視張嘴說出這句話。
本來見李彥沒事回來，很多人還很高興，起碼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就很高興。可李彥的話讓這些人心裡一驚，因為李彥這句話看著是說薛延陀使者，實際上等於打李世民臉一樣，因為他剛才還高興的答應當人家的天可汗。
果然，李世民的臉當時就陰沉下來：「李彥，你去了什麼地方，剛才發生什麼了？為什麼和壽春郡主動手？」
李彥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這個找自己。李彥沒當回事，是因為自己下手有分寸，不會傷到她的。是自己受傷，有那麼多人看著，知道原因也不會怎麼樣。自己也不打算追究李麗青的責任，不過一點皮肉傷，上過戰場的李彥還真不在乎這點傷。
追究又能怎麼樣？也不過是道個歉，說幾句好聽的，那是任城王的女兒。可他忘了李麗質，聽到他受傷能不擔心嗎？也不知道金吾衛把李麗青送到千竹殿，不是李道宗那裡。
聽到李世民的問話，也就很隨意的說道：「有點誤會。不過沒什麼事了。」
李世民本來也不相信李彥會調戲李麗青，說他受傷了。可李彥一身乾淨衣裳，不像有傷的樣，那一定是麗質胡說。本來被李彥嗆一句就很來氣，冷著臉說道：「一點誤會就打昏人家，什麼誤會，怎麼會有誤會的？別忘了你是駙馬？」
李彥斜著眼睛看著李世民：「我是駙馬怎麼的？我娶妻納妾也是正常的，我還是郡王呢？難道你封的是假的，還是逗我玩呢？」
李世民也有些奇怪了，李彥這是怎麼了？敢這樣和自己說話，他不想活了是不是？難道自己不敢治你的罪嗎？別以為有長樂可以保你，你要死了長樂一樣改嫁。
可他無法反駁李彥的話，冷冷的說道：「既然懷疑朕封的王爵，朕可以收回。」
李彥跪下了：「謝皇上恩典。臣這回只是一個駙馬，什麼時候皇上也把公主的爵位罷免，臣萬分感謝。」
李世民發現又上當了，用永寧王，駙馬的頭銜拴住李彥，要是沒有這點，他恐怕早就走了。自己只是說可以收回，還沒有說收回呢，他竟然跪倒謝恩。打死他也不會說罷免長樂的公主爵位，有些得意的說道：「那你就別想了，當你的駙馬吧。」
李彥趕緊磕頭：「謝皇上，臣告退。」
「站住」李世民大怒：「朕什麼時候讓你走了？」
李彥奇怪的說道：「我不是王爺，沒有官職，只是一個駙馬，我不和老婆回家恩愛，在這的幹什麼？聽這些不說人話的傢伙拍馬屁？我噁心。」
李世民讓李彥氣瘋了：「來人，把李彥推出去斬首示眾。」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這些大臣已經傻眼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李彥不想活了，在找死。可是為什麼啊？長孫無忌趕緊說道；「皇上，為什麼要殺他？」
李世民愣住了，李彥根本沒什麼錯，只是罵了這些番邦使者而已，其實連罵都算不上。強詞奪理的說道：「打傷郡主，還不夠嗎？來人推出去斬。」
上來兩個殿中侍衛，李彥轉過身去，也不辯解，也不說話，直接向外走去。李道宗在外面進來：「皇上開恩，是小女的錯，不怪永寧王。」
他還不知道李彥的王爵被罷免，趕緊求情。弄得李世民一陣鬱悶，剛找到一個理由想殺一下李彥的氣焰，李道宗竟然說是自己女兒的錯。
這時李麗質又進來了，她聽說李彥回來，趕緊跑過來。進來看到李彥身邊站著兩個殿中侍衛，又聽到李道宗的話，當時怒不可遏：「父皇，你這是幹什麼？李麗青縱船撞擊平民之船，還要屠殺百姓。俊青阻止她，竟然想殺俊青，在駙馬左臂和肋下刺傷兩劍。俊青無奈打昏她送到母后那裡，俊青去包紮傷口，你怎麼要殺他？你還講不講理？是不是我們好欺負？那你連我一起殺了吧。你靠著這番邦的豺狼給你掙錢，給你修路，給你籌款救災。他們不搶你已經是照顧你了，分不清好壞，不知道誰是忠臣。我也寒心了，想隨著丈夫一同赴死。」
連李彥都驚呆了，沒想到麗質竟然有這個口才。一高興說道：「好老婆，說得好！」
李麗質驕傲的站在李彥身邊，很有慷慨赴死的架勢。李彥在她臉上親一下：「行，老婆就是棒。一起死，來世還做夫妻。」
李麗質挽起李彥的胳膊，兩個人一起向外走去。李世民被驚呆了，自己能殺女兒嗎？可是這樣認輸，自己面子往哪放？獃獃的看著兩人昂首闊步的走出去。
身為一朝宰輔的房玄齡，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皇上下不來台了。趕緊跪倒：「皇上，公主駙馬年輕氣盛，受了冤屈難免言語過激，皇上收回成命，繞過他們。」
滿朝文武哪有傻瓜，都全都跪倒：「皇上開恩，饒過公主駙馬。」
看著大殿里的群臣，李道宗哪能不明白，其實李彥是救了女兒。要不是這樣，就憑麗青的脾氣殺了不該殺的人，自己得也跟著完蛋。李彥一句沒說自己女兒的不是，哪能不承情，也跪倒在地：「皇上，小女是因為被和親高句麗，遠離家鄉父母，心情不佳才胡鬧的。若非是俊青，換做別人，以闖大禍，還輕饒過公主和駙馬。」
李世民根本就不是因為這個要殺李彥，既然這麼多人求情，自己要是再不下來，就沒機會了。也就說道：「把他們帶回來，眾卿平身。」
李彥和李麗質被推回來。李世民冷著臉問道：「李彥，你可是知罪？」
李彥回來一點謝恩的意思也沒有，還是陰沉著臉說道：「不知，我也沒什麼罪。」
李世民氣急了，李彥根本沒有服軟的意思。可他捆綁住李麗質，李世民也沒辦法：「既然認為自己沒罪，為什麼不辯解？」
李彥笑了：「我辯解什麼？你是皇帝，是突厥封的天可汗。你擁有四海，我辯解有用嗎？被人欺負到家門，竟然用女子和親換和平，我活在這樣的天下感到恥辱，所以還是死了好，眼不見心不煩。還能成全你不敢殺他們，敢殺自己人的威名。」
李世民眼前發黑，李彥的話太損了，以前都知道他對其他大臣言語刻薄，這一回終於是對自己。李彥的話讓李世民如何殺他，要是殺了李彥，他怎麼面對群臣和天下人？可胸中的怒氣難出，有些兇狠的說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