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未雨綢繆（一）
看著坐在自己面前有些緊張的李治，李彥笑笑，難怪他後來等於被武媚娘掌控，就這膽量和性格，碰上強勢的人就會被人家一點點奪取。無論是廢后，還是後來的二聖臨朝，李治都無法和武則天相爭。
唯一不錯的就是大唐有一些忠臣良將，李治沒死前，武則天只能參與政務，說了算，但並不敢篡權奪位。可是有一位強勢的母親，李治的幾個兒子就完蛋了，最終沒有保住李唐江山，變成了武周天下。
根據李彥掌握那點知識，知道神龍革命能成功，主要是武則天對自己的幾個侄子，武承嗣和武三思他們太失望了。如果武家能出來兩個像樣的人，李隆基絕對沒有復國的機會。
歷史已弄得面目全非，李彥也不敢保證會革命成功。如果真的不行，難道動用海外力量兵髮長安恢復李唐天下嗎？對李彥來說誰當皇帝不重要，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只要能領著華夏民族走向強盛就行，沒必要動刀兵來維護李家天下。
必竟短暫的開元盛世過去之後，大唐可以說藩鎮割據，一直在走下坡路，延續了一百多年時間，最終滅亡。
後來的五代時國成為中國最黑暗的時代，八十多年幾乎接近一個世紀的混亂，民不聊生。這一切有很多歷史學家都說是李世民錯誤的民族政策，養肥了周圍的少數民族，安撫政策和大肚的寬宏大量，讓這些狼一樣的民族再次為禍中原百十年時間。
後期的大唐腐敗無能，也促成了這一歷史局面。但以不再是愣頭青，也不在思想簡單的李彥更清楚，自己又能活多少年？又能看得住嗎？
歷史已然變化，那他未來的走向就是不定數，誰又知道後來是什麼樣？如果想知道，那就是儘力不要去改變歷史。
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政權，封建社會不是終極社會，但誰又知道資本主義就是終極社會？
什麼三權分立，什麼民主制度，又怎麼敢說自己就是最高級的終極社會？歷史是會發展的，說不上幾千年之後，出現一個更加高級的社會制度來代替現有的社會制度。
如果說永遠，那只有共產主義了。但從李彥穿越來的時代看，那個目標太遙遠了，好像很難實現。因此李彥給自己確定的是推動發展，完善基礎，不是改變現有的制度和政權。
這也是李彥穿越二十多年後得出的結論，經過再三研究，他發現那些穿越前輩們總是想推翻現有的政權，去建立一個他自認為高級的政權，或者自己來當皇帝，推行什麼所謂的民主制度，但李彥不這麼想。
現階段連識字的人都不過總人口的百分之十，算得上有文化的更是寥寥無幾。推行民主制度，那是笑談，你讓什麼都不知道的百姓去當家作主，開什麼玩笑？
一開始李彥讓虞惠她們辦出版社，也打算辦報紙來的，那是開啟民智最快的方法。可是到後來，李彥不得不放棄，活字印刷是可以，但需要一大堆其他技術，並不是造幾個鉛字塊就能成的。在現有的生產力和文化普及情況下，即使印出來再多的書也沒用。
交通、通訊和文化程度都決定了辦報紙的不現實，除非在一個縣裡辦一份，但也只能知道這一個縣裡的事情，恐怕一些偏遠的山村還是不知道。對於溫飽都成問題的百姓，讓他花錢去買不認識的報紙看，那是扯蛋。
親身經歷了，李彥才知道後世自己看的那些穿越書中所說的都是吹牛，沒有相應的基礎學科，想製造先進的東西，那簡直就是作夢。
越是明白，李彥的心態越平靜。在李世民、房玄齡他們看來，李彥長大了成熟了，變得穩重起來。其實是李彥明白過來，著急是沒用的，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做多少做多少，後來還是留給後來人吧。
李彥今天播下的是一個理念，一個思想種子，最後他會長成參天大樹，還是一片森林，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新漢國的事李彥不再參與，錦兒已完成了立國，而正在推行那一套政策，也沒什麼可干涉的。如今就剩下薛廷陀一個地方了，解決那裡，李彥再沒有什麼要解決的。大唐的疆城也基本確定了，以東南半島到台灣、呂宋，再到海南這些地方，李承乾、李書同、李泰他們都在一點點做，而從大唐中原不斷向這些地方遷移的人帶去了漢家文化，中原文明這就足夠了。
心態的平穩，讓李彥面對李治的時候還是面帶微笑。這樣反而讓李治心裡發毛：「永王姐夫，你找我幹什麼？」
李彥說道：「我問你一句話，真的喜歡武媚娘嗎？」
「啊？」李治差點被嚇趴下。他怎麼也沒想到李彥這麼直接，能問出這個問題。他算計了千百遍，武才人是父親的嬪妃，他這是人倫大忌，是禍亂宮闈，如果傳出去，他連太子的位置都保不住。
本以為李彥會問他有沒有這件事，也打定主意，來個死不承認。反正自己是太子，李彥也不敢殺自己，可李彥一點懷疑的口氣也沒有，而是肯定他們的關係，問自己喜不喜歡，一時間張嘴結舌，回答不上來。
但他也算是頭腦聰明的人：「永王姐夫，武媚娘是才人，是父皇的嬪妃，和我喜不喜歡有什麼關係。」
李彥搖搖頭：「李治，在我面前你有必要否認嗎？恐怕你一出生，我就知道有今天。武媚娘一進宮，我就知道你們會走到一起，所以你還是老實的回答我。」
李治都被李彥嚇到，也有些不相信，恐怕連袁天罡的徒弟李淳風大師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吧？還是搖頭不承認。李彥說道：「你也別不相信，也不用否認，我今天問你，當然是有原因的，你只要老實回答我就行。」
李治不知道李彥為什麼這麼肯定，他才回來幾天，又不常在宮裡，自己做的也很隱秘，不會有人知道的，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彥的臉沉下來，身上的氣勢開始增長，雖然李治知道自己是太子，李彥不能把自己怎麼樣。但天生的性格讓他再明白也沒用，還是心裡發抖，有些不敢看李彥的眼睛。
李彥啪的一拍桌子：「說實話。」李治被嚇得一下站起來，隨後也生氣了：「李彥，我是太子，你這樣對我說話，不怕我治你的罪？」
李彥的臉上突然露出笑容：「李治，就憑你？你治我的罪？信不信我向你父皇報告，讓你從太子的坐位上下來？你有能力治我的罪嗎？恐怕你父皇也不敢輕易說這樣的話吧？」
李治像泄氣的皮球又坐在椅子上。確實，李彥別說這樣和自己說話，就算是打自己恐怕也沒問題。只要李彥不造反就沒事，何況這件事如果被父皇知道，太子之位恐怕保不住了，臉色當時有些蒼白。李彥說道：「不只是你的太子之位保不住，武媚娘就是被殺的下場，你信不信？」
「別，我求你了。」李治都快哭了：「永王，別和父皇說，我不想讓她死，我喜歡她。」
李彥心裡嘆口氣，看來李治是真的喜歡武媚娘，但武媚娘是真的喜歡李治嗎？李彥也不知道。武媚娘的野心讓李彥也忌憚，恐怕不排除利用李治的心思。
李彥說道：「我問你，你老實回答，想清楚再說，別胡亂回答，否則你會後悔。」
李治連連點頭，此時早把武媚娘告訴他堅決不承認的話丟到瓜哇國去了。李彥說道：「那好吧，你真的喜歡她嗎？」
李治點點頭。李彥問道：「你喜歡她什麼？」李治愣一下，喜歡就是喜歡，自己從來沒想過喜歡她什麼，一時間回答不上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李彥問道：「現在擺在你面前三條路，你自己選，想清楚。」見李治點頭，李彥接著說道：「第一，和武媚娘一刀兩斷，從此以後再不接觸。第二，你辭去太子之位，我和你父皇說，把武媚娘給你，你們離開長安找地方去生活。第三，我告訴你父皇殺了武媚娘，你自己看，選擇哪一條？」
聽李彥給自己三條路，李治還有一些希望。太子當好幾年了，也多少明白一些，以為李彥會為自己提什麼條件，那樣自己就先答應。反正現在也不是皇上，不太難就幫他辦，難辦就等自己當上皇帝。不行就殺了李彥，可李彥一條也沒和他自己有關，三條他哪條也不想接受。
看他沉默不語，李彥說道：「李治，你那點小心思別在我面前用，想等你當上皇帝，然後再不聽我的，那時候你就有能力了，不行可以殺我是不是？我只告訴你，你殺得了我嗎？如果有這種念頭，我隨時都能廢了你，把李承乾弄回來繼位。哪怕李泰也行，收起你那點小心思。」
被李彥說中心裡，讓李治更加害怕，好半天低聲說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李彥肯定的點頭：「沒有，她是你父親的才人，這是****，是大忌，這一點你應該清楚，一但被群臣知道，誰也保不住你們的命。所以，必須做出決定。」
李治徹底沒有話了，低下頭，屋子裡靜得有些可怕。李治的臉上變換不定，他的內心在掙扎，但李彥這三條把路全堵死了。最後咬咬牙說道：「我放棄太子之位，我只要她。」
這次輪到李彥發愣了，他認為李治選擇這一條的可能性非常小。他不是第一天當上太子，從他當上太子之位到今天已過去三年多時間，天天一大群老師在教他，不可能這麼頭腦簡單吧？最大可能性是選擇兩個人一刀兩斷。一愣之後說道：「你還真是多情啊？但你想過沒有，如果你不是太子，武媚娘還會不會跟你？她是真的愛你，還是喜歡你的太子之位？你這樣選擇是否值得？」
李治太年輕了，他僅僅十七歲，正是青春期的時候，雖然他也有太子妃王氏，也有不少女人在身邊，可能是得不到的永遠是好的。再說憑武媚娘的頭腦，李治顯然不是對手。從他們今後的經歷就能看出來，想抓住李治太容易了，畢竟武則天可是比李治大四五歲。
對於遭到阻礙的愛情，看得更加重，所以他選擇了這一條。聽到李彥的話說道：「我問問她去。」
李治剛站起來，李彥說道：「頭腦簡單，你這麼問能問出來嗎？既然你這麼選擇，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你的愛情有多牢固，王恆。」
王恆趕緊跑進來，李彥和太子談話，給他個膽子也不敢偷聽，所以離得很遠。李彥喊了兩聲才聽見，趕緊跑過來：「王爺。」
李彥說道：「你馬上進宮，把武才人找來，就說我找她有事，對其他人不能說。再有，不許告訴她太子在這，如果問就說太子回東宮了。」
「是」王恆答應，坐車去皇宮。從李彥的身份地位，以前也帶武才人出過皇宮，********趙坤隨李世民去了洛陽，皇宮裡的管事楊示哪敢過問，派人找來武才人。
武媚娘當然認識王恆：「王總管，找我何事？」
王恆連忙施禮，他不論多高，可面對的是皇妃一級的人：「武才人，永王找你去永王府有事相商。」
自從上次李彥和她談過，教她清查後宮的人以後，她再沒有接觸李彥。因為李世民交待，不用李彥負責了，查到韋貴妃和老家情人有私情之後，李世民下令宮中停止調查，所以，她出再沒有見過李彥，彷彿他們之間不認識一樣。
雖然李彥關照過家裡人，可後來有太子，娘家人已不用再擔心，也就放心了。不過她再也沒機會離開皇宮。李治是太子，還沒膽量和權力帶自己出宮，這讓她很是鬱悶，不知道什麼原因。
李世民也在疏遠她，很少讓她再去御書房記錄，這讓她很是傷心來氣。不過有李治這顆大樹，還是不錯的。陰妃年紀大了，徐妃很低調，楊妃也因為身份特殊，不大敢張揚。後宮說了算的是李麗質這個長樂公主，沒幾個人敢爭寵亂來，她一個才人也就默默無聞。
突然聽到李彥找她，讓武媚娘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她不想寂寞死去，想像男人一樣，想像錦兒一樣有歷史上留名的那一天。哪怕像長孫皇后那樣也行，已死去快四五年了，但皇上還是念念不忘。
後宮一直沒有立皇后，那是誰也代替不了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明白過來的嬪妃們，沒誰再惦記那個位置，皇后之位永遠是文德皇后的。
她很想知道李治去永王府幹什麼？為什麼李彥突然找自己。可她不能問，一個後宮嬪妃怎麼會知道太子去永王府了？只好坐上車，問道：「王總管，不知道永王找我何事？」
王恆是什麼人？快老成精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太子剛離開，永王就讓我來找你，什麼事我也不知道。」
武媚娘心頭震顫一下，她可不是李治那麼簡單的頭腦。智慧是天賦，這是沒辦法的事，儘管李世民和長孫無垢的孩子一個個都很聰明，但也分跟誰比。
武媚娘心裡震顫，有大唐軍師之稱的李彥，恐怕是絕對不簡單的人，找完太子就找自己，是不是像李治說的那樣，他發現了什麼？
禍亂宮闈，****後宮，就算太子也不行。皇上不殺自己兒子，但絕對會殺自己，這讓她心頭震驚，頭腦急速的轉動，想自己該怎麼辦。可她不能確定李彥找自己幹什麼？也無法做好自己怎麼應付的準備。
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馬車進入平康坊永王府，從側門馬車直接進入大院天井，武媚娘下了車，隨王恆進入李彥客廳。見坐在輪騎上的李彥 下拜：「妾身參見永王殿下。」
李彥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對王恆說道：「讓人退下，看著外面，不許讓人打擾。」
「是」王恆應聲出去，把人都打發掉。什麼不讓打擾，哪有敢的？只是不想讓人聽到而已。整個前大廳里只有兩個人，李彥指指座椅：「武才人請坐吧。」
武媚娘可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誰，並沒有后妃的驕傲，恭敬的坐下：「永王，召奴何事啊？」
李彥臉上帶出一絲笑容：「武才人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后妃，在本王面前就不用謙稱奴了，更不用使用妾這個詞，我也承受不起，如果讓皇上知道，那也不好說，再怎麼說我也是臣子。」
武媚娘讓李彥弄糊塗了，但李彥見皇上也只是抱拳而已，從來不請自坐，和皇上說話也沒大沒小，連朝臣和御史都沒辦法。所以當自己面說這些話，一點也不奇怪，她是放得開的人，也一笑說道：「永王位高權重，連皇上都禮讓三分，妾身哪敢無禮啊？」
李彥說道：「那不一定，位高可以，權重談不上，皇上那是尊重臣子，並非怕什麼。再說那是岳父，不管怎麼說，他是麗質的父親，這些話也就到此為止，我還沒有達到藐視皇權，功高震主的地步，你大可不必說這些。」
武媚娘心頭震顫，她確實有敲打李彥的意思，但被李彥識破也就一笑沒說話。李彥說道：「今天請武才人過來，有幾個問題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