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相忘於江湖
好半晌,嶽寧好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問道:“陳情呢?”她想著既然莫問是醒了,那麽肯定是被陳情治好的。
昨夜的時候,她感覺到陳情的脈息並沒有斷,隻是有些遲緩而已。
莫問的神色卻是突然在一瞬間認真了起來,他的話語甚至是有些凝滯,“阿寧,你先聽我說,你別著急……”
莫問很少這個樣子說話,這讓嶽寧的心不由得七上八下了起來。難道是說,陳情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嗎?
她遲疑地點了點頭,示意莫問接著說下去。
可是還未等到莫問說話,那邊便已經傳來了一個仿若中年人的聲音,“莫公子,那位姑娘醒了嗎?”
嶽寧有些疑惑地抬頭,卻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孔。隻是卻是老了許多了,原先一頭烏黑的頭發此刻也已經是染上了幾處斑白了,甚至是眼角也多出了幾條厚重的眼紋。
嶽寧的心頭一緊,難道說,陳情付出的代價便是在一瞬間老去?她一下子就理解了為什麽當初陳情並不肯讓自己在旁邊陪著莫問一同治療了,原來苦心正是在此處。
陳情是怕她覺得虧欠了自己太多,而不肯讓他這樣去救莫問。可是,她呢,卻還隻是傻傻地以為是真的不可外傳的什麽秘術,真的是傻到家了。
可是,不隻是老去了二三十歲嗎,怎麽,陳情剛才稱呼莫問為莫公子,還並不認識自己呢?嶽寧帶著疑惑地目光看向了莫問,雖然心裏已經有了幾分揣測,可是卻是仍舊不敢相信。
莫問看穿了她的疑惑,便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嗯,多謝陳,陳叔,您相救了,還收容了我們一夜,真是叨擾了。”莫問很注意地改掉了自己的稱呼,說道。
現在的陳情隻是認為自己是五十多歲了,幾乎完全失去了關於嶽寧和莫問的記憶了,隻是以為自己在這山中已經生活三四十年了,根本沒有遇見過什麽嶽寧。
嶽寧雖然是心上有幾分別扭,可是忘記自己,怕是也是一件好事兒吧。明明沒有結果的事情,不如不要去想。
雖然現在的陳情已經是一下子失去了三十年的時光,奈何,這也是她這一生也無法再彌補的了。她不願意他再想起自己,與其承受著心裏的煎熬,倒是不如,相忘於江湖。
從此,他不再記得生命中曾經在真切地存在過一個叫做嶽寧的女子,反而隻會是把她當做一個過客。她,雖然永遠地記住了他的恩情,可是能給的卻是隻有感激而已。
這樣的結局,怕是才是最好的吧。
“陳,陳叔叫我嶽寧就好,多謝您救了我和莫問。”嶽寧的唇角帶著一抹淡淡地笑意,真心實意地感謝道。
可是陳情的心卻是在涉及到“嶽寧”這兩個字的時候,莫名地痛了一下。不過,他很快便又釋然了,可能是自己年輕時候見過的某個女子也是名字裏帶了一個“寧”字吧。
雖然他不記得她的容顏了,可是她的名字卻是永遠地印刻在了他的心上。
“莫問,我們明日便走吧。”嶽寧終於做出了這個決定,既然外麵的風風雨雨他們也都是沒辦法避免的了,那就不要再連累一個陳情了,他們欠他的,已經夠多了。
莫問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神之中也有著一抹沉重的哀傷。
而山中不過是十來日的光景,也沒有什麽大的變化,可是正是著短短的十來日光景,城外卻是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時,嶽寧和莫問被陳情給救走了,而裴皓和眾多的侍衛則是被陳情用迷藥給控製了,全體地迷失了心智一天一夜。
第一個發現裴皓的卻是裴凡和池秋,當時,池秋聽到自己派出去跟著裴皓的眼線來說,是裴皓帶著嶽寧去看了莫問,便緊趕慢趕著跟了上去。
可惜的是,丫鬟一來一回的稟告便已經消磨了大半的時間了,再加上,她本身對地牢的地形也不熟悉,裴皓也是從來不肯告訴她的。
她在此地兜兜轉轉幾個圈子,也是沒找到什麽路的。後來,我們的池皇後,索性就命人在這裏搬了個板凳在這裏,讓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去探路。
可是,不過片刻的時間,裴凡便收到了風聲,也趕著過來了。
“嫂嫂還真是好雅興。”裴凡的聲音一直很冷,淡漠到讓人即使是在暖洋洋的陽光下也忍不住瑟縮幾分。
池秋的柳眉一掃,拿出幾分皇後的威儀,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王爺這個時辰進宮做什麽?不單單是為了來看看本宮有什麽雅興的吧。”
裴凡卻是淺淺一笑,雖然麵容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是他的眼神之中卻是又閃過幾分陰狠。
他一早收到了消息,說是裴皓帶著嶽寧去見了莫問,便也是如池秋一般,派了人跟著。奈何,這地牢的位置,裴皓卻是從來不肯讓人任何人知曉的,隻有他的死士和他自己知道。
所以,他也算是和池秋一般,到了這裏便斷了線索了。
“本王自然是和嫂嫂一樣的心思,隻不過,我倒是不希望那個女人會從這裏再走出來,不知道嫂嫂是何種想法?”裴凡的嘴角一抹看似溫和的笑意浮現,可是池秋卻是莫名地覺得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顫抖。
她總覺得這個裴凡不似平日裏看到的那般簡單,他的心裏肯定還是藏著什麽不一般的心思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們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了。雖然她不知道裴凡是為了什麽原因不想讓嶽寧活著,可是,隻要他們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足以讓嶽寧死無葬生之地。
“自然是如你一般心思,隻是,這事兒,還需要手腳快些才好。”池秋的唇邊一抹美豔的笑容揚起,可是她手心裏緊緊嵌入的朱紅色指甲卻是已經出賣了她了。
她想讓嶽寧死,沒錯,她一直是討厭嶽寧的,憑什麽她可以讓裴皓一而再再而三地憐惜,而自己的真心實意卻隻是始終被他拋棄。
裴凡的眼睛一貫地深邃,似乎是想要把她的整個人都看穿一般。他的嘴角隻是一抹淡淡的微笑,幾乎讓人沒辦法察覺到。
可是,當兩個人找到了裴皓的時候,卻看到的隻是滿地的狼藉和躺得橫七豎八的侍衛。兩人一臉緊張地就是要找找原地有沒有莫問和嶽寧的身影,可是很明顯的是,他們早已經被人救走了。
池秋一臉美豔妝容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起來,甚至是在暖暖的陽光下都顯得有些恐怖。可惡,這次竟然又讓她給逃了,真是可惡。
不過,下一次,若是還落在她的手裏,她可是絕對不會再放過嶽寧的。
隻是,裴凡倒是一臉的雲淡風輕,好似他的心思也根本就不在這上麵一般。他也隻是吩咐了幾個侍衛把裴皓給抬了回去,並且喊了太醫來診治,並沒有什麽其他的反應了。
不過,這倒是讓池秋有一瞬間的害怕起來,裴凡越是這樣平靜,就越發讓她覺得不安,好似是要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一般。
果不其然,事情是發生在兩天後的。
可以說是,裴凡的手腳是非常的快,就連池秋都根本不知道他是根本用了什麽手段就做到了如此的。
她知道的隻是裴皓一直纏綿於病榻,根本就是一直地昏睡不醒,所有的太醫診都診治過了,也都隻是束手無策。
“胡太醫,陛下的病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池秋一直側夜不眠地守在裴皓的身邊,這會太醫剛過來請脈息,她就有幾分著急地問道。
胡太醫也算是宮中的老太醫了,他輕輕地撫了撫自己已經幾分花白的胡須,好半晌也隻是沉重地歎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皇後娘娘,請恕微臣無能,微臣實在是診治不出來。隻是,大約是陛下傷了身子,微臣擬幾味藥膳,讓陛下好好養著吧,或許不多日就能醒過來。”這個年過半百的胡太醫“噗通”一聲地在池秋麵前跪下,隻是微微地低著頭,看似恭敬地答道。
池秋隻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炸了,她費勁心力地在這裏守著裴皓好幾天了,可是卻一點結果都沒有,隻有他還算是均勻的呼吸才能說明他的存在。
池秋看了看他的這幅樣子,扶了扶額頭,道:“罷了,你就先下去吧。”
胡太醫很自然地便告退了,可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看似昏黃的眼珠裏透出的一絲絲精明。常年在深宮行醫,他自然是知道輕重的。
這裴皓的病情,他自然也早就看出來是有人有意為之的。這京城的天,可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變了的,他可是不去踩這趟渾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