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本堂師侄的愚鈍弟子
胖僧此時壓力驟減,雖依舊不能動彈,但好歹緩和了不少。
兩串佛珠被制住后,只是片刻功夫就不堪重負四散開來,二僧顯然已有意料,身形早已極速向前。
一僧變拳為爪,揮舞間竟有虎嘯之勢。
另一僧身隨拳動,伏如游龍一般,震出龍吟之音。
二僧所使功法,正是佛門外家合擊功法,降龍伏虎拳。
二僧顯然一起合練了很長一段時間,時而虎退龍進,時而龍蟠虎身,兩股攻勢彼此交錯,擊潰了籠罩過來的光明氣息。
眼看只剩不到兩米的距離,只需頃刻即可欺身。
光明衛顯然小看了二僧,但也未見神色慌亂,手中印法變了變,一股肉眼可見的光線,從二人合印的手中極射而出。
光線不寬,只有兩指粗細,但卻似乎蘊含能極其恐怖的的能量。
這招來得太快又太突然,加上二僧招已用老,根本來不及躲閃,當然也無法躲閃。
這道光線分別從二僧的手心和手臂直接貫穿,帶著二僧的身體原路後退而去。
「阿彌陀佛!」
圓善方丈,一手執佛禮宣了個佛號,一手向前一揮,一股磅礴的真氣接住了二僧。
另外兩名光明衛見此,收了手印,一副嚴陣以待神色的看著圓善方丈。
胖老僧終於如釋重負,但也覺雙腿無力,趴在地上大口的吞吐著粗氣,似乎好長時間都沒有呼吸過了一般。
兩小僧見此,趕緊上前將胖僧扶起退了下來。
「好一個護國寺,就這也堪稱護國二字,號稱唐國佛門之首的護國寺尚且如此,其餘佛門也不過爾爾。」
邊上那名光明衛用挑釁的眼神看著方丈說道,但其手中卻保持著手印,似乎準備隨時發動攻擊,對於從未出手的方丈顯然有些忌憚,但卻又在言語上刻意激著方丈。
「阿彌陀佛!」
就在這時,從四名光明衛的身後傳來一聲佛號。
眾人尋聲看去,只見一身穿白色僧袍,紅綾遮目的一名盲眼和尚,雙手合十走了過來。
「哪裡來的瞎眼和尚?」那名光明衛問道。
「小僧正是施主口中,那不過爾爾的佛門弟子。」瞭然向著四人的方向徑直而行。
也不知是不是眼盲找不準方向的原因,眼看他就要與說話的那名光明衛相撞。
那名光明衛鼻中哼出一道冷氣,手刀已經舉起,只待他再前一步就要劈下。
「小心!」
那名胖老僧提醒道。
只是光明衛手刀已經劈下,胖老僧見此,推開了兩名年輕僧人,再次奔襲而來。
光明衛劈下,卻什麼都沒有劈中。
下一瞬,盲眼僧人的面孔卻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看到,那是一張極其冷峻的面容。
那張臉離他很近,近得能看清他臉頰上的兩粒細小斑點。
感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瞎子極其危險。
然而等他意識到危險時,已經晚了。
『啪!~』
他只覺得面龐一整火辣,身體不受控制的飛速旋轉倒飛而出。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奔襲中的胖老僧,還未及近身,那名光明衛的身子,卻已飛出一丈之遠。
然而他的身體依舊還在不停的旋轉,最後重重的摔在地上,直到翻滾兩圈才停下。
另外三名光明衛,反應過來,手印連續變了變。
「天音波!」
瞭然口吐梵音,一個『卍』字元擊在了最近一名光明衛的身上。
「金鐘罩!」
瞭然從原地突然消失,順勢躲開了光明衛的光線攻擊。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胖老僧的身側,一股鐘形真氣,將他和胖老僧籠罩了起來。
「迴音掌!」
瞭然再次從原地消失,重新出現時,他又回到了光明衛的身側。
只見瞭然和胖老僧身上各有一道鐘形真氣,只是相對稀薄了不少。
再次出現時,三名光明衛一臉的駭然。
「天雷破!」
瞭然一腳踏地,借著震動和電弧麻痹,他快速的向著三人揮出了二十來拳,拳拳打在臉上。
幾名僧人看得肉爽,紛紛捏緊了拳頭,恨不得也揍上幾拳。
那名之前被一掌扇飛的光明衛剛一爬起來,就被幾名老僧一頓狠揍。
那揍人的姿勢,哪裡還有一點高僧的模樣,似乎是心中有著無限的怨氣,終於找到一個機會,要一次性發泄個夠似的。
好半晌,都不約而同的收手了。
四名光明衛彼此攙扶,慢慢的站了起來,只是面容早已分不清誰是誰了。
「嘎打瓜門誒,噠砸啵雜決吧……」
這廂想說的是:『敢打光明衛,等著被裁決吧。』
但是由於臉太痛,牙齒也碎掉不少,說話漏風,吐詞含糊,硬生生的說成了聽不懂的鳥語。
瞭然雖沒聽清楚,但大致也想到是要報復的意思。
「隨時恭候!」
說完,一擊掌風,將幾人送出老遠。
從決定出手之時,他在心中已有盤算,他在長安默默無聞,想要探清他想知道的真相,何其之難,仟雪說得對,長安城魚龍混雜,憑他以一己之力不僅毫無頭緒,甚至會處處受到掣肘。
現在突然冒出個光明神教,佛教又在唐國式微,受到欺凌,他作為武僧一脈,本就有捍衛佛庭之職,他要將護國寺變成他在長安立足的基石。
「阿彌陀佛,多謝小師父援手!」
「阿彌陀佛!」
圓善方丈雙手合十,對瞭然道謝,其他僧人紛紛合十宣了佛號。
瞭然還禮,說道:「方丈客氣,捍衛佛庭本是我武僧一脈之職。」
圓善面色一凝,突然仔細的打量起瞭然。
瞭然只回了一句話,這句話一般聽來,沒什麼不對,但這句話其實很不對。
怎麼不對?
佛門之間施以援手,一般情況說的客套話是:
天下佛門是一家,理應相助。
或保衛佛教同門是應盡之職。
亦或捍衛佛教本是我武僧一脈之職。
說到的都是佛門和佛教等統稱,但絕不會說佛庭。
佛庭指的是佛教主庭,那是佛教在人間最神聖之地,天下僧人無不心馳神往,據說那裡住著佛門大德,最接近佛的存在。
而這個地方卻一直很虛幻,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瞭然當然不知道隨意的一句話,會讓圓善方丈的心裡驚起波瀾。
圓善問道:「護國寺大小僧眾連同雜役一百五十六人,圓善大都識得,不知小師父在哪座寶剎修行?又為何來到鄙寺?」
在之前那兩名讓瞭然吃閉門羹的小僧注視下,他再次拿出了戒牒,抵給了方丈。
說道:「我初出寺門,在外遊歷,今至長安,本想在貴寺掛單,沒想正好碰到貴寺碰上麻煩事。」
圓善單手接過戒牒,翻開一看,震驚之色表露無遺,那捏著戒牒的手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圓善作為護國寺的方丈,見識和心性遠非尋常出家人,就連唐國的一些重要祭祀和國禮他都主持過。
究竟是什麼,會讓他這般失態?
其他幾名老僧不解,便紛紛圍了過來。
幾僧一看,神色與圓善相差無幾。
好半晌,圓善老和尚低著頭,顫抖的用雙手將戒牒遞迴了過去。
幾老僧紛紛雙手合十,激動的泛起了淚花,真誠躬下身。
「圓善見過瞭然師叔祖!」
「圓行見過瞭然師叔祖!」
「圓積見過瞭然師叔祖!」
「圓德見過瞭然師叔祖!」
四僧的法號赫然是行善積德,應當是拜入在同一位大師門下。
兩名年輕僧人見此,也跟著合十躬身,他們心裡早就一片混亂,他們之前的不敬姑且放在一邊,就看現在,他們的幾個師祖竟喊此人為師叔祖,那他們的輩分,那還喊得過來嗎,最關鍵是此人看上去和他們年紀相仿……
「幾位大師,不必痴於輩分,都是出家之人。」
從他開始出手之時,都已預料會是這樣,雖說佛門僧眾對於輩分是極其看重,在懸空寺時他就已習慣了,但也不至於激動得哭吧!
「師叔祖您或許不知,我四人和您乃是同宗同脈,五十年前懸空寺本堂大師遊歷至此,我四人有幸拜得在他門下……」
本堂,他方丈師傅早期收的大徒弟,也就是他大師兄『了了』的徒弟……
要說這個本堂,跟他大師兄了了一樣都是個妙人。
那個八十歲高齡看起來卻只有三十歲不到的瘋癲和尚,那個時不時以帶他去打怪實戰為理由,實則是為了吃肉打牙祭的酒肉和尚。
他說,瞭然小師叔,你現在正在長身體,不吃肉可不行,於是瞭然就這麼被開了葷戒。
算起來,他還應當感謝他,要不然天天吃稀飯啃饅頭菜幫子,也長不了這個頭和這身腱子肉。
雖說本堂喜玩,但天賦卻是極佳,不到八十歲就已達圓寂境大成的修為。
臨別時,本堂悄悄對他說,他年輕時圖好玩,收了四個愚鈍的弟子,還讓他照拂一二。
眼下看來,就是這行善積德四僧了。
瞭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冒牌還是同宗同脈呢?」
圓善抹了一把老淚,苦笑道:「我曾經有幸見過師傅他老人家的戒牒,簽章上流轉的佛道氣息可是做不了假的,另外他老人家在一次酒後也提到過他的師承是了了師祖,就是覺妙祖師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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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然被熱情的請進了大雄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