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個人被人流包裹
南堇歌的語氣清淡，不卑不亢。
周圍的人深沉地呼吸了一下，轉開身子走了。
兩個人隔著十米的距離對視著，南堇歌率先對著他微微一笑，「你知道的，你走出這個門，意味著就走出了這個圈子。」
「你是在用季涼北這三個字威脅我？！」
凌浩將一雙眼睛壓得狹長，打量著鑲嵌在門框之中的倩影。
「威脅得到當然是好的。但是我不是在跟你講道理嗎？！」南堇歌邁開步伐，縮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態度為什麼急轉直下，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你離開這個門，就是死路一條，你留在這裡，你會在這個圈子裡好好活的。」
男子勾起唇角，「狐假虎威有意思嗎？！」
「你呢，你覺得依託別人的勢力就是沒有能力嗎？！」晨光打在南堇歌的瓊鼻之上，反射出暖橘色的光，「這難道是男人的弱勢？！撒個嬌就能夠搞定的東西，為什麼要死扛？！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低情商嗎？！」
南堇歌的幾句話將凌浩堵得無話可說，她說得不無道理。
明明有捷徑的時候，為什麼要傻拼？！
可是他心底就是不爽，那個從水池邊上爬上岸的女孩子沒有對他們任何一個人誠服，偏偏拜倒在季涼北的腳下。
他，看錯了她。
「你要優秀的演技，我可以給你；你要堅強的投資後盾，我也可以給你。我不覺得這樣的布局有什麼問題，既然季涼北願意投資，我們也需要投資，這是雙贏的事兒啊。為什麼要由著自己惹怒大佬放棄良機呢？！」
「凌先生，我在邀請你，在我們彼此奮鬥的路上，幫助對方一把。」
女孩兒晶瑩的手伸到男子的面前，髮髻微微一擺，側著頭看著眼前的男子。
陽光肆無忌憚地打在南堇歌的身上，全身上下都籠罩了一層暖色的光，他沒有見過這般的女子，明明骨子裡一股若有若無的風塵味道，穿上蘭裳，卻一抹古典的味道。仿似衣服只是個容器，她將自己裝進去，帶著自己的氣息，什麼樣的裝扮都相得益彰。
這樣的臉和氣質，就是演藝圈的難得可貴。
男子放在褲縫之中的右手動了動，抬眉將自己的右手遞了上去，「你成功了，我找不到什麼話語來反駁你，賊溜！」
南堇歌抬頭爽朗一笑，「今天沒有見到Lily？！」
面前的人眼眸之中有點兒微妙，眉頭成「川」字，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轉身走到了自己的休息區域。
*
下午的戲由於場地的協調，在老街的沙場之中，是一幕柔兒帶兵救王爺的戲份。
這個劇的女主本來就是穿越過去的，帶著一股子現代女性的洒脫開放之氣。
武打吊威亞的戲份是有替身的，但是原定女主南婉婉的替身她就是南堇歌啊！現在，替身的替身……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正在工作人員都到位之際，場地上襲來一個不速之客。南堇歌用餘光瞥見了那抹高挺的身影，低頭標記著自己的劇本，無視。
季涼北目光聚焦在跟南堇歌穿著一模一樣的戲服之上，看著一旁窩在一起的南堇歌和凌浩。
一道劍眉直接擰起來，指著那個男的替身演員，「什麼意思？！」
「有打戲。」
男子負手而立，抬高了語氣向著南京各的方向襲來，「據我所知，南小姐之前是專職的替身，怎麼，這是你不能克服的困難？！」
……
果然，他們還是高估了南堇歌的魅力，就算是絕色，也不一定能夠融化得了男子的冰冷性格。
原來，一切都只是巧合。
就算是擠走了南婉婉，也並不代表南堇歌，就是新寵。
地上的女孩兒將手中的額劇本一合，自然地遞到身邊的男子之手，從季涼北的身邊擦肩而過，對著執行導演做了一個手勢，將全副武裝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要真打！」
季涼北將右手之中的劇本捏緊，目光凜冽地盯著前方。
他真打的意思不過就是柔兒在與敵軍對手的時候那幾棒要結結實實地打在南堇歌的身上。
不能借角度，不能用假的道具。
導演面色一沉，對面的頭目是一位在圈中有著些許地位的武打明星出生的演員。讓他對南堇歌真打，估計南堇歌這個小身板挨不了幾下的。
「真打是應該的，有什麼！？」
南堇歌自顧自地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視線還是沒有在季涼北的身上有一秒鐘的停留。
身後傳來一聲弱弱的驚呼。
「這個女人真是可以了，woc，原本以為只是不要臉，現在連命都不要了！」
「對面老師是什麼人，聽說跟人家對戲的時候，打斷過四根棍子，現在是真的準備硬剛的嗎？！」
「……我覺得我們又要換女主了！」
男子將身後的話語悉數囊括進自己的耳蝸之中，面色卻沒有一絲的鬆懈，目光集結在南堇歌倔強的背影之上，雙手輕握，退到一邊。
她骨子裡的高傲到底是誰給她的？！
執行導演剛剛踱步到對面老戲骨身上剛要開口求個清的時候，季涼北一抹清涼的眼光掃過來，導演縮縮脖子，「您老該怎麼來就怎麼來吧！」
南堇歌瞄了一眼對手，她根本就沒有在怕的。十五歲進入銀狐的時候，打人和被打，就是基本功而已。她身上曾經有無數個傷口，那些同門相殘的畫面，午夜夢回的時候，像是一個個禿鷹盤旋在她的天空。
耳邊迴響著鐵鏈和金屬棍棒搭在身上與骨節相撞的聲音，還有一聲聲帶著少年稚嫩氣息的慘叫，那就是屬於她花樣年華的記憶。
南堇歌一抬頭，兩隻水靈靈的眸子之中帶著一抹猩紅。對手演員眸色一震，接受著南堇歌眼中突然傳出來的接連不斷的殺氣。
兩個人的兵器在高空之中相接，周圍的人目光都集結在兩個人的身上。
兵器相接的聲音不停地傳出，南堇歌熟練的武打動作讓人稱奇。
剛剛，副導演講這段戲的時候。她明明，坐在一邊默默地看著劇本。
現在，一招一式都傳神。
凌浩湊近身邊的男子，感受到他將視線都聚焦在半空中的女子身上，雖是面色平淡如水，但是拳頭從緊握的那一瞬間就沒有再展開過。
「不怕她真的出事兒？！」
季涼北眼神一收，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擺，「這是我和她的事兒。」
話音剛落，地上傳來一聲棍棒墜地的聲音。
南堇歌手中的東西已經落在了沙地之上，掀起了一陣塵埃。
隨後，對方的棍子結結實實地打在她的身上，原本僵直的身子在半空之中彎曲，一隻受了傷的小鳥模樣。
棍子和血肉相接觸的悶聲直戳季涼北的耳膜，他的目的達到了，但是他沒有預想之中的快感。
相反，覺得受到羞辱和打擊的是自己。
導演喊「卡」的時候，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喜色。
任誰都沒有想到，這樣的鏡頭，只拍了一條，就拍出了他想要的效果。
南堇歌沒有休息，徑直跑到機器的前面看拍攝效果。
她有些恍惚，還沒有接受自己的正臉出現在鏡頭之前。每一份表情，都恰到好處。
剛剛，她是想到了年少時候的自己。
每一個表情，都湧現回憶。
導演拍著手鼓掌，「謝謝大家這一天的努力，今天就當是適應一下工作氛圍。大家可以收班了，明天起，我要大家玩命了！」
眾人歡呼。
南堇歌這才想起搜索剛剛拿到身影，但是那個位置只有一疊孤零零的劇本擺在地上，早就沒有了男人的影子。
果然，他只是想給她難堪。
她努了努嘴唇，看著攝影機裡面的自己，莫名一絲失望的情愫湧上心間。身上的酸脹感襲來，她趕緊用左手拽住右手的手腕。
頭腦恍惚。
「堇歌？」齊導一把拽住她的手，「沒事兒吧？！」
女孩兒微笑地搖頭，轉身回到休息室，褪下戲服。
窗外橘紅色染透了半邊的天空，南堇歌將雙手放到腋窩之下，低著身子行走。朔風穿過她的頭髮，車上川流不息，她停下腳步，一個人被人流包裹著。
廣場中心的屏幕之上，南婉婉抽抽搭搭地哭泣著，說著一些委屈之詞，鎂光燈照在她的臉頰之上，鮮艷亮麗，連哭的時候每一個角度都是美的。
南堇歌攏了攏衣裳，重新踏出步子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賓利橫亘在自己的面前。
她繞開步子，車子重新擺在了她的面前，用光鮮的身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男子搖下車窗，拉長眼睛瞄向窗外，「你這是在無視我？！」
女孩兒將手插進衣兜，栗色的長發遮住一般的情緒，鼻翼上的痣閃動著靈動的氣息，微挑秀眉，「怎麼敢無視你？！二爺指導拍攝簡直一絕啊！」
「那怎麼比得上你？！」男子低醇的嗓音之中一絲絲捉摸不定的怒氣，低沉的聲音之中透著一點點沙啞，「只要是個男的都敢扒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