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受傷(5)
而此時此刻,至於那邊始終背麵而立的師徒,則並未注意到這邊堂堂一國之君竟上房抓鷹的千古情形,仍是執杯盞,飲佳釀,賦閑情。
莫言宵的量本就淺得很,一時興起多喝了幾杯,酒意上湧,不免有些頭痛暈眩,腳下不查便是一個趔趄。
蕭疏見狀,忙托住他的手臂虛虛相扶,暗自懊惱不已:“都怪我,跟軍中的弟兄們喝慣了,居然忘了深淺。莫師傅,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瞧瞧?”
“不用,隻是微熏罷了,過片刻便好。”莫言宵自己站直,看著麵前這個身高不知何時已然與自己相仿的得意弟子,少頃,原本漆黑的眸子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霧氣,垂下眼瞼笑了笑,低聲喃喃:“時間過得真快啊,當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隻到我的胸口,一轉眼……一轉眼就這麽高了……”
蕭疏一怔。
初見時,自己明明僅矮了他一頭。
到他胸口的那個,當是妹妹才對。
將無聲的歎息壓下,扶住莫言宵,蕭疏溫然輕語:“莫師傅,你醉了。”
“嗯,好像是有點兒醉了。”莫言宵用手指按了按額角,又看了一眼天色,笑了笑:“諍言,麻煩你去幫我弄帖解酒的湯劑吧。”
“好。”
蕭疏離開後,莫言宵倚著粗糙的青鬆樹幹站了一會兒,待到不適稍緩,方轉身,除了兩頰略有暈紅,神情已然古井無波。
闔了一下眼簾,複睜開,眸色深深,凜凜然似有所決。
舉步,慢慢行至一間屋前,見蕭怡正立在那兒屏住聲息地仰頭上望,帶著些許雀躍,不由也循著看去,麵色卻陡然一白,頰邊顏色霎那褪盡。
肖憶正像個壁虎一樣趴在屋脊,借著厚實的積雪,幾乎沒有任何動靜地緩緩接近著全無察覺的幼鷹,尚餘半臂之遙。
而後徐徐直起上半身,探出手,向前猛地一撲,在指尖堪堪觸及羽毛之際,膝下猛地一陣搖晃,房頂轟然塌陷,塵土齊揚。
鷹飛,人落。
蕭怡大驚,下意識便急掠衝了過去,剛躍起,突有一根巨大梁木兜頭砸來。
身形未及變化,便覺左手一緊,整個人被帶得側移半步,同時,一個清瘦的身影轉到她原本的位置,護她入懷。
一聲悶哼,伴骨裂脆響。
蕭怡目不能視,唯覺手有些疼。
因為被握得實在太緊,緊到似乎一個人的全身,或者應該說,全部生命的力量,都用在了五指之間。
其實,依肖憶現在的身手,即便房子塌了,也不會受傷。
而憑蕭怡的一身功夫,更是哪怕再多幾根巨木一起砸來,也不會損了分毫。
一切隻在一念。
這一念,許是正應了莫言宵所言——
為在意之人,行衝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