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最難不過斷舍離
宋小九朝百里揚遞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
她就是要讓百里揚知道,楚玄澈心裡,一直最愛的都是自己,至於她,不管怎麼努力,都是沒什麼用的。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分,只要生下孩子,皇后就是她的了,不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反正,楚玄澈只是需要一個給外界人的理由而已。
百里揚只靠在回春天的身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完全沒有心思去看宋小九。
剛剛的事情,若是換成從前,百里揚肯定會十分難過,十分絕望。
但是絕望這種事情,是只會有一次的,屢次出現的,那叫失望不叫絕望。
當你真的對一個人絕望了,那麼以後就不會對他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也就再也無所謂失望和絕望了。
百里揚對楚玄澈,早就攢夠了失望變成了絕望。
這一點,之前連她自己都不敢確定,但是這一次,卻是真的了。
在倒下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楚玄澈是一定會護著宋小九的,她甚至沒有為此而難過,只是擔心受怕,她怕自己腹中的孩子有什麼問題。
楚玄澈還在擔心宋小九。
他一面朝著外面喊著,一面想要伸手去拉扯回春天。
慕容止立在那裡,看著滿面急躁之色的楚玄澈,忽然覺得,也許楚玄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說什麼。
他忽然想起自己從前和喬雲來一起說話的時候,曾聽他說起過的一個詞——沉沒成本。
喬雲來那時候翹著二郎腿,滿不在乎地搖晃著手中的茶杯,慕容止只在一旁坐著,看起來面上好像一點觸動都沒有。
其實有時間的時候,慕容止還是很願意和喬雲來說話的,十幾年來,他只遇見喬雲來一個人,身上藏著幾分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這也是為什麼,不管是楚玄澈還是晉平濱,表露出對越如歌的喜歡,他都沒有任何觸動,反而要防著喬雲來幾分。
喬雲來曾對他說,做生意的人,最怕的就是這四個字。
「好比這塊地,你拿下了,你一開始看著,應該是可以種很多桑樹,產很多桑葉,喂許多蠶,過幾年就是一大片綢緞。」
喬雲來揚眉一笑,「第二年你遭了旱,第三年遭了澇,第三年遭了飢荒,草根和樹苗都被人啃了個乾淨,這塊地破的不能更破了,你是會換一個地方,還是會選擇繼續養一養這塊地?」
那時候慕容止沒說話,喬雲來也只在一旁笑著,「這問題我問過不少人,唯有九千歲一個,是沒有立即回答的,所有人都說,當然是直接換一塊地了。」「沒有付出過的人,說話是最好聽的,現實情況下,許多人都會選擇再養一養,因為你前面的銀子都投進去,你的時間也費進去了,你的心血在這裡,三年來,這塊地不會說話也不會笑,」喬雲來指了指自
己的心口,「可是你還是對它有感情了。」「談拋棄,哪有那麼容易,而且萬一呢,萬一第二年,這土地就好起來了呢?天降甘霖,或者乾脆直接從地裡面挖出來一大片金礦?」喬雲來只是笑,「聽我這麼說,許多人都會覺得好笑,可是現實是,很多
人就是在等待一些虛無縹緲的事情,因為不想打水漂,而打了更多的水漂。」
「這是已經沉入海底撈不回來的東西,你往裡扔再多,也填不平這片海,撿不回你丟過的東西,」喬雲來彎著桃花眼,「九千歲說是也不是。」
沉沒成本。
自打那次談話以後,慕容止就沒忘記過這四個字。
別看喬雲來有的時候十分不正經,但是說出一個詞來,也是發人深省的。
確實如此,失去的不可挽回,斷舍離該做就做。
楚玄澈如今,到底是因為自己真的愛宋小九,還是因為,那段歲月和時光以及感情他都投入進去了,所以不捨得放手?
慕容止沒有多想,他已經不再想和楚玄澈有任何的糾纏,他的這個表弟,已經沉入幻想,他不是沒有嘗試著拉過他,可是慕容止慢慢懂了,有的時候,你所認為的清醒,於旁人看來,未必是一種幸福。
沒有人會主動選擇痛苦,除非他能從中得到幸福。
「現下還能走嗎?」慕容止看都不看楚玄澈與宋小九,只問了回春天一句。
他懶得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繼續待下去,如果百里揚沒有什麼事,還是趕緊走吧。
「九千歲!」回春天還未說話,楚玄澈倒是先急了,「你就不怕朕把整個醫館里的東西都燒了嗎!」
那個百里追不是等著這些東西來救命嗎?自己偏偏不讓他活命!
楚玄澈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
他強迫自己相信自己是為了威脅回春天,是為了給宋小九出一口惡氣,完全不去想,自己為什麼總是忍不住去看百里揚的臉。
「你大可以試試,」慕容止清淺一笑,眸子里滿滿都是寒意,「你還當真以為本督拿你沒有辦法了?你且試試你要是毀了本督要的東西,本督能不能讓宋小九看到明天的太陽。」
楚玄澈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沒有說話。
他不敢去看百里揚的臉,自己拿她孩子的父親來要挾,實在泯滅人性。
其實像是楚玄澈這種人才最是痛苦,真正的惡人是很快樂的,他們不會覺得自己做得是惡事,反而覺得自己是在拯救人類,也就沒有什麼愧疚感。
可是楚玄澈什麼都知道,卻還是要這麼做,最後,只是自己折磨自己。
「你難不成以為……」回春天微微咬牙,顯然是氣極,「沒有那些東西,我便不成了?不過多耽誤點時間而已,而你這裡的這些太醫,則一個都不要想活了!」
回春天雖然制毒的本事不如百里追,可也是不把這點太醫看在眼裡的。
慕容止又看了百里揚一眼,百里揚朝慕容止輕輕點了點頭。她剛剛只是受了驚嚇,回春天扎了幾針,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