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chapter84
「我不喜歡你。」
他的表情變了,整個人都在顫抖,他想自己瘋了。他拚命的去想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他把自己當成一個哲學家去對自己對顧我對他們之前的一切進行抽絲剝繭的分析,可是他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知不知道我母親去世的時候你來找我我真的好開心,那是我那段時間唯一覺得開心的事情,你知不知道那天半夜你去公墓找我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我覺得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對我好的,她不會騙我,不會像我爸一樣瞞著我,每次等到瞞不過去了告訴我一切。顧我你真是好樣的……」
雨似乎有變大的趨勢了,雨水順著髮絲滑進脖子里,貼合著肌理滑進衣服里。下雨天正好,連哭了都看不出來,只要微笑著就會覺得很開心。騙過了他,差點都騙過自己,一直垂著的手漸漸的還是麻了,從腳板里也有一陣發麻的感覺,開始順著腳踝慢慢往上蔓延。
面前的人她喜歡了多少年?
不記得了,反正好久好久。
她好想告訴他,不是的,她真的很喜歡他,可是她很有可能活不久了。發病期真的很痛苦,她每一次都覺得自己可能熬不過來了,如果告訴他她會不會也很難過,可是無論他是否會為自己難過為自己傷心,對她的病沒有任何的幫助。那麼既然自己很有可能熬不過今年熬不過明年熬不過以後,她心裡還是希望他可以不帶任何的難過好好活下去,恨自己一陣子,總比永遠在心裡留一個疙瘩要好。但是還是自私的希望他能在心裡保留一個小角落,難得想起一下自己,無論情感,想起來就好。她不止一次在醫院裡半夜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己的父母坐在外面的走廊上哭,有的時候她希望自己可以背上背包離開這裡,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過得很好……
他一把將她推到她家外面的圍牆上,手握成拳頭,落在她腦袋旁邊,一下又一下,他低垂著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他在哭。顧我目光注視著面前,視線越來越模糊,路燈的樣子漸漸的看不清了,不知道是雨水還是眼淚蓄在眼眶裡,他扯開自己的衣領,一口咬在肩膀上,她才覺得疼,可是她還是沒有推開他,任由他撒氣。只是覺得疼了皺了皺眉,他慢慢鬆開口,手慢慢撫上她的臉頰,那個眼神就像是他之前每次被他父親攔著不準去找他母親時候的眼神,不對好像現在還多了一層鄙夷和厭惡。貼著自己臉頰的手有一些發抖,他不屑的笑了笑,然後手一用力,她的臉被他轉向另一側,頭髮合著雨水貼在臉頰上。顧我只是自己轉過頭,然後無所謂的將頭髮捋到耳後,抬眸看著面前的人。
他拎起她的手,看著她手腕上的手鏈,用力一扯,手鏈就斷了,他看著手裡的鏈子,將它扔在顧我身上:「你還真是讓人覺得討厭……像你們這種糟蹋別人感情的人就應該去死。」
血腥味不知道為什麼從心頭涌到吼間,他走了……
走了,他不會原諒自己了。
永遠不會了。
她懶得去打開房間的燈,看著手裡被他扯斷的手鏈,已經斷了,要把扳開一個小環,然後在按緊,可是她怎麼弄也弄不好,手越來越抖,眼淚從眼眶裡落下,砸在自己的手上,賭氣的將手鏈扔在地上,順著門慢慢坐下來:「對不起,對不起……」
第二天的上學,鄔童果然沒有來。
班小松問她為什麼鄔童沒來,她假裝沒有聽見就走開了。
第三天,第四天還是沒有去。陶西說鄔童生病了,鄔童的父親打電話來學校里請過假了。顧我還是屏蔽了一切,將關於鄔童的所有全部從自己的生活之中抽離。
班小松看著自己拿著飯卡排隊的顧我,嘆了一口氣:「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又是你的直覺?」尹柯反問。
「如果不是吵架,我問顧我為什麼鄔童不來,她回答一下怎麼了?生病就生病,家裡有事就家裡有事,可是她每次都不回答我。而且你不覺得顧我四周的氣壓很低很低嗎?」
尹柯看著菜單,禮貌的朝著打飯的阿姨笑了笑,報了今天想吃的菜名:「你好奇可以去問問。」
「呀,你想看著我被顧我揪著頭髮吊起來打嗎?」
尹柯:「哦?那肯定很有趣。」
第五天還是沒有鄔童的消息,顧我翻著語文書,這麼多天她還是一直都心不在焉,可能是身體不太好了。陶西說最近雨季,天黑的早,放學了就趕緊回家。所有人敷衍的答應了,然後準備著下節語文課的默寫,陶西原本就打算順勢下課的,突然想起了什麼:「沙婉,尹柯還有顧我你們三個出來一下。」
走廊上,陶西嘆了一口氣,瞄了一眼這幾天狀態都不好的顧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對她說什麼才好:「知識競賽你們三個參加。」
她們三個?
沙婉代替鄔童?
沙婉也不是很理解,指了指自己:「不是鄔童嗎?怎麼變成我們三個了?」
陶西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忘記和你們說了,鄔童的父親打電話來說鄔童要去美國打棒球了。已經辦好了退學手續了,就是今天晚上的飛機飛去美國,不過看著雨天,估計飛機航班延誤了。你們要是放學的早沒準還可以去機場送送他。」
最後一句話是對顧我說的,可是顧我根本就沒有聽進去。腦海里全是他去美國了,他已經辦了退學手續的事情,他真的走了……
也好。
陶西重新回到教室宣布了這件事情,當時顧我正好走回座位,所有知情人事看著面無表情的顧我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後拿著語文書開始背書。陶西踩著下課鈴聲走出了教室。下一秒全班都沸騰了,焦耳不敢相信:「顧我,鄔童真的去美國了?」
譚耀耀:「他去美國了,我們明年全國大賽怎麼辦?」
班小松一個毛栗子敲在譚耀耀腦袋上:「現在是關心全國大賽嗎?現在關鍵是……」然後指了指顧我。
譚耀耀立刻就懂了班小松的意思:「顧我你也要去嗎?你是棒球的經理,你走了我們怎麼辦?」
顧我:「……」
班小松也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傳達到譚耀耀眼裡就變成了經理和投手走了,經理走了才是大問題,朝著圍觀的其他人揮了揮手,示意把譚耀耀帶走,如果他不肯走,就打昏了拖走。
尹柯沉默了一會兒,他知道顧我現在肯定看不進任何東西:「你還好吧。」
當然不好。
顧我將語文書翻了一頁,手裡拿著水筆敲著語文書,朝著面前的人笑了笑:「好的很,有一個這麼有出息的前男友我覺得非常有面子。」
尹柯當然知道她說的是反話,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再問她什麼。午飯顧我沒有去吃,在小賣部買了一個三明治去了學校的天台,沒有再下雨了,可是地上全是濕的,沒有地方這裡坐,她就站在天台的圍欄前,將三明治如同藥物一樣塞進嘴裡,強迫自己下咽,如同機械一般進食。
「果然還是不好。」尹柯將剛買牛奶遞給她:「你們怎麼了?」
顧我接過牛奶,還是溫熱的。
尹柯見她不回答,倒也不意味也不生氣:「和上次一起去吃飯你在包廂外面哭有關嗎?」
顧我喝著牛奶,木納的點了點頭:「我騙了他,他很生氣,我們分手了…」
從那天開始她沒有再見到他,顧爸爸去敲門喊他吃飯結果沒有人回應,就連他房間陽台的移門也上了鎖。
「原則的問題嗎?鬧的這麼厲害?鬧到他一氣之下扔下你去美國?」尹柯轉頭看向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上一次和顧我站在天台聊天還是在初中畢業的時候,他真的羨慕她,活得隨心所欲,好像沒有煩惱一樣,現在看來,就算瀟洒如她,還是有她普通的一面。
「都是我的錯。」
下雨天,棒球隊沒有訓練。班小松他們跟著顧我一起回家,其實主要還是為了送送鄔童。顧我站在自己家門口,班小松看著她在找鑰匙:「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他不願意看見我的。」說完就打開自己家門。
班小松看著那扇關上的門嘆了一口氣:「兩個人怎麼弄成這樣的呢?」
尹柯將目光從顧我家移向旁邊的鄔童家:「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嗯?」班小松看著已經去按門鈴的尹柯:「你膽子這麼大?」
鄔童下來開門是門鈴按了第二遍之後,他開了門之後又轉身上了樓,班小松和尹柯對視了一眼便跟了上去。房間的地方攤開了一個行李箱,還有一個似乎已經收拾完了,好好的擺在床邊。
看著兩個行李箱班小松想,這次是真的要和鄔童說再見了。
「到底怎麼回事?」開口問的還是尹柯,班小松躲在尹柯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就怕鄔童趕他們出去。
鄔童拿起書桌上的手帕,直接放進旁邊的書包里,將書包扔到床上,把攤開的行李箱合上:「她早就知道我媽離開的事情了,她還告訴我媽關於我的事情,她也知道我媽去世的事情,她知道我爸再婚了,她瞞著我…跟我爸一樣騙我。」
……
鄔童是晚上八點的飛機,六點的時候已經去安檢了,班小松鶴尹柯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看著面前的電子屏幕:「真的就這麼再見了?」
「你要是炸了飛機,也許就不這麼再見了。改我和鄔童為你送行。」
班小松:「……」接著又是無盡的沉默,看著時間慢慢來到八點:「顧我真的不來了嗎?」
「她不回來了。」尹柯背起書包,鄔童似乎已經登機了,嘗試的打了一個電話是關機:「走吧。」
班小松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鄔童進安檢的方向:「不行,我要打個電話給顧我。怎麼說也要告訴她鄔童登機了。」
尹柯說了一句隨你,就朝著機場外走去。過了一會兒還是看見班小松跟上來,他拿著手機站在原地,眼睛睜的大大的,慢慢將手機放下。尹柯朝著他走過去:「怎麼?顧我真往飛機上扔了□□?」
「……我剛打電話是顧我爸爸接的,說是顧我六點的時候在家裡昏倒了,現在在市立醫院搶救。」
「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