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白鬍子老翁
她可以認為,其實趙卿嫣根本就沒有死,她們兩個人的意識都存在於趙卿嫣深深的腦海里,那麼是不是可以解釋為,她心裡根本不是因為對沈扈動心,而且趙卿嫣的心在蠢蠢欲動。
須臾。
冷僵持的局面,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白光給打破,蘇婥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看沈扈的眼神也變了許多,總覺得再看一個不可能觸摸到的人,那樣遙遠。
而他,卻眉頭緊皺,嘴唇也在輕微地顫動,難道是因為他在擔心?她也沒發生什麼事,就昏睡過去了而已,不用那個表情看著她吧?
「嫣侍御,可否起身一行,」商樂言臉色突變紅暈,一躍而起,看向蘇婥,為了避免她難堪,特地把她拉到旁邊的角落裡,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嫣侍御,你剛剛說夢話了!」
她的確做了一個夢,但是是回到之前那段記憶里,和沈扈第一次動心的地方,難道她剛剛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嗎?
她預感不好地問道,「說了什麼?」
「你抓著皇上的手,求皇上不要離開他……」說這話時,商樂言已經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兩人的關係一直很水深火熱,突然聽到這句話的她,難免會尷尬。
「什麼!」渾身上下的怒氣一股腦兒爆發出來,不可置信地對商樂言問道:「我怎麼可能說這麼難聽的話,他……他……」
為此,還特意看了一眼沈扈,他的表情是多麼欣慰,一切彷彿是不言而喻,這下糗大了。
蘇婥尷尬地溜回座位上,沖沈扈解釋,「沈扈,你肯定是聽錯了,我……我……那個……」
可沈扈面色發冷,壓根沒聽她將什麼,而是問了一句,「一起去假山練劍,如何?」
這是剛剛蘇婥說的夢話,他一下想起黑衣人抓走莞眉黛時,蘇婥在高牆上對她說過的話:沈扈,你教我好不好。
原來以為是讓他教會她暴戾狠辣,原來是要學武功。
「沈扈,你終於答應了?」蘇婥興奮地趕忙從凳子上跳起來,故作躬身的姿態,默然間的跟著沈扈身後。
在這個世界上,她唯一佩服過的,而且武功最高的人,就是沈扈,可惜,沈扈一直戲弄她,壓根不會在意這些東西,現在聽沈扈這麼說,感覺天都是明亮的。
此刻,沈扈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一點笑紋。
他笑著,拉住蘇婥的手,「走吧,嫣兒。」
留下商樂言一個人止不住地高興,心想,若是以後兩人也能這樣,就好了。
可惜,往往……
商樂言不敢接下去想……
後院假山。
沈扈拋了一把劍給蘇婥,蘇婥身手敏捷,立馬接住了。
「好身手,不錯,嫣兒!」
「不過是貓爪功夫,碰巧接住而已,跟你比,差遠了。」蘇婥一激動,竟然把劍尖攥在了手心,血一下就滲了出來,染紅了劍尖。
沈扈衝過去,心疼地在蘇婥傷口吹氣,「怎麼這麼不小心。」
如此親昵的每個分秒,彷彿成了心間的痛,眉間心頭都能蕩滌起絲絲暖意。
「沒事。」尷尬地把手放下,心裡的悸動,老是被這樣攛掇著。
「怎麼會沒事,肯定是見到本王太興奮了,本王也是,知道你說出那些話以後,本王……」沈扈傻傻地笑起來,蘇婥也就只能無奈地搖頭,糗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你再敢得寸進尺,小心我抽你!」說著揚起手臂,要打下去。
這樣的打打鬧鬧,就是世人眼裡的那種熱戀關係嗎?有點不太真實,她蘇婥,這麼多年過去了,原以為心裡只有恨,沒想到,還會繼續愛?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愛,但至少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甜蜜,甜蜜得快要讓她失去自我,連蘇家滅族的仇恨都快忘得一乾二淨了。
天底下,竟然會有她這樣的瘋子,不不不,快從夢裡回到現實,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一定是假的。
可是,這的確是比針還要真的真實啊!
短暫給蘇婥包紮好后,沈扈繼續嫻熟地教她耍劍的動作技巧。
這一次下來,沈扈便不敢再過分靠近蘇婥,不敢越雷池一步。
遠遠隔著一柱香的距離,怕蘇婥抗拒后,與他產生隔閡。
畢竟是一個在地牢經歷過殊死磨難的女人,對於人情冷暖這種在她心頭突然變得淡薄的東西,她慢慢的是拒絕的。
回到騰龍客棧的這些日子,她一刻不肯放鬆。
勤苦加以練習,領悟力高加上從小學習獨門暗器的經歷,蘇婥偷學沈扈的步路身手,做到盡善盡美,對於防守,練習中,防止沈扈偷襲,或偷襲沈扈,早已是爐火純青,針鋒相對的功夫。
隔三差五,蘇婥便拿鄭雲和慕容子縞一試伸手,拋暗器,是蘇婥最拿手的,都說暗箭難防,蘇婥卻總能出其不意地拿下撲身過來的西陵王。
但身單力薄,若是他們三人聯手一起上,蘇婥多少是有些力不從心,也不知這身手,與沈扈相差了多少個十萬八千里。
蘇婥獨自一人在琳琅閣假山練習武功,已是個余月前的事了。
沈扈與商樂言商討過行程路線后,隨同侍衛回了宮。
因為近日,南魏的軍隊聯合北冥城,進攻北滁在西領域的疆土,而沈扈此刻並沒有把皇位交接給西陵王。
得知此消息,沈扈派出慕容子縞與鄭雲凡一戰,暗地裡,偷偷將一切安排好,進行了交接工作。
文武百官得知沈扈微服出巡的消息,西陵王暫管里北滁大小事宜,兼任攝政王,朝堂上不滿的聲音終於傳到了南魏的耳朵里,藉此讓洛河君輕視北滁實力。
由於瑤太后勢力的支持,朝堂的反對聲音越來越少,最後才得知,原來瑤太后最忠愛的孩子就是西陵王,沈扈的這步棋子,走得順心應手,壓根不會讓人懷疑。
三天後,鄭雲凡與慕容子縞率眾將士,出城與南魏激戰。
細數著,沈扈出城迎戰的日子已經過去許久,蘇婥卻再未從商樂言口中得到沈扈的消息。
多天後的夜裡,檀香一身蒙面裝扮從房檐疾步回來。
這是許久以來,第一次與檀香的謀面,她一直待在洛河君身邊做耳目,突然負傷回來,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檀香想告訴自己些什麼嗎?
檀香受了重傷,右臂還殘留著一支被折斷的毒箭,檀香從屋頂跳下來時,因為毒傷發作,沒有平穩落地,暈死在蘇婥房門口。
當時蘇婥已經寬衣入睡,聽到門外『啪』的一聲動靜,下意識抽出枕頭底下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挪出門外察看。
「檀香!」
蘇婥推開門時,檀香已經臉色蒼白,右臂因流血過多,地面鋪了一灘血水。
沈扈走時,曾留下過一些解毒化瘀的丹藥。
「檀香,堅持住!」
蘇婥將檀香抱上床,小心翼翼取出毒箭箭頭,待敷過藥粉后,才用紗布纏繞傷口,進行包紮。
但檀香依舊血流不止,渾身抽搐著,蘇婥越發擔心檀香安危,卻只能幹著急。
蘇婥一咬牙,決定前往的洛河君茅舍求救。
洛河君是北滁出了名的白頭老翁,與洛央公齊名,都是以頑固不化聞名,洛河君醫術精湛,卻自私冷漠、冷酷無情,連當初沈扈親自上門求見都斷然拒絕,幾度見死不救。
後來才從商樂言口中得知,原來幫沈扈研製洛央公青丸解藥的人,正是洛河君。
蘇婥當時竟不知哪來的勇氣,提著劍,便衝進了洛河君的茅舍。
此刻,洛河君正枕著白花花的鬍子作枕頭,渾然入睡,竟沒有察覺到蘇婥的到來。
「洛河君,給我起來!」
蘇婥輕盈飄逸的身姿,三兩下便劃出一道劍光,將洛河君的白鬍子削斷。
劍光刺入洛河君緊閉的雙眼,感覺到鬍子被一縷縷削掉后,洛河君這才不緩不慢地從床上坐起來。
「姑娘,也夠了吧,我老頭子還指著這鬍子睡覺呢!」沈邁沙啞的聲音在平淡中透出幾分敏銳。
洛河君一眼辨認出蘇婥。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光速,抓上蘇婥的肩膀,一溜煙的功夫,便『咻』地一下,躥回了沈扈。
蘇婥許久后反應過來,人已經在琳琅閣的前院井房了。
洛河君除了醫術高超,竟有如此高深莫測的輕功,斷然不簡單。
「說吧,檀香在哪?」洛河君像對周圍一切了如指掌一樣,推開蘇婥的肩膀,便左右盼望。
「在後院西屋!」
蘇婥攥了手心,謹慎地答道。
知悉沈扈的路徑,認識檀香,也猜到她前去茅舍找他的目的。
蘇婥放下心思,跟著洛河君去了後院西屋。
進門口時,洛河君竟一掌將門給掩了起來,不讓她進去。
明明沒有拴上的門,蘇婥竟然推了許久也沒有打開。
但只要能救檀香,洛河君這樣的舉動,在她看來,也就沒什麼芥蒂了,也許是洛河君不喜醫治時被外人輕易窺探。
這樣安慰著,一柱香的功夫,洛河君便從房裡出來了。
洛河君出來時,鬍子花白遮掩,卻依舊能看到他露在空氣中的額角滲出了滴滴汗珠,他長長的吁了口氣,蘇婥知道檀香易無大礙,也凝了神,鬆了口氣。
焦燎之下,蘇婥連連向洛河君道謝。
檀香恢復了精氣神,臉色稍顯紅潤了些,蘇婥前腳剛跨進房門,洛河君後腳便不翼而飛,不知何時溜走了。
說他是個怪鬍子老頭,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