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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酒肉和尚

  既是打著祈福的名義前來感業寺的,不管她最終的目的是什麼,該做的自然是要做好。


  早膳和午膳一起用過之後,顧衣帶著顧泓,在小沙彌的引領下,前去正殿祈福。


  感業寺處於鄴山腳下,是在長安城的郊外,來上香的人並不多,可是卻歷史悠久,自大祁建國之初便就有之,更是屹立百年未曾荒蕪,其中緣由,是因為感業寺與皇室曾有些瓜葛。


  當年祁國建國之初,東陸局勢不穩,神熙帝四處御駕親征,與北戎一戰十分兇險。


  當時皇室中人人人自危,神熙帝的結髮妻子獨孤皇后便前往感業寺中齋戒祈福,后神熙帝得勝歸來,獨孤皇后每年都會來感業寺中還願。


  神熙帝后,後幾任君主為不忘開國之艱難,每年都會由皇后率領後宮女眷來感業寺祈福齋戒數日。


  只是百年之後,李氏王族染上奢靡之風,山寺中生活孤苦漸漸的習俗便沒有延續下去。


  這個寺院歷經百年風霜,依舊屹立在長安一隅。從那被風霜侵蝕的石碑上和那硃紅色的山門,依稀可見當年之輝煌。


  對於感業寺,顧衣並不陌生。前世的顧衣,曾在這感業寺中小住過一段時日。


  當年李離被賜死,李明淵最為強勁的對手被除去在經營多年功敗垂成之際,可不知為何她心中非但沒有半分的高興反而總是晚上被夢魘纏身。


  夢見的,千篇一律的大雪紛飛之下,那人含笑的喝下了她手中的酒,有歌女凄楚的歌喉嘶吼道:「將軍百戰聲名裂……」


  那是送走英雄的聲音。


  她夜夜被夢魘纏身,寢食難安,便就告假了一段時日在感業寺中小住,日日聆聽佛音清凈。


  她想,她一生殺戮那麼多,死後必定是要下地獄的,在這清凈的佛堂中,無不是想要贖罪之意。


  在小沙彌的引領下進了寺中的大雄寶殿,卻見中間供奉著佛祖的金身,雙眸慈悲的看著底下信奉他的信眾。


  佛音繚繞,梵香冉冉,不自覺的便讓人心安。


  接過了小沙彌手中的香,顧衣恭敬的點了上去,雙手合十,虔誠跪拜。


  她這一生,不信天、不信命,卻唯獨信佛,畢竟——罪孽深重之人,需要一個信仰前來救贖。


  「佛祖啊佛祖,信女自知前世罪孽深重,所以以死來償還,幸得佛祖垂憐,逆了天命重新回到這一世。這一世,信女不求榮華富貴,只希望能手刃仇人,讓他們都得到報應;讓信女與泓兒身邊的人過的安好,就算是拿走信女一切來交換,信女都願意……」


  繚繞的佛堂中,佛祖拈花而笑,芸芸眾生、悲歡離合,於佛祖而言不過微如芥子。


  拜完佛之後,依舊是那個沙彌領著她去參觀寺院。


  畢竟顧衣身份尊貴,於這已經將是荒蕪的感業寺來說可是貴客中的貴客。為顧衣領路的小沙彌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樣貌清秀,只是人有些拘謹不善言辭。


  畢竟,這山寺中很少有女客,而且還是這般容貌出眾的女客。


  顧衣看出了小沙彌的拘謹,便主動開口緩解尷尬道:「小師傅不知怎麼稱呼。」


  小沙彌雙手合十,道:「小僧法號戒嗔,施主叫小僧戒嗔便可。」


  「原來是戒嗔小師傅。」顧衣笑了笑,道:「不知小師傅到這感業寺多久了。」


  戒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方丈在感業寺撿到小僧撫養長大的,小僧在寺中已經十五年了。」


  「那戒嗔小師傅可知道寺中有個大頭和尚……」今日誦經祈福,寺中的大小僧人沙彌都到了,卻未曾看見田一說的那個人。


  「施主問他幹嘛?」


  見戒嗔神色有異,顧衣不解的問道:「小師傅,寺中實有此人?」


  戒嗔嘆了口氣,對顧衣說道:「施主說的這個人,應該是我們方丈的師弟,論理我們該叫他一聲師叔。可是我這個師叔行事瘋瘋癲癲的,是以外人一直叫他大頭和尚。」


  聽了戒嗔的話,顧衣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田一認識的人就沒一個正常的。


  「不知這位高僧如今在何處,我可能前去叨擾一下。」顧衣連忙問道。


  「師叔住在修濟堂中,只是他老人家行為舉止十分奇怪,鮮少見人……」戒嗔遲疑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就說她前世常來往於這感業寺中,怎麼從未聽說過此人的名字。


  「小師傅可否能行個方便帶我前去拜訪下這位高僧。」顧衣這般的執意要去見大頭和尚讓戒嗔有些不解,顧衣便解釋道:「昨日住在寺里,睡夢中間似乎有佛祖於我悟了禪機讓我拜訪這位高僧去解,不知小師傅可否能行個方便。」


  顧衣將佛祖都搬了出來,戒嗔哪裡還敢不帶顧衣前去。便說道:「施主稍等,小僧先去請示下方丈……」


  說著,一溜煙的就跑了,看著戒嗔的背影,顧衣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看來這個大頭和尚在這感業寺並不簡單啊……


  等著戒嗔走了之後,墜兒都不由得笑了起來道:「小姐,這個小和尚真好騙。」


  見著墜兒一臉嬉笑的模樣,顧衣看了墜兒一眼道:「你怎不知我昨日真的是悟了禪機。」


  墜兒原本以為顧衣是隨口說說而已,卻沒想到是真的,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顧衣,顧衣嗤笑道:「你也很好騙……」


  聽著二人說話的遠書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了,墜兒才後知後覺道:「小姐,你又戲弄我……」


  主僕三人笑鬧的功夫,前去請教方丈的戒嗔已經過來,對著顧衣說道:「方丈說既是佛緣,便請施主隨我前去修濟堂。」


  顧衣道:「高僧生性怪癖,怕是不喜歡人多打擾,我一人隨小師傅獨去,你們先回去吧。」


  見顧衣這般說,雲書與墜兒便就沒跟著了。


  修濟堂位於感業寺的西院中,地處偏僻。斑駁的木門緊閉,戒嗔扣門扣了半天都不見有人應聲,卻見門是虛掩著的,裡面並沒有上門栓。


  門一被打開,顧衣愣了愣。


  古寺清幽,佛堂肅穆,院子中松柏亭亭,本是極其幽靜的場所,卻見一推開門,卻見那院子中間架了個烤架,烤架上烤著的烤雞油滋滋的,香味十分誘人……


  顧衣愣住了,一面的戒嗔比顧衣的反應還大,驚的臉色突變雙手合十念叨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先不見院子有人,忽然卻見眼前似是有一陣分刮過,聞到刺鼻的酒味,和爽朗的笑聲:「哈哈,小師侄你來看我了,來師叔請你吃雞腿……」


  那人追著戒嗔,直要將手中的雞腿塞到戒嗔的嘴中,可憐戒嗔哪裡見過這個,嚇的不敢睜眼念著佛號一溜煙便就跑了。


  大頭和尚頭並不大,只是一臉的雜毛,讓人看不出其真正的模樣,看樣子,十分邋遢兇狠。


  卻見那瘋和尚一手拿著雞腿一手抱著一罈子酒在那哈哈大笑,似乎覺得戲弄自己的師侄十分愉悅。


  顧衣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寺中的僧人都不敢靠近這修濟堂了。


  那和尚啃著雞腿喝著酒,一面搖搖晃晃的走了進去,一面口中還唱道:「"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直將擋在門口的顧衣視作了無物。


  「大師。」田一的性格古怪顧衣都能與他打了那麼多年的交道,是以對著這樣奇怪的大和尚除了短暫的驚訝之外也鎮靜了下來,恭敬的說道:「是家師讓我找大師,還請大師幫忙救個人。」


  大和尚打了個酒嗝,含糊不清道:「貧僧只會殺人,不會救人!」


  顧衣的眉頭不由得一跳,一個和尚喝的醉醺醺的在這佛堂清凈之地瘋瘋癲癲的烤著雞腿吃,口中又是喊打喊殺的,真不知了塵方丈怎的將他留了下來。


  不過田一既然說讓她來找他,自然是有道理在的。


  「你師傅,你師傅是誰?」也不知這大和尚是醒了的還是醉著呢,含糊不清的問道。


  「家師田一……」雖然是有些不想承認,但是顧衣還是開口說道。


  眼前的瘋和尚聽了田一的名字后醉了后混沌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莫名的神采,淡淡說道:「哦,這麼些年沒見,竟不知我這位老友收了個徒弟,他讓你找我是要救誰?」


  沒想到眼前的瘋和尚這般的好說話,沒有過多的刁難直接的便就認了她的身份,看來是與田一的關係是不錯的——果然是物以類聚。


  看著眼前的瘋和尚沒個正形的模樣,顧衣心中暗道。


  一面連忙的開口道:「小女子的弟弟被奸人所害,中了南夷的傀儡之術,師傅說放眼天下只有大師能夠救他。如今我將他帶到了寺中,請大師以慈悲為懷出手相救!」


  「傀儡術?」聽到這裡的時候瘋和尚臉上絲毫沒有如同田一那般激動,淡淡的,顧衣看不明白他究竟是在想什麼……


  半闔著眼靠在門框上,似乎是要睡著了。顧衣此時心中難免有些焦急,生怕他真的睡了過去,不由得開口叫道:「大師……」


  卻見他似是被顧衣驚著了一般,驀然跳起,往裡面跑去,將毫無防備的顧衣嚇了一跳,卻見瘋和尚一面跑還一面叫道:「壞了壞了,我的烤雞要烤焦了……」


  空氣中傳來烤焦了的肉香味,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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