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一念之間
那一年杏花微雨，陌上少年，李明淵在花樹下與她許下一生諾言。雖然已經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她的心比一般女子都要冷硬，可是還是逃脫不了「情」之一字的蠱惑。
昔年在家中，雖然雙親健在，但是她卻是在端居中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早逝，她比一般孩子更加早慧，顧至遠說她性格清冷，可是越是看似無情之人偏偏越是重情。
她以為，李明淵是真心待她、懂她、惜她、愛她，所以她可為了他在與顧至遠父女反目成仇，為了她在朝中汲汲經營，為了她背負上千古罵名。
曾經多少次在夢中，她看見他十里紅妝迎娶她，與她攜手共看河山大好。
可是最終一腔真心換來的不過是李明淵毫不留情的出賣與背叛，那一劍斬斷了顧衣所有的情分，只剩下滿腔的恨意。
顧衣愛的絕然，恨的也絕然。
當年她愛著李明淵，可不顧世俗眼光為了助他完成大業做出不少傷天害理之事；可是當所有的柔情蜜意不過是謊言，留給顧衣的只有滿腔的仇恨。
這一世，她只琢磨如何讓李明淵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不要說嫁給李明淵了，哪怕是逢場作戲，她看見李明淵偽君子的嘴臉就覺得噁心，忍不住拿毒藥毒死他！
更何況，李明淵娶她本就居心不良，衛王府中還有對她虎視眈眈的衛王妃呢。
至於李離……
前世種種如同一場大夢，塞外草原上的生死相依如同鏡花水月一碰即碎。就連顧衣都理不清，對於李離究竟是何種情感。
這樣複雜的感覺在對李明淵的時候從未有體現過的，影響了她最為基本的判斷，就連自己都覺得十分陌生和——恐懼。
於公於私顧衣不想成為離王妃，不想與李離有太多的糾葛。
就連顧衣自己都不明白，為何這一世李離對她這般糾纏不休了呢。是因為這一張相似的模樣還是什麼緣故……
總之，顧衣雖然對著李離的時候總比對尋常人要糊塗上幾分，但是也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李離真的是看上了她這個人了。
李離站著，低頭便可看見顧衣眼中的掙扎，昔日紅潤的小臉，此時也不知光線還是什麼原因看起來有幾分蒼白。
淡然的心間莫名的生出一種不悅之意。
顧衣對李明淵的抗拒李離是知曉的，所以他篤定太后賜婚給她，她必定會想辦法反抗找他求助的。可是她抗拒李明淵，同樣也不喜歡他！
他千方百計的逼著要娶她，她千方百計的借故逃脫，他堂堂的離王，在她心中當真有那般的不堪嗎！
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他不再看顧衣，也不急著催促顧衣做出選擇。動了幾步，懶懶的倚靠在欄杆上，長身玉立。天下著雨，光線並不怎麼明亮，朦朧的天氣下那冷硬的五官稜角多了幾分柔和。右手伸出去，接著那淅淅瀝瀝的雨滴，不知在想著什麼或者是單純的發獃。
身前的湖光水色，雨水綿綿下的楊柳垂堤，眼眸低垂，當真讓人驚艷。
顧衣抬眸，看見的便就是這樣一幅光景，就在這樣的場景下，顧衣的心中也不由得緊了緊，這個男人長的實在是太俊美了。
若非是身上冷硬的氣質往往讓人忽略了他的容貌，不然也不知會禍害多少人呢。
「王爺這般做是想得到那個位置嗎？」顧衣一開口，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寂。事情到這個地步，顧衣對李離早就已經沒有了起初的小心翼翼，如今二人相識這麼長時間，顧衣直接說什麼道：「我知道，關於顧家的那個預言。」
顧家女子，有母儀天下之命格。
李明淵野心勃勃，他知道這個預言，所以一早便藉機接近顧家，想要選擇顧家最為出色的那個女子為王妃。
從她與李離相識不久之後，他便執意的要娶她為妃。他並不喜歡她，甚至到如今還對亡故的未婚妻周青鸞念念不忘。
可能她的模樣，與她已亡的未婚妻有幾分相似。但是顧衣是知道李離的性格的，那樣一個人那般驕傲，是不屑找個女子為替代品的。
所以，思來想去也就只有這個可能。
李離回頭看顧衣，並沒有奇怪為什麼顧衣會知道關於母儀天下命格的秘密。
顧家水深，但是一個個卻都是不安分的，最近動作不斷。依照眼前小姑娘的聰慧，既然憑藉著蛛絲馬跡查到陳郡去，那些隱秘只要留心，肯定能夠查到的。
母儀天下的命格么……李離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帶著絲絲嘲諷之意……顧衣也知道，自己可能猜錯了。
若李離真的是想要那個位置，那麼前世的時候元樂帝病逝，李宸煜年幼，李離被封為攝政王擁兵自重，那樣好的機會可以奪位，為何他還要輔佐李宸煜登基為帝？
顧衣看不透，眼前的男子。
卻見李離收回手，陰沉沉的光線下顧衣看見那晶瑩的水滴自他修長的手指滴滴墜落，如此決絕。
也是這樣一雙手，在月色下瑩然生輝攬她入懷，隔絕了修羅場上的殺戳。
「三點。」李離目光沉沉的掃過顧衣，緩緩開口道。
顧衣愣了愣，才從李離那骨節分明的大手上回神，後知後覺的想到李離在解釋緣由。
「一，本王不想娶周芍。」
這一點，顧衣是知道的，李離有剷除周家之心，肯定不會容忍自己枕邊人是周家的人。
「二，掩人耳目。」素日李離調侃她居多，可是如今說起正事來倒是惜字如金了。
掩人耳目？掩誰的耳目？顧衣心頭一跳，看向那長身玉立的離王。
前世，李明淵並沒有那麼快與顧家聯姻，是因為那預言語焉不詳誰也不知道預言中的顧家女子，究竟是誰！
但是這一世，衛王等人沉不住氣急著要到顧家提親，全然拜眼前的離王所賜！
元樂帝性格溫和不喜政事，皇子李宸煜尚且年幼對李明淵構不成威脅。唯獨——李離驚才絕艷，手握重兵，是李明淵等人的心腹大患，一舉一動定然死死的盯著了。
顧家有那樣的預言在先，所以他們先入為主的認為李離看上的女子，便就是顧家預言中有鳳命的女子，才不擇手段的想將她娶進門。
而李離此舉，是將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以掩護他暗中布局除去周家真正的目的。
這樣一來，若是她真的成為了離王妃，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可不僅僅是太后了，她得罪的會是整個周家、衛王府！
那些人，若是對她動了殺心豈不是捏死只螞蟻一般容易。
她上輩子究竟欠了李離多少，才讓他這般算計自己……
見顧衣小臉上剩餘不多的血色都抽盡了，李離知道她是想明白了自己說的話。小姑娘一點就通，是個聰明人，說話不費事。
心情難得的愉悅了幾分，李離看著顧衣輕聲道：「本王會護著你的。」
這一番話，似是將她置於危險之地的人不是他。本來重活一世，她將臨氏與顧南月玩弄於鼓掌之間，日子過得要多安寧便就有多安寧。偏偏李離的出現，每次遇到他都沒什麼好事，總是將她推到危險之中。
若不是李離，太后又怎麼會想著賜婚；若不是李離，李明淵這一世又怎麼會對她格外在意糾纏不休呢！
顧衣捏了捏拳頭，努力提醒自己二人武力上的差距才沒有動手打人。
「第三點呢？」顧衣木著一張臉問道。
「這第三點……」李離拉長了聲音，微微笑道：「第一次看見不想當離王妃的女子，可偏偏，本王最喜歡做的就是強人所難！」
那樣霽月清風的表情偏偏說出的話這般的氣人，就算顧衣再怎麼努力告訴自己要沉住氣可是難免就炸毛了，咬牙切齒的看著李離道：「無恥！」
顧衣恨只恨自己平日里再怎麼伶牙俐齒，可是對上李離罵他的話就詞窮了也恨自己今日到離王府來太匆忙，沒有將那些毒粉什麼的帶過來，不然的話就算是打不過李離來陰的也成！
面對小姑娘的謾罵李離欣然接受，絲毫不覺得自己將近年長別人一輪這般做是多麼的有失風度。
對於李離的厚臉皮顧衣已經習慣，默了默，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是好。
外面的雨勢漸漸的停了，李離臉上的笑容微微的斂了斂，看著顧衣淡淡問道：「可已經做好選擇了？」
他已經直言不諱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顧衣是個聰明人，權衡利弊之下自然是知道選擇誰更有利於自己。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顧衣已經沒有第三條路可走。更何況……這一世顧衣想讓李明淵身敗名裂永失所有！
依照她一人之力與整個衛王府和周家抗衡是件不自量力的事情，若是藉助李離之手與李離合作，，再加上前世她對於朝堂之事的了解掌控。這一世，若是李明淵還能順利的登基為帝她就不姓顧！
只是，顧衣回眸看向身側的男子，一旦點頭選擇李離，今後命運便就與此人糾纏不休了……
宿命輪迴，只在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