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茶靡花開
和章蘭因許久都沒見，兩個小姑娘自然是少不得有話說。
「沒想到你和離王真的走到了一起，真是天賜良緣啊，你是不是得感謝我這個媒人呢。」二人脫了鞋沒個正形的坐在軟榻上，軟榻的描金雕漆的紅木小桌上放了點心和茶水。
顧衣正在喝茶，聽了章蘭因的話口中的茶水差點噴了出來，斜了章蘭因一眼。
什麼良緣，孽緣差不多。當初若非是章蘭因陷害她丟下那把摺扇，她至於和李離糾纏不清么！
說到底，章蘭因是罪魁禍首。
章蘭因似是沒察覺到顧衣臉上的冷意，嘿嘿一笑道：「聽說顧南月和衛王世子定下了親事，這樣也好，以後顧南月見了你就得低頭行禮，想想都覺得痛快呢。」
離王樣貌長的好，身份尊貴，雖然年紀比顧衣大了些，但是至少顧衣有了離王府做靠山，之後顧家的那些人也不敢輕賤了她。畢竟顧衣有臨氏那樣一個姨娘在，章蘭因有些擔心顧衣會在親事上吃虧的。
顧衣雖然是嫡女，但是在顧家總是被顧南月母女欺負她是知道的。如今顧衣和李離定親，是未來的離王妃，以後顧家那些人就單單因著這身份也不能看輕了她的，章蘭因是真的為顧衣高興。
見章蘭因傻笑的湊過來看著自己，顧衣伸出食指點著她的額頭，讓她那一張笑得詭異的臉離著自己遠遠的。
眼前的丫頭實在是太傻，沒心沒肺的，顧衣真的不放心將她交給江嘉敏。
「對了，之前那個叫小瓷的丫鬟江嘉敏是怎麼處置的？」二人親事已經定下，顧衣自然也不好無緣無故的反對，不過該注意的人還是提醒章蘭因注意。
那叫做小瓷的丫鬟實在詭異，連端居中的侍衛都查不出其來歷如何。顧衣有些不放心。
章蘭因先是一臉茫然，愣神了片刻才想起誰是小瓷，不在意的說道：「嘉敏哥哥說已經將她送到伯母身邊伺候了。」
顧衣眉頭蹙了蹙，道：「那丫鬟看起來不簡單呢，江嘉敏沒將她送出府嗎？」
「嘉敏哥哥本是想將她送出府的，但是她是個弱女子，無父無母，要是趕了出去無家可歸也挺可憐的，便送到了伯母身邊。」章蘭因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原本是不喜小瓷的，但是她相信江嘉敏，是以對於這樣的處置也沒異議。
顧衣喝了口茶，道：「到底還是要小心些為妙。」
章蘭因笑嘻嘻的應下，也不知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幾分。
「再過幾日便就是端午節，我們一起去你江邊采蘭草可好？」章蘭因到底還是愛熱鬧的性格，這些時日到底在家中悶壞了，但是章夫人一直以定了親的女兒不能任性要求她在家中好好待著，之前那些梨園章蘭因都去了少了。
端午節，大祁未婚的男女都有佩戴蘭草的習俗，那一天十分的熱鬧，這樣光明正大出門湊熱鬧的機會章蘭因自然不放過。
往年顧衣對於這些事情沒什麼興緻的，都在端居中，覺得采蘭草不過是小姑娘的玩的，可是看著章蘭因晶亮的眼神，顧衣不忍拒絕，只好點頭應了下來。
到了用膳的時候，顧衣沒見到江嘉敏，聽說是因為翰林院有事情所以江嘉敏沒留下來。
畢竟如今江嘉敏和章蘭因二人定了親，成婚前見面也不好如同之前那般頻繁了。
用膳的地方是在花園的水榭上。
章家的主院還是當年章之潤也就是章家前任的章家家主親自的設計的，亭台樓榭都有江南園藝的風格。
水榭立於水上，湖面荷葉亭亭，微風吹過帶來淡淡荷葉的香味，初夏院子里的花都謝了，桃李都結了青澀的果實，倒是那種在邊上的牆角里一簇簇的茶蘼花開的正好，被風吹過如雪一般在空中飛舞著。
茶蘼名字雖然好聽，但是不過是尋常的野花，顧衣在鄉野中看過，倒是很少見到有人府上會種茶蘼。
這花開的雪白，倒是十分好看。
見著顧衣盯著茶蘼看，章夫人幽幽的嘆了口氣，與昔日里顧衣對其雷厲風行的映像不同。
「夫人這是醉了。」服侍章夫人的貼身侍女歉意道。
章夫人揉了揉額頭，道：「是啊，今日高興難免多飲了幾杯，你們先玩著，我回去靠一靠。」
章蘭因素來是沒心沒肺的，見章夫人這般說笑道：「娘你累了就回去吧，衣衣又不是外人，不用作陪的。」
章夫人笑，扶著侍女的手跟顧衣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顧衣似是聽見章夫人喃喃自語著什麼。
似乎是在說……
「又是一年茶蘼花開了……」
那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一聲喟嘆的話語，飄散在了風中……
「開到茶蘼花事了……」哀婉的女聲，在何處傳來。
江嘉敏的腳步微微的頓了頓，目光落在了長廊的盡頭，花園中。
纖瘦的青衣女子站在那裡，雖然穿著府中丫鬟一樣的衣服，但是在她身上別有一樣惹人愛憐的出塵的氣質。
不過是看了一眼，江嘉敏很快便將眼移開，準備離去。
「公子……」沒想到，她叫住了江嘉敏。
江嘉敏無奈，只能停住了腳步道：「小瓷，你不在母親身邊伺候，怎麼到這裡來了？」
小瓷看著穿著緋紅色官袍的青年，長身玉立，眉眼溫和，舉止投足之間帶著世家子弟的貴氣，當真是一副好樣貌，看的，直教人移不開眼。
可是對她，雖然態度溫和，但是謹守著禮數中又帶著幾分疏離，小瓷下意識的咬了咬唇。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他將自己送到了夫人身邊，她何嘗的不知道他是有意的在避著她，可還是不甘心啊。
「奴婢聽說，公子與章小姐定親了？」小瓷咬了咬下唇，還是問了出來。
江嘉敏見她這般，眉頭皺了皺。
少女絲毫不帶掩飾的欽慕之意，縱然他性格再遲鈍也是察覺的出來的。
若是一般的丫鬟生出這樣不該生出的心思，江嘉敏早就將她打發出府了，但偏偏她是……
想到此處的時候，江嘉敏說道：「我已說過，在府中你無須自稱奴婢。」
小瓷臉上還沒來得及閃過一絲喜色，卻見江嘉敏又說道：「且，我與蘭因之間的親事與你無關，你也無須過問太多。」
一言一行，將二人之間的關係就這樣撇的清清的拉開距離，讓小瓷的臉色瞬間的就白了下來……
「奴婢……知道了。」小瓷低頭，清秀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低沉，道：「公子放心，奴婢會恪守本分，不會讓公子為難的。」
見他這般說，原本臉色冷下來的江嘉敏臉上閃還閃過了一絲不忍。就算是生了不該生的心思，但是她到底行為舉止上並沒有什麼差錯。
到底是他疏忽了，若是知道她是那樣的身份，當初就不該留在身邊。
江嘉敏的臉色也沒有方才那麼冷冽了，嘆了口氣搖搖頭便就離開了，臉上神情複雜，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等江嘉敏離開之後，方才還神情溫婉的小瓷臉上閃過了一絲怨懟的神色。貪婪的看著那緋紅色的背影，神色變了又變。
若是一開始接近江嘉敏別有心思的話，可是這麼長一段時間下來，她是真心喜歡上了這個男子。
為何偏偏，他看都不堪自己一眼呢。
那章蘭因有什麼好的，論容貌、論才學都比不上她。江嘉敏是翰林院學士，章蘭因不過是個草包怎麼配的上她。
兩家定親，到底不過是因為章蘭因仗著與江嘉敏青梅竹馬，仗著自己是章家女兒尊貴的身份罷了。
而這些，她本來也該擁有的！
「小姐，章姑娘可說什麼了？」顧衣方才一出章家，吳陽問道。章之潤離開青雲鎮回到長安，說是求醫問葯，但是在這樣的當口回來，讓人總有幾分不安的。
畢竟，章家家主失蹤這些年，外人只當他已經死了，若是在長安城中露面，也不知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波呢。那樣的風波，對於章蘭因的人生來說將會是翻天覆地的轉變！
原本，顧衣是想去章家告訴章蘭因關於章之潤的事情的，但是見著章蘭因那般的歡喜，若是告訴她這樣的消息，對於章蘭因來說太過於殘忍了。
顧衣有些理解章夫人為何這些年寧可讓章蘭因一直誤會著也不告訴她實情了，寧可讓章蘭因以為自己的父親死了也好過於知道自己有個拋棄妻女的父親來的好。
顧衣微微的搖了搖頭，道：「算了，事情查清楚之前還是先不告訴她了，你們加緊暗中盤查，查出章之潤到了長安後去了哪裡，看……和李明淵有沒有關係！」
前世的時候，顧衣是記得章家依舊是章夫人做主，並沒有出現章之潤的。但是這一世因為李明淵失去對徐州的掌控，所以要利用章家的車隊從徐州運送金礦到境外做交易。
那麼，章之潤的出現回到長安會不會與李明淵有關係呢？
離王府，李離舊疾複發，修養了幾日，除了臉色比較蒼白之外倒是看不出什麼。
看著新送來的情報，李離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低聲，似乎是和宋辭年說話，又似是自言自語道：「想要藉此掌控章家么，野心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