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王爺節哀
顧衣落水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李離心中一突。
本以為今日這一場局是為他所設的，卻沒想到對方順帶著將顧衣算計進去了。千防萬防，唯獨算漏了顧衣的安危。
本以為……不會有事情的。
縱然如李離，大腦片刻有些空白，不能思考。已經過了半刻鐘的時間，一個不會泅水的人落入深不見底的鏡湖中，就算侍衛下去救了，可還能有生還的可能嗎？
侍衛來回話，不過是知道這位四小姐沒生還的可能，又知道這位四小姐可是王爺的未婚妻，對於王爺意義不一般，所以來稟報李離。
畢竟是他們營救不力在先，若是再不及時稟報，王爺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李離沒說話，顧至遠聽聞此噩耗更是身形不穩，常束連忙扶住了顧至遠。竟是遠書先回神，接過了顧至遠抱著的顧泓。
顧泓懵懂的被遠書抱著，一時間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大人們的臉色都難看的很。
李離還未曾說話，這個時候，周蘅暉也得了消息趕來了，一進門面色沉重的對著兩位行禮，看著李離和國公爺道：「王爺，國公爺請節哀。」
這般一說，若非常束扶著，見周蘅暉這般一說顧至遠都已經倒下了，「你是說，衣衣她……」
就在那瞬間，恍若是各種畫面都浮現在自己面前。
顧至遠回想到最多的，並非是顧衣在膝下承歡的模樣，而多是父女二人冷冰冰的吵架，那一種冷漠的態度。
他氣顧衣性格不遜，不如顧南月性格溫和恭謹；可是換個角度來說，若非是他和沈如決裂，對她們母女二人多有虧欠，他和顧衣父女之間關係又為何冰冷到這一種地步。
就在方才，他擔心的是臨氏和顧南月的安危，卻沒有想到顧衣她去了哪裡……
他在心中告訴自己，對於兩個女兒他都是一樣疼愛的，雖然外人看著他對顧南月更加親近一些，但是因為顧衣性子使然就算是他想彌補些什麼也無法去彌補。
在一些大事上，比如說顧衣想撫養顧泓，他便讓顧泓留在了端居；與衛王府的親事，若她不想就算是有太后懿旨他都想辦法不顧得罪太后和衛王府給推掉；甚至和李離的親事，雖然他為了顧家並不想應下，但是在和顧衣爭執之後，最先服軟的也是他，未曾再反對這件事情了。
但是在今日，在今日顧至遠忽然明白了，看似他為顧衣做了這麼多可是顧衣依舊和他並不親近。那一種在緊要關頭的忽視和疏遠，是衡越在他們父女面前的鴻溝。
沈如難產而死，生下顧泓之後鬱鬱而終，他想盡自己一切最大的可能彌補那一對兒女。可是到最後，顧泓被顧衣照顧的很好，而顧衣呢……
想到那與沈如十分肖似的面容，顧至遠心中一陣鈍痛……
相比較顧至遠而言，李離從方才短暫的錯愕之後現在倒是平靜了下來，聲音異常的清冷道：「可是打撈到她的屍首了？」
顧至遠實在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李離竟然還這般冷靜問出這樣殘忍的話來，看著李離又氣又怒。
李離親自到元樂帝面前求娶顧衣周蘅暉是知道的，是以在聽見顧衣出事的消息之後周蘅暉親自來跟李離回話，就是為了看見李離悲痛的表情。
畢竟今日的計劃全部被李離破壞了，周蘅暉想到一番苦心白費要多鬱悶就有多鬱悶了。聽到李離的未婚妻落水的消息，周蘅暉陰沉的臉上方才有了幾分笑意。
畢竟李離為了求娶顧衣可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如今顧衣死了，李離臉上的表情不知如何的精彩呢。
雖然外人都說離王無情，可是當年李離在軍中為了自己結義兄弟孤身一人取敵軍首級的場面還歷歷在目。他知道，李離這樣的人是最為重感情的！
可是沒想到，李離方才不過是有片刻的錯愕，可是如今面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波動，恍若是堅硬的花崗石一般。這人，是真的沒有感情還是……將感情藏的太深呢。
周蘅暉最是厭惡看見李離這樣冷淡的模樣，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樣。
嘴角挑起了一抹譏誚的笑意，周蘅暉緊接著又他那一副十分惋惜的語氣說道：「湖水太深，如今侍衛什麼都沒撈到什麼。但是……」
「聽丫鬟說，顧四小姐並不會泅水，如今都已經一刻鐘過去了，下官怕是凶多吉少啊……」
話還沒說完，卻見眼前寒光一閃，周蘅暉也是軍旅出身身手不錯，是以快速的避開，但是一縷黑髮還是被李離手中的劍給削落在地……周蘅暉不敢想象，若是再慢一步……
沒想到李離說動手就動手，怎麼說他也是皇上親封的三品大將軍頗得皇上倚重！周蘅暉又驚又氣的看著李離道：「王爺你這是……」
那一雙如鷹一般銳利的眸子，淡淡的掃過了周蘅暉，周蘅暉只覺得背後起了一層冷汗，後面的話自然而然的就咽了回去。
「既然未曾找到，那便繼續順著下游搜救。本王不信本王的王妃，會是如此命薄之人！」李離冷冷的看了周蘅暉一眼道。
他的手摁在劍上，壓抑住那一種似乎隨時便要宣洩而出的殺意！那話，是對周蘅暉說的，更是對自己說的。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她跟著自己討價還價提要求的樣子，少女眉眼鮮活，被他冒犯之後，惱羞成怒膽大到連他都敢算計。
那樣一個聰明的人，怎麼會就這樣輕易的著了別人的道呢。
說完之後，李離快步的向外走出去，向著鏡湖的方向。
周蘅暉被李離這般毫不留情面的在這麼些人面前威脅，臉色氣的發青。但是看著李離的背影周蘅暉冷笑一聲，就算是親自去看又如何，不過是為她收屍罷了！
顧衣是在江南學會泅水的。
爭鬥這種東西，不只是富貴人家的后宅中，青樓中，也少不了那些爾虞我詐。
被賣入青樓的第三個月，她便明白了自己處境如何，想去死可是卻又不甘心，她若是死了，還有誰會記得她誰會替她報仇呢？
從天堂跌落地獄不過是瞬間，在那樣地獄泥濘中，她掙扎著學會生存。
後來在青樓中，名氣大了起來，也招了不少人嫉妒，聯手將她推到水中，九死一生被人救了上來，染了風寒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病好后，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學泅水。
三次差點被淹死，對於水有著深入骨髓的恐懼。
對於自己所恐懼的東西，有的人會選擇躲避，不再去接觸；有的人會選擇，用盡一切辦法去克服。
而顧衣，便是第二種人。
事不過三，她不想因為自己的軟肋再讓自己陷入險境第三次，所以在病好之後，找了幾個會泅水的丫鬟，晚上偷偷在湖中學游泳。
江南別的不多，就是水多。
但是這一世，顧衣是不會泅水的。
因為七歲那一年落水之後，端居中的荷花塘被填了，平日里顧衣更是不會靠近水面半步。若貿然會泅水，少不得會引人懷疑的。
是以，被推入到水中之後顧衣假裝不識水性沉了下去，一是為了迷惑對方，二是不想暴露自己會泅水這件事情。
墜兒是個忠心的丫頭，見她落水之後肯定會去搬救兵，但是等墜兒搬到救兵至少是在一刻鐘之後了。
一個不會泅水的人落水一刻鐘之後被人從原來的地方安然無恙的救出來，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以，顧衣什麼都沒做，屏住氣任憑水流將自己沖刷到下游的方向。
那些侍衛找不到人至少要找到她的「屍首」，順著水流的方向找去，等在下游找到「昏迷不醒」的她，只當是她足夠幸運沒有被淹死，衝到了下游遇到救兵救了上岸來，這般一來，所有人不會對一個昏迷不醒的人懷疑什麼，她也不用想辦法掩飾。
幸虧是五月，湖水還是不算太冷的。雖然會泅水，但是顧衣並不喜歡在水中的這種感覺，只想著能有人能儘快發現她……
順著水流漂泊，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順著水流的方向終於到了下游。
顧衣破水而出，想著那些侍衛應該不至於那麼快就找到此處的，準備先從水裡面出來，畢竟泡在冰冷的水中太久誰也受不了的。
顧衣扒著岸邊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抹了抹把臉上的水，不經意間看見岸邊似乎有個黑影站在不遠處。
原本是以為眼花，緊接著顧衣嚇了一跳，莫非對方那般謹慎，非要在下游看到她的屍首才肯罷休。
若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為了隱瞞自己會泅水的事情弄得這般複雜了……顧衣悔不當初，生生的驚了一聲冷汗。
而在水中的動靜顯然是驚動了岸邊上的人，他朝此處看來，顧衣心中防備著，若對方真的是暗算她的人，潛入水面逃走的機會有多大？
卻見岸邊那人用不緊不慢的聲音淡淡道：「果然是禍害留千年啊。」
涼絲絲的聲音算不上討喜，可是卻讓顧衣提著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
緊接著，咬牙切齒的看著岸邊上的某人，什麼叫禍害留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