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令人齒寒
「景候都已經多久都沒上朝了,如今將行刺這樣大的案件交給他來查,也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
離王府,宋辭年靠在軟榻上十分鬱悶的說道,給自己倒了杯酒,臉上沒有平日裡帶著的笑意,看起來頗有心事的樣子。
自曲園回來之後宋辭年便就是這樣了,也不知是因為跳水救人被宋相狠狠收拾了一頓還是什麼緣故,這幾日無精打採的。
凌雪風卻笑了笑,道:「讓景候主審這個案件總比讓李明淵或者是周蘅暉審理要好。」
宋辭年嗤笑了一聲,見李離一直沒說話,便道:「他們將此次行刺嫁禍給南夷掩蓋了過去,今日景候已經將證據呈到了皇上面前,此事難道就這樣算了?」
說起這件事情宋辭年也替李離感到心寒。
李離為這李氏江山付出這麼多,可是偏偏元樂帝看似無比信任李離,直到了事情最關鍵的時刻做法卻讓人齒寒。
「不過……」李離沒說話,說話的是凌雪風,他奇道:「他們煞費苦心嫁禍李離不成,便將事情全部都推到了南夷頭上去。大費周章,可卻偏偏未得到半分利益,不太像是平日他們的作風啊……」
宋辭年聽了凌雪風的話,也跟著一起琢磨,半天都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二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李離,卻見他神情淡淡沒有任何的表示——似乎,此次行刺嫁禍給他的事情,並不在意一般。
倒是越來越看不懂李離究竟想什麼了。
李明淵素來狡猾,平日里行事都是滴水不漏讓他們抓不到任何的把柄。可是此次曲園行刺,那些刺客是衛王府調動的人,只要將此事撕破一角讓元樂帝對衛王府起疑,再查到周家身上,就看李離的手段。可是李離,對此事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上心,就隨著他們將此事掩蓋過去。
他們將疑惑問出來,以為李離不會說什麼的時候,卻見李離淡淡說道:「若將他們逼的太緊,他們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周家在朝中百年根基,其人脈遍布朝野上下,貿然動手只會引起朝野動蕩。
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下,李離不會貿然動手。
宋辭年和凌雪風二人對視了一眼,除去這些之外,還有個原由——他們手中握著李離唯一的軟肋。
只要那件事情李離放不下,他的所作所為永遠會被他們掣肘。
二人大概明白了李離的顧慮,是以對視一眼之後默契的沒有再提這件事情了。
這邊正說著話呢,衛風進來了:「王爺,顧姑娘讓人送了東西來。」
聽是顧衣,宋辭年原本有些沉沉的眸色瞬間就亮了起來,搶先在李離面前一步打開了衛風手中的錦盒。
因為宋辭年動作太快,衛風防不勝防,卻見錦盒打開,竟然躺這一枚玉佩。
雕刻著雲紋的羊脂白玉的玉佩,墜著黑色的流蘇躺在錦盒上,一看便就是上品。
宋辭年壞笑:「看來你這英雄救美這一招還挺有用的,那四小姐之前我看還是伶牙俐齒的跟你爭鋒相對呢,如今竟然送了定情的玉佩來。」
如今顧衣與李離婚約定下,不管李離最初目的如何,此時宋辭年倒是希望顧衣與李離在一起。
不為別的,至少能夠讓李離能從那件事情中走出來。
面對宋辭年的打趣,李離臉上表情淡淡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瞥了宋辭年一眼道:「不知章家姑娘,回送了你什麼?」
李離說的是那日曲園,宋辭年明明不會游泳卻偏偏逞能想學人家英雄救美跳到水裡面去,結果連累侍衛在水裡面還要多救一個人的事情。
李離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宋辭年原本還帶著幾分笑意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
宋辭年風流名聲長安城皆知,為了一個美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至於驚世駭俗,眾人只當做是個笑談。可是偏偏,章蘭因不一樣。
章蘭因已經與江嘉敏定了親事,可是此次落水卻被宋辭年奮不顧身的前去相救,長安城中隱隱有些對於她不利的流言。也正是因為如此,章蘭因不說上門道謝了,她厚著臉皮到章家去見她都被她拒絕了。
他知道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江嘉敏么。雖然他才學上比江嘉敏差了些,除了這個他哪裡不如江嘉敏了,可偏偏那個死丫頭就對他死心塌地的。
哪怕,那日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江嘉敏那個混蛋沒有選擇去救她而是選擇去救別的女子了……
一想到這裡,宋辭年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將玉佩放在了一邊,不過是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他又何必與這樣的女人見識呢!
見著二人說遠了,凌雪風輕咳一聲道:「就算此次刺客的事情不追究,但是禁軍兵權……」
李離微眯著眼道:「禁軍負責宮城內安危,職責非同一般,余進掌管禁軍二十餘年,對皇上忠心不二,不能換人。」
「可是……」凌雪風遲疑道,「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扳倒李離和得到禁軍的位置嗎?
嫁禍李離不成,但是在禁軍不能安插自己的人手,也要換了余進才是。
李離冷笑一聲,看著迴廊兩邊的扶蘇木淡淡道:「她不會這麼做的。」
不追查刺客之事已經是他的底線,若她讓人換了余進,便知道觸碰到他的底線。
周顯之和太后談話到最後,還是說道:「太后,此次被離王搶了蘅暉救駕的功勞,不能依照原本的計劃名正言順的奏明皇上讓蘅暉接替余進。但是余進身為禁軍統領,犯了這樣大的錯誤,不如在皇上面前進言扯了余進的職務,到時候無論誰接替上余進,我們想要做什麼也比余進這塊石頭好說話!」
余進為禁軍統領,掌管內宮安危,對元樂帝更是忠心耿耿,無法動搖,是以他們才這般設計想要奪得禁軍的兵權。
「不可。」
未曾想到,太后出言阻攔,並且毫不留任何餘地!
「你若是不想讓離王追查刺客之事,就不要動余進。」太后警告著周顯之道。
如今內宮還控在她的手上,所以她有自信李離不會將刺客的事情捅到元樂帝面前追究,但是若要動了宮內禁軍的守衛,李離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她生出來的好兒子啊……雖然為她骨肉,但是卻偏偏處處與她作對,讓她不止一次的想若當年沒生下他就好了……
沒想到,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卻成了她最大的敵手,真的是……天意弄人啊。
周顯之什麼都聽太后的,見她這般說略微思忖了片刻點頭應下。
「娘娘,刺客的事情查清楚了,說可能是南夷人做的。」素心將消息稟報給周后道。
景侯是在半個時辰之前在勤政殿內跟元樂帝回話的,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勤政殿內的消息便就傳到了周后的耳中,可見其手段。
周后折了枝粉色的牡丹似笑非笑道:「南夷……」
素心見周后這般表情,有些不解道:「娘娘是說,景侯查出的消息有問題?」
「皇上既然覺得是南夷做的,便就是南夷。」周后懶懶道,聽的素心雲里霧裡的。
「奴婢也覺得奇怪,這南夷的刺客如何會遣到長安,又怎的潛伏到了曲園中呢。」素心疑惑道,「可是偏偏皇上將事情交給的是景侯去查的,景侯誰不知道,不過是閑散侯爺,哪裡有什麼真本事呢。本來皇上那天口頭上不是說讓離王去查這件事情嗎,若是離王親自出手的話,肯定能查的更清楚。莫不是,皇上在疑心離王……」
曲園刺客行刺,險些傷到了小皇子,素心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后怕的很。是以,她比任何人更加希望這件事情能夠查清楚。一時最快,將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青蔥玉指捻著的粉色的牡丹驀然的掉落了下來,素心後知後覺的看見周后臉色突,跪地道:「是奴婢多言了,請娘娘恕罪。」
「素心,你跟在本宮身邊這些年當知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若是這話傳到皇上耳中,你當如何!」周后色厲內荏道。
沒想到自己的一席話會引起周后這般大的反應,素心連忙道:「奴婢以後定當慎言。」
「起來吧。」素心到底是跟了這些年,她縱然生氣,也不會痛處置一般宮人打罵她。
被素心的一席話一攪周后也沒了賞花的心思,名貴的牡丹話被折落在地上,那綴著珍珠的錦緞鞋子毫不憐惜的踏上,牡丹碾碎在塵土中,似是想到什麼一般,周后驀然回頭頓了頓看著素心道:「以後在棲鳳宮中不許提離王,更不許在皇上面前提離王。」
看著主子陰晴不定的樣子,素心喏喏的應下。
周后踏著一地的錦繡回宮,眼神清冷。
元樂帝的性情她是知道的,怎麼會輕易的改口諭換人調查刺客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宮中,唯一能夠左右元樂帝決定的人只有那一位了。她這般煞費苦心,還不就是為了離間他們兄弟二人的感情么。
呵,天底下,竟然有如此惡毒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