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居心叵測
顧家的種種恩怨，要追溯到幾十年開始。
顧至遠的生母，也就是老國公爺的第一位夫人姓傅，出身名門，與顧家有些舊交情。傅氏嫁到顧家后，與老國公爺舉案齊眉，十分恩愛。
但是傅氏身體孱弱，常卧病榻，為了沖喜，老國公爺聽信術士之言便就納了張氏做姨娘。
張氏性格賢良，進了顧家之後將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條，又對常年病弱的主母恭謹有加，后宅關係相處的十分融洽。
但是傅氏的身子每況愈下，怕將病氣過給了年幼的孩子，便將孩子送到了張姨娘的膝下撫養。那時，顧至遠也不過才兩三歲而已。
正是因為如此，自幼在張姨娘膝下長大的顧至遠，對張姨娘十分親近，而對自己的生母卻沒什麼感情。但是，這也不至於讓顧至遠這些年將瘋了的傅氏關在南園中，不聞不問。
「夫人幼年時在顧家長大，我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是以時常出入顧家，對當年的事情，也有幾分印象……」趙氏緩緩的說道。
傅氏的身體越來越孱弱，精神狀態也不穩定。沒了昔日的溫和，對院子里的下人們非打即罵，有時候連老國公爺也認不出，整日的在院子里謾罵一些難聽的話語。
傅氏的瘋病將老國公越來越向張姨娘那邊推，以前老國公爺每日都會去南園去看傅氏的，漸漸的三五日一次，半個月一次，到最後一個月才露一次面。
因為老國公的冷淡，傅氏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一切矛盾的爆發，在顧至遠十歲生辰那一天……
那一天，顧家十分熱鬧，中午的時候張姨娘在長風院中擺設宴席，請了戲子到顧家來唱戲。而那一日，因為朝中有事，老國公爺沒有回來。
一切都熱熱鬧鬧的，顧至遠跟著幾個交好的世家子弟正在玩鬧著，便在這個時候，關在南園的傅氏出現了……
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在顧至遠的生辰宴上，傅氏瘋病犯了，拿著匕首刺傷了不少人，沒有了昔日的雍容，雙眼赤紅，跟頭野獸似的看誰就砍誰……連自己親生兒子，都沒有放過……
聽到此處的時候，顧衣只覺得指尖發涼……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老夫人壽宴那一天，她被臨氏算計，當著族內長老，眾多賓客的面，傷了臨氏！險些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傅氏，傷到父親了！」顧衣聽到此處的時候，不由得開口問道。
「沒有。」趙氏淡淡搖了搖頭，「瘋了的傅氏絲毫沒有念及到骨肉親情，那把匕首是對著國公爺的心臟刺去的……可是便在那個時候，老夫人……也就是當時的張姨娘，為國公爺擋了那一刀！」
「那一刀，雖然沒有要了張姨娘的性命，但是卻讓張姨娘失去了肚子了的孩子。自那之後，張姨娘便就不能生育了。」
顧家主母瘋了的事情傳出去也不大好聽，所以那天在生辰宴上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外傳出去，鮮少有人知道內情。而也就是自那件事情后，本就對親生母親感情不深的顧至遠，因為那一刀徹底的斬斷了母子間的情分。而因為那救命之恩，對於撫養自己長大的姨娘，更為的親近，待她若親生母親那般敬重。
「因為張姨娘失去孩子，所以老國公爺遷怒於傅氏，直接將她軟禁在南園，對外稱傅氏病重身亡；而出於對張姨娘的愧疚，所以在傅氏『死』后不久，國公爺便就將她扶正。而顧至遠，也默認了國公爺的做法，將瘋了的生母，從此在這個世上抹去。生無名，連死，在顧家的祠堂中都沒有一個靈位嗎！」顧衣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上了冷意，問趙氏道。
趙氏苦笑一聲，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在那之後不久，便就傳來了傅氏病重的消息，對外就說顧家夫人病死了。這些年，傅氏其實一直活著，關在顧家的南園中，而國公爺，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聽了趙氏的話，顧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切的一切，演繹的這般熟悉！
被冷落的正室，受人敬重的妾室，看似多情實則薄情的顧家男人……這樣的悲劇，在顧家兩代人身上上演著。
傅氏的處境猶如母親，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君與別的女人舉案齊眉，自己飽受著思念與痛楚的折磨；張姨娘，又與臨氏何其的相似，以一張偽善的面目，騙過了枕邊人，騙過了顧家所有人……
想到老夫人她們的手段，顧衣不由得懷疑傅氏的瘋病究竟是真是假？若是，若是這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後精心策劃而成，那麼當假象揭開，又是怎樣荒謬的真相！
寒意從心尖一點點的蔓延在四肢，在這樣讓人不寒而慄中，顧衣敏銳的抓住了一點東西！或者，這是能夠將老夫人她們連根從顧家拔除的好機會！
緊接著，趙氏說的一番話，更加證實了顧衣的某一種猜測！
「國公爺……」
夜色已經不早了，顧至遠這個時候還沒有歇下的意思，常束知道他是為前幾日的事情煩憂，「那些黑衣人夜裡潛伏進芷汐苑，屬下已經審問過，並沒有問出什麼東西出來。今日世子那邊得了消息，說怕是那些黑衣人與離王遇刺的事件有關，便將人帶回了刑部去審問了。」
顧至遠揉揉發脹的眉心，道：「既然帶走了便就算了吧。」
近日煩心事太多，他許久都沒睡過安穩覺了。
這幾日晚間夢見的，都是一些陳年舊事。有時夢中，一片猩紅的血色，那個他應該稱之為「娘親」的女人，拿著匕首惡狠狠的對他道：「孽子，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那樣可怖的神情，縱然在多年後回想起來也不住心驚。
有時候，是漫天大雪，封住了去路，他眼睜睜的看著沈如與他不過是咫尺之隔，卻一步步的，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見著顧至遠臉色不大好，常束忍不住的問道：「國公爺在擔心那些黑衣人不是沖著離王來的？」
顧至遠並沒有立即回答常束的話，而是嘆了口氣，道：「希望，是我多心了。」
顧家好容易能得了這麼些年安寧的日子，他不想再出任何的變故了。
昔年的顧家與獨孤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最終獨孤家滿門抄斬，落得那樣的下場，但是顧家卻在風雨中保全了自身。
這其中，得益於顧家先輩們能看清時局，早些放權了之外，還多虧了那個人……沒有護住獨孤家，他卻護住了顧家滿門的榮華……
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顧家與獨孤家，有著解不開的孽緣！
想到此處的時候，顧至遠不由得微微的失神。
「對了。」似是想到什麼一般，顧至遠吩咐常束道：「刑部的官兵在芷汐苑中也搜查了許些時日，既然沒有查到什麼東西，便讓他從芷汐苑中撤了出來吧！」
「是。」常束應下道，「這些時日官兵在院子里搜查，國公爺特意的囑咐他們不許動裡面的東西，不知那個院子，是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常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畢竟芷汐苑荒廢了好些年都沒人住過那裡，國公爺卻沒有讓人拆了它，也很少見過有人去那裡呢。
「那一處院落，是顧家一位先人所居住之地。出於敬重，顧家後輩將那一處院落留了下來，倒也是沒有什麼特殊之處。」顧至遠緩緩的說道，「不過還是著人將芷汐苑落鎖上吧，以後不許任何人動用那裡！」
之前顧至遠沒在意顧衣生辰宴如何安排的，是以也沒想到張氏竟然會動了那裡，做顧衣生辰宴擺設宴席的地方。
那個地方，對於顧至遠而言確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芷汐苑，只不過是一個痴心人的執念罷了……
芷汐苑中滿園薔薇花開，顧家歷代先人都已經守了百年的時光，不能毀在了他的手中！
「國公爺命人鎖了芷汐苑。」秦嬤嬤一得到消息，便立即同老夫人道。
老夫人有些詫異：「官兵不是還在芷汐苑中搜查嗎，怎麼就鎖了呢？」
「官兵在那裡沒查出什麼來，國公爺讓人鎖了，世子也不好再駁了國公爺的面子。」
聞言，老夫人冷笑了一聲，問秦嬤嬤道：「可是他察覺到什麼了？」
秦嬤嬤搖了搖頭，「奴婢看不大像，若是國公爺察覺到了什麼，不會讓官兵進去搜查的，大概是因為不想人再驚動芷汐苑，所以便就鎖上了。」
「那就好。」老夫人鬆了口氣道，「芷汐苑那邊都搜查遍了沒發現什麼，說明東西不在那裡，鎖了便就鎖了吧。」
「倒是端居那邊……」比起好矇騙的顧至遠，老夫人更擔心的是性格乖張難以捉摸的顧衣！她總覺得，她會是計劃中的變故！「可有什麼動靜？」
「奴婢讓人一直盯著那裡，但是端居內的守衛做到密不透風，根本就打探不出什麼，不過這幾日，不見四小姐那邊有什麼動靜。」秦嬤嬤回道。
「多派些人盯緊著，絕對不能讓她壞了我們的好事！」老夫人冷冷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