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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碧海青天

  望月鎮。


  這是顧衣並不陌生的地名,就在前一刻,章蘭因還同她說,望月鎮不過是個別稱罷了,真正的地名,叫做寒山鎮。


  這個地方,卻又再一次的在謝蘊的口中聽到了。從一個,與此事絲毫不相干的人口中聽見了。


  謝蘊說,花蕊夫人從宮中回來之後便就病倒了,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一直念叨著「望月鎮」這個地方。


  謝蘊派了很多人去查這個地方,一無所獲。


  而景侯也變得有些奇怪,見花蕊夫人這般,不再每日費盡心思的為花蕊夫人尋醫問葯,而是日夜守在花蕊夫人的身邊,不過短短數日,鬢角的頭髮都白了。


  謝蘊一個局外人見他們二人這般,無能為力,但是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景侯這般消沉下去,便尋著這個線索追查。


  除了謝蘊之外,很多方勢力都在查這個地方,包括章家。


  而章家不過是個做生意的,與侯府也好花蕊夫人也罷沒有任何交集。章蘭因與顧衣關係好,是以謝蘊推測,章家之所以插手這件事情,是在幫顧衣查的。


  那日的談話,讓顧衣心中更是疑慮重重,而章蘭因與江嘉敏之間的談話也是不歡而散。


  顧衣沒想到,江嘉敏找章蘭因,是為了江家的事情。


  江遠的罪責已經成了定局,暫時羈押在大理寺,等著長安派去的欽差在寧安收集證據之後定罪。


  寧安私開金礦一案,由宋相主審。


  如今宋相手中只有人證,沒有物證,而江遠拒不認罪,是以只暫時羈押了江遠,江家還沒有受到牽連。


  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江遠一旦被定罪,江家都會受到牽連。


  是以,江嘉敏這些時日一直為江遠奔波。


  這件事情對於江嘉敏來說發生的太突然,他不相信,剛正不阿的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千方百計的想要去大理寺天牢探望,他並非是徇私,而是想要知道,真相是什麼。


  若父親是被冤枉的,他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為他伸冤;若是,若一切是真的……


  那麼他,他又該怎麼辦呢?


  宋相是江嘉敏恩師,深知其性格,無法找他求情,也沒臉找他求情。


  而放眼朝堂上下,能在宋相眼皮子底下做手腳的,只有宋辭年了。宋辭年與他不和,不可能會幫這個忙的。


  是以,便找到了章蘭因說情。


  顧衣聽完章蘭因的話,十分慶幸也虧得江嘉敏不在她面前,若是在,必定是要將手中的茶水給他澆個透心涼。


  但是江嘉敏此舉,更是斬斷了章蘭因最後一絲不舍。


  這個男人對她很好,看似百依百順,可是很多東西,完全不顧及到她的感受。


  他為了江家為了他的父親來求她,但是可有曾想過,讓她以什麼樣的身份以什麼樣的立場,去找宋辭年幫忙?

  章蘭因與江嘉敏之間,再無修好的可能了。


  世間緣分,當真是陰差陽錯。


  在半年之前,章蘭因還滿懷期待的綉著嫁衣,提到江嘉敏,是對於未來充滿著憧憬與希望啊。


  「小姐,棲鳳宮到了。」遠書的話,打斷了顧衣的思緒。


  今日如同往常一樣,顧衣奉旨前去棲鳳宮彈琴。


  庚帖被燒,元樂帝遲遲沒有表態,一方面是記掛著李離的安危,另一方面也因為周后。


  對於周后,元樂帝有求必應,如今她在病中,顧衣又合她的心意能陪她解解悶,是以元樂帝沒有如同眾人猜測一樣,收回賜婚的聖旨。


  顧衣下轎的時候,攏了攏狐裘,寒風還是往骨子裡鑽。


  今年入冬早,天氣越發的冷了,大雪積了一地。偏生周后在這個時候病倒,是以一直未曾痊癒。


  前些時日顧衣聽說因為周後身邊的宮女照顧不周全,忘記關窗戶,周后受涼病情加重了,為此元樂帝杖斃了當值的好幾個宮人。


  這般想著的時候,已經進了棲鳳宮,冷清清的,像是個沒有任何生機的籠子一般,無論外表再怎麼華麗,困在裡面的人,卻永不得自由。


  素心將顧衣引進了內殿,卻沒進去,只低聲對顧衣道:「娘娘這些時日心情不好,奴婢們沒有傳召也不敢進去,四小姐自個兒進便可。」


  顧衣怔了怔,到了門口素心當真就退下了,顧衣無法,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屋內生了暖爐,夾雜著濃重的葯香,象牙床上,七寶錦帳內周后擁被側卧,似乎是睡熟了。


  顧衣輕手輕腳的不敢驚動她,見狀想要出去,卻被放在案上的畫卷吸引住了注意力。


  早就聽聞周后多才多藝,是當年周家最為出色的女兒,更是擅長彈的一手好琵琶,所以被元樂帝迎娶進宮,將近十年聖寵不衰。


  但是顧衣從未聽過周后彈琵琶,似乎是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面前,任何才藝都不過是個附庸品。


  畫上的,是一樹碧桃。


  雖然技法算不上多麼的高超,但是那一種艷麗奪目的顏色,點點繁花,肆意的鋪灑在紙上,張揚的綻放,世間千萬種風情,盡在一夕之間。


  看到這樣的畫,連顧衣的呼吸都不由得窒了窒。未曾想到,那樣一個看起來清冷的人,骨子裡還有如此熾烈的情感么……


  畫的一邊,清雋的字跡提著一行詩。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心頭似乎被什麼震了震,不過匆匆的看了一眼,也不敢多看,便退了出來。


  守在外面的宮女見顧衣這麼快就出來了,便上前詢問。


  顧衣指了指裡面輕聲道:「娘娘睡了,我便先回了。」


  御醫叮囑過讓周后好生休養,是以小宮女便沒多說什麼了,便道:「有勞四小姐跑這一趟了,奴婢送四小姐出宮。」


  顧衣有些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出了棲鳳宮的時候,顧衣叫住了小宮女,問道:「這位姐姐,不知娘娘最喜歡的是什麼花。」


  小宮女笑了笑,道:「這還要多問么,娘娘最喜歡的當然是牡丹花了,長安城中,誰人不知道啊。」


  是啊,長安城中誰人不知道,周后愛牡丹花,元樂帝便為了她在棲鳳宮種了一宮的牡丹花,四時皆有。


  可是,為什麼她會畫碧桃花,那樣鮮艷刺目的顏色,如同血一樣流淌在宣紙上。


  嫦娥應悔偷靈藥……


  嫦娥應悔偷靈藥……


  究竟在那九重宮闕,繁華的棲鳳宮中,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雖已入夜,嘉壽宮中某處偏殿依舊燈影憧憧,來回走動的身影,顯露出主人的不安。


  「小姐,奴婢聽聞沈家的大公子一表人才,若是太後有意與沈家聯姻放你出去,也是件好事啊。」一旁的環兒不解為何自家主子這般不安。


  「你知道什麼!」周芍沉聲的打斷了環兒的話,「沈家與周家不和,太后此時提起聯姻的事情,怕是不安好心。」


  周芍害怕,到底她與沈雲卿的事情已經被太後知道了。


  當年她已經對不起沈雲卿一次,縱然不愛他,但是周芍也不願自己成為太后對付沈家的利刃,還有……


  放在胸口的那塊玉扳指似乎在發燙。


  這麼些年,終於找到那個人了。縱然知道,他已經有了相濡以沫的妻子,但是那些執念彷彿已經在心底深了根,日復一日的折磨著她。


  就算決定要離開,真的甘心就這麼離開么。


  最終做了決定一般,她沖了出去。


  環兒連忙將周芍攔住:「小姐,已經到了夜禁十分了,你去哪裡?」


  周芍微微的怔了怔,關心則亂,「我明日再出去吧……」


  見著她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環兒無奈道:「小姐,這些時日咱們這裡的守衛多了好多,你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偷偷出宮了。」


  守衛增多,說明太后已經對她起了戒心了。


  周芍咬咬牙,還是不甘心,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么?

  「環兒。」她將掛在脖子上的玉環取下來,吩咐道:「你想盡一切辦法,將這玉環送到歸雲山莊。」


  長安的一切對於她來說就像是一個尋夢人的終點,太后已經知道她與沈雲卿的舊事,對她起了防心,這裡再也容不下她。


  離開長安,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心中的執念猶在,少年時的逐夢,總該有個終點的。


  就讓,這個玉環回歸給它原來的主人。至少讓那個人記得,那一年冰天雪地里,他無意間救下的賣花的小姑娘。


  那時對於他而言,她不過是個過客;可是,他卻驚艷了她一生的時光。


  玉環送到蕭桓玉的手中的時候,謝蘊看見,蕭桓玉素來平和的面色裂出了縫隙……


  呼吸似乎是在那一刻停止了,時光流轉,穿越了多年的光陰,昔日種種,恍若又浮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多少年前,滴水成冰,漫天的大雪,掩蓋不了的罪孽……


  那個玉環,如同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塵封在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粉飾太平,你我以為都能夠遺忘了的東西,遺忘了的……罪孽……


  他平靜的神色,頃刻之間傾塌,謝蘊看見他緊緊的將那塊玉環握在手心,蒼白的唇色在抖動開闔著說著些什麼。


  「報應,這都是報應……」


  那一年,遙遠的邊塞,偏僻的村莊,漫天的大火,欠下的,總該要歸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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