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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痛哭,消失的國師大人

  「啪嗒」


  晶瑩的淚珠落到那蒼白的臉上,圓圓的頭低下,伸出舌頭舔去那滴眼淚。


  「不要丟下我君笙,你說過你不會死的,說好的我們要比誰活得更長的,你怎麼可以這麼快就認輸呢?我說過要帶你出去的,你都還沒好好看這人間,怎麼就捨得去呢?」


  為什麼還是不行?

  他化成獸形的體溫明明已經這麼高了,為什麼他還是涼的?為什麼?!


  「求你了。」


  錦娘和曲柔進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這帶著哭腔的聲音。


  「蒼頡……」關上門,曲柔被這屋裡的冷氣給驚了一下。


  但最讓她吃驚的是她兒子的反應。


  記憶中,即便當年要將他一個人留在皇宮,年僅幾歲的他都不曾哭過,母后的來信中總說他從小乖巧聽話,偶爾調皮搗蛋卻知錯就改,信上說了很多關於小傢伙的事,可就是從不曾說他什麼時候哭過,相處近兩月,她看到的總是他弔兒郎當的樣子,現在卻……


  南蒼頡知道她們進來,但他現在壓根就沒心思管別人,空氣感覺越來越冷,他的心也越來越涼,越來越慌。


  「君笙,我母妃來了,我知道你之前一直都在想母妃他們會不會接受我們倆的事,她現在正好來了,她那樣的人什麼事不能接受,你不是把人心看得最透徹嗎?難道還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聽著他的話,曲柔像是知道了什麼,卻是不敢去相信,扭頭看著錦娘,後者卻像是早就知道的樣子,心裡頓時一團亂。


  「看我一眼好不好……」


  壓抑住的哭腔,向來笑得沒心沒肺的人現在竟然成了這樣。


  看得錦娘喉嚨一緊,眼眶不自覺紅了,然而下一刻,原本柔情似水的人卻突然暴躁了起來,眨眼化成人形,一個勁地去搖床上的人。


  「你個大騙子!孬種!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你聽到沒有?!別以為自己是國師就了不起,本王是王爺,本王命令你醒過來,你聽到了沒?!醒過來啊!」


  「蒼頡!」錦娘趕緊上前去攔人,「你這樣會讓他更難受的!快鬆手!」


  清風見狀也過來拉,哭喊著說:「殿下,求你不要這麼對待大人!他已經夠可憐的了,你就放過他好不好?」


  「蒼頡,」曲柔上去一步,看著他,在對上那雙微紅的雙眼后,突然間發現,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


  他有自己的情緒,有感情有在意喜歡的人,不再是信中說的那樣,一個人玩布偶能玩一天的人,原來他也需要人陪,而在那些孤獨的日子裡,陪他的這個人就是被世間封為聖人的國師。


  南蒼頡被幾人攔著,有一瞬間腦中是空白的,他呆愣愣地扭頭看著他們,后再看向床上的人,終究是鬆了手。


  「君笙……」


  趴到他身上,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就一眼,哪怕就一眼,你罵我也成,打我也行,就是不要不理我,你……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最怕就是你不和我說話,不看我……」


  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他會慌,會害怕,會以為下一刻他就從此真的不會再和他講話了,從此以後他又是一個人了。


  為什麼他會這麼蠢?

  為什麼要和他置氣?


  他本來就性子倔,認定的事就不會鬆口。


  自己為什麼又不能理解他身處這個位置的身不由己呢?

  「我真的知道錯了……」


  不該逼著他去面對,不該說那些不該說的話,不該想要用娶別的女人來刺激他,逼他。


  回想兩人這些年相處的種種,南蒼頡忍不住哭得聲淚俱下。


  錦娘早就落了淚,胳膊被人挽著,回頭一看,她娘也哭了。


  「別……別哭……」


  在被哭聲充斥的房中,錦娘和曲柔根本什麼都還沒聽見,南蒼頡卻像是聽到這世間最動聽的聲音一般,只一瞬間便笑了。


  「君笙!」


  沒錯,是他的聲音!雖然眼睛沒有睜開,但的確是他的聲音!


  「國師。」


  「大人!」


  清成倆人以及錦娘和曲柔看到他欣喜若狂的樣子都不禁上前。


  長睫輕顫,閉眼的人總算轉醒,清冷的眸子少了往日的光,冷得跟屋裡的空氣一樣,無神又茫然。


  南蒼頡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但卻因為他的轉醒而高興得不能自已。


  「你可算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餓不餓,吃不吃東西?我去給你」


  「蒼頡,」君笙微微側目看向他,打斷了他的話。


  「我在,我在!」南蒼頡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字,睜著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嘴角的弧度讓在屋裡的人看著有些心酸。


  「傻子,」君笙吃力地扯出一個弧度,一隻手摸上南蒼頡的臉。


  南蒼頡像個孩子一樣捏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上蹭。


  視線轉向了站在床邊的幾人身上,錦娘看到國師嘴角的笑,莫名心緊。


  「君笙。」南蒼頡看他不說話,不禁緊張地喊了一聲。


  君笙收回視線,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虛弱地開口:「你不是孩子了,不要動不動就哭。」


  「嗯!嗯!」南蒼頡一個勁地點頭,粗魯地在臉上抹。


  君笙看著他,目光有些渙散,卻很快讓自己集中起來,將手從南蒼頡手中抽出來,摸向懷中,掏出一個像是獸形的玉佩往南蒼頡面前送。


  「我……我已經在上面附了咒法,你且帶上它,往後可……可保你一世……」


  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南蒼頡見狀連著那玉佩一起把他的手握在手裡,連連搖頭:「我不要……我不要它保我,我要你保護我,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就說你會保護我的,你現在是要食言嗎?我不準……不準。」


  他說得急,眼淚不受控制地從臉上滑下來。


  君笙看得喉頭難受,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印濕了枕頭。


  「對不起,」他艱難地抬起另一隻手給南蒼頡擦眼淚。


  「你我早該知道,承諾這種東西是不能輕易許下的。」


  「不……我就是不準,你別說了……」他不想聽,什麼都不想聽,他只要他好好的,然後再一起看書一起品茶一起談天說地。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只可惜命不由人,」君笙輕笑,眼角的淚水從未止住,「莫哭,不過是重新來過,我不會死,你忘了?」


  「不……」南蒼頡搖頭,「我不要你重新來過,我只要你君笙,不是你我誰都不要!」


  他搖著頭,淚珠隨著他的動作打到君笙的臉上。


  君笙閉眼再睜,「痴兒,那玉佩上……存著我的記憶,若再生你我還能相遇你便將玉佩拿出,用你的血……咳!」


  說著說著,君笙到底是體力不支,一聲咳后從他身上突然散出一陣淡淡的卻又像霧一樣的東西,只是這霧是黑色。


  「君笙!」南蒼頡大喊,坐上床將人抱到懷裡。


  「你……你若敢傷心不振,」黑色的霧越來越濃,從床上往上,在即將到屋頂的時候消散,而君笙的身體也越漸的透明起來,但他卻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眼看著眼前人。


  「當心我再不見你。」


  接著上一句話,說完后就閉上了眼。


  「君笙!」


  「大人!」


  齊齊的幾道聲音,只是屋裡的人都來不及抓住什麼,原本還躺在床上的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空氣似乎也漸漸變得清透起來,不似剛進屋時那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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