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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誰的情深?

  趙繁笙沒有跟周乾回別墅,而是被九耀帶去了水婧家。

  本來趙繁笙是想麻煩小米帶路的,可九耀自告奮勇,十分的自來熟,這讓趙繁笙有點傷腦筋。因為她跟九耀不太熟、不想熟,這就好比貓想和老鼠做朋友,然而老鼠只想回家打洞一個道理。

  水婧在舍城沒有固定的住所,所以租住在落湖最外圍的舊式平房裡,這裡妖魔稀少,住的大部分都是鬼族和墮仙。

  「黑龍,你說他們都是犯了什麼罪被流放到這裡?」

  一位穿著白色紗裙的女子從趙繁笙身邊經過,她眉心一顆硃砂痣十分搶眼,只匆匆一瞥,趙繁笙便看出她的與眾不同,那氣質和周乾身上散發出來的如出一轍,貼切點說都像是玉一般的人物。

  九耀順著趙繁笙的目光看向那個墮仙,不屑的哼了一聲:

  「我叫九耀,不要叫我黑龍,而且鬼殺人,魔傻叉,妖仙最愛與凡人談戀愛,所以,她多半是談戀愛被抓包了。」

  他說完沖著那仙女吹了一聲口哨,仙女回頭「呸」了他一口匆匆走開。

  九耀是上一代魔族魔尊,趙繁笙還是剛了解沒多久的。但她從九耀的舉止上真的看不出來這傢伙乃上一代魔尊,真的、真的、一點也看不出來。

  「那你怎麼進入舍城的?」她接著問。

  「我?我是被自己妻子……嘿?你別問那麼多,我是不會說的。」

  九耀邊說邊擺了擺手,示意趙繁笙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還真沒準備問。」

  趙繁笙只是想知道個大概,並不想知道所有,所以坦誠的回了九耀,但左右一想,又露突然出了一個笑容,如果九耀不說,她還以為他們有什麼奸/情。

  「你的笑容有古怪!我告訴你啊,我上次在浴池是準備偷襲周乾,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可是很不湊巧,我花費心思進了浴池,正準備動手卻被你給攪和了。」

  九耀似乎看出了趙繁笙的心思,手舞足蹈的急於解釋著,他模樣很滑稽,倒讓趙繁笙笑的更歡實。

  這條龍原來並不嚇人,他還很可愛。

  不過,繼續走了會兒,趙繁笙又想起了一件事再次開口問九耀:

  「那周乾呢?他怎麼進舍城的?」

  九耀這次沒有兜著不說,而是特別夠意思的從周乾出生的時候就開始吧啦吧啦,趙繁笙沒有制止他,而是很認真很認真的聽著,在九耀一大堆廢話中摸索出周乾這個人的性格、家境、身份以及進舍城的原因。

  原來周乾的身份還挺有來頭,沒進舍城前,他是前任九霄雷霆霸主的私生子,雖身份有點特殊,但的的確確是霸主的掌心肉,所以沒有仙官敢得罪他,也因此,大家猜測下一任九霄雷霆霸主非他莫屬。

  只是,周乾這人性情難辨,平時你看他的樣子清清冷冷,為人處世謙虛謹慎,若旁人親近,他也不吝嗇多言幾句,對每個人都是禮貌而又真誠。

  可實際上,他心思頗重,有城府卻從不透露半分,甚至有時連自己的父親都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到底需要什麼。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

  九耀說著頓了頓,看向趙繁笙的眼神十分複雜,有猜測、有懷疑,還有一些不確定。

  趙繁笙見他看著自己,疑惑不解的問:

  「什麼?」

  隔了好一會兒,九耀才搖了搖頭,小聲回答道:

  「一向謹言慎行,恪守陳規的周乾,竟然為了一位人間女子偷九霄雷霆的織靈針,試圖用織靈針縫合那女子四散的靈魂,可是,還沒等女子的靈魂被織完,周乾偷盜仙寶的事情就被別人揭露了,霸主大怒,命人將周乾送入舍城。」

  九耀又頓了頓,眼前已經是水婧的院落,但他還是繼續道:

  「那女子魂靈沒有織完,霸主便派人奪回織靈針,周乾不肯,還將十八位前去索要織靈針的仙官殺了,這也是霸主勃然大怒的原因,所以,我能肯定的是,周乾他用情很深。」

  「我以為周乾喜歡的是玄禮上神……」

  聽完九耀的話,趙繁笙的心越來越亂,她皺著眉還是不怎麼相信周乾已經對他人用情至深。

  「你別說,你和玄禮上神長的還真像,不過,周乾怎麼可能和上神有一腿呢?他想的美!他們之間本身就沒有交集,只是偶遇過幾回,相談甚歡罷了。」

  九耀正說著,水婧剛巧出門倒垃圾,她今日穿了一件橘紅色的旗袍,這旗袍看上去與她手裡拎著的垃圾袋很是不搭。

  她老遠就見到他們,表情明顯變的十分激動,並邁著小碎步一路上前。

  這段路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剛好夠九耀將還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

  「但傳聞那人間女子長的也神似玄禮上神,這是大家調侃你就是他老情人的緣由,不過,那女子基本沒人敢在周乾面前提及,你……知道就好,以後最好不要去問。」

  他話落,水婧在他們面前站定。

  趙繁笙一直聽著九耀的話,心裡默默在思考著周乾的事,見到水婧她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像是有些失落,可這小小的舉動卻盡收九耀眼底。

  「見到我兒子了么?你見到他了么?他現在過的如何?高了瘦了?還是胖了?拿到魚鱗以後,他有沒有很生氣?是不是還會……」

  從水婧的語氣和表情上,趙繁笙看到了一位十分關心兒子的母親,但是無下限的溺愛只會讓兒女身處更加糟糕的境地。

  深知這一點,趙繁笙並沒有對曾問渠有多少的同情,他毆打母親,總讓人覺得就算是出了事也是罪有應得。

  「他的確已死。」

  趙繁笙直截了當將少年的近況說出口。

  彷彿晴天霹靂,水婧所有的激動和期待都化為青煙迅速飄走,震驚與悲傷夾雜著難以置信,像突然砸下來的天幕一樣,壓的人喘不過氣。

  她盯著趙繁笙好久好久,眼眶通紅,眼裡淚水翻滾,泛濫成災,就連最後深吸一口氣后,說出來的話都有些沙啞,她說:

  「不可能的,這不可能!我臨走前給了他生活費,很大一筆生活費,他可以拿著買很多東西,可以生活到大學畢業不是問題,可以……」

  可是,這世上就是存在可能,所有的不可能都是自認為的不可能,不到最後,總會變成可能。

  曾問渠便是如此。

  趙繁笙沒有安慰水婧,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和九耀一起站在院落外等她慢慢平復心情。

  那過程中,趙繁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她老人家年輕時碌碌無為,最後卻贖罪一生,去世前,將自己的小女兒交給未滿十八歲的大兒子照顧,卻從未覺得這本應該是她的責任。

  舍城的夜溫度適宜,有風吹過衚衕,留下不能磨滅的痕迹,但只有風自己知道,它曾撼動過這裡的一磚一瓦,也只有它自己能看到那些斑駁的痕迹。

  「他怎麼死的?」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水婧終於平復下來,她擦了擦眼淚,一邊用哽咽的聲音問趙繁笙問題,一邊示意他們進屋。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來找你。」

  剛進屋,趙繁笙便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她無心觀察這間房子,只掃了一眼,發現屋子裡乾淨整潔但有些冷清。

  趙繁笙說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飛快的從隨身攜帶的小包包里找到了一部手機。

  「你說,我用手機錄下來,那晚回到家時我才想到,雖然手機在舍城沒信號,但它可以錄視頻,你把想對你兒子說的話錄下來,我到時候帶給他看,這樣就省略了很多口舌。」

  掏出包包里的東西,趙繁笙樂了,她在心裡直誇自己是個機靈鬼。

  「你不是說她兒子死了么?那你帶給誰看?」

  九耀翹著二郎腿,一副本大爺只是來喝茶的模樣,但他聽著聽著轉念一想,趙繁笙的話有些不對,便將這個問題指出來。

  「鯉魚精兒子的確死了,但被困在自己家裡。」

  趙繁笙想了想,繼續道:

  「怎麼說呢?就是……那房子里現有兩團黑影,一團大的,一團小的,反正有一團是水婧的兒子,他好像特別的奇怪,一會兒很好很聽話,一會兒又特別兇殘暴躁,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怎麼了,所以就回來問問情況。」

  「黑影?」

  水婧抬頭,發紅的鼻尖兒動了動,想說什麼又硬生生的壓了下去,她眸光閃爍,此時說出口的話變成了反問句。

  趙繁笙並不是一個心細如絲的人,但前後對比水婧的態度,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如果你有隱瞞,苦的還是你兒子,他被困在那裡,跟你呆在舍城有什麼區別?」

  九耀好容易正經一次,他看出來了水婧有顧慮,見趙繁笙不說,便擅作主張開了口。

  屋子裡頓時沉默了下來,老式鬧鐘「咔噠,咔噠」的響著,彷彿在故意提醒水婧得快點。

  大概過了五分鐘,她終於長嘆了一口氣將自己兒子的事情緩緩道來。

  原來,十五年前,身為妖的水婧愛上了人類,他們結合生子,而那孩子便是已故的曾問渠。

  因自己名水婧,所以便給那孩子取名問渠,問渠哪知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水婧希望自己的孩子一輩子平安喜樂,哪怕自己再苦再累,哪怕自己的最終歸宿是那可怕的舍城也無所謂。

  但是十年前一場車禍將水婧的丈夫帶走,她哭斷肝腸,決心硬闖地府找回自己的丈夫,可是地府之地怎允許一個無名小妖硬闖?鬼王知道后大怒,將水婧打的遍體鱗傷,並命人生撕了她的鱗片以儆效尤。

  水婧不服,爬也要爬回地府找人,鬼王見狀正欲殺了她,卻被一旁的白衣仙君制止。

  「你回去看看你的孩子吧,他還需要你。」

  白衣仙君聲音清冷,模樣俊美,正是九霄雷霆少君——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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