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姐姐,我在這
從水婧的院子里出來時九耀直接回自己住處去了,臨走前他告訴趙繁笙,其實自己挺討厭周乾的,但奈何情勢所逼,逼良……魔為友,同一個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趙繁笙問他為什麼,他卻當沒聽到,其實是不想回答,這讓趙繁笙不經翻了個白眼。
不過,趙繁笙突然覺得九耀還是挺可愛的,因為他和周乾竟然不是真的基佬。
——
回周乾的別墅需要法力,因為那別墅懸在舍城的上空,但趙繁笙沒法力。
她本以為要等很久才能等周乾想起自己這麼一個人來,誰知道周乾就站在別墅下方的竹亭里。
他穿了那件襯衣。
粉色的襯衣穿在周乾的身上十分合身,搭配著白色的西裝褲,顯得他身材比例特別的完美。
『老情人』三個大字沒出息的又開始在趙繁笙腦袋裡晃來晃去,將今日的所有不愉快一掃而盡。
不知為何,趙繁笙一時間,又覺得自己很懂周乾,這個男人是在用行動道歉。
「挺好看的!」
趙繁笙晃晃悠悠的走到周乾身邊,假裝正經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而後誇讚道。
說完她強壓著笑意,將嘴角緊緊的抿住,防止這玩意不爭氣的上揚。
也許,真的是老情人也說不定。
也許,那女子就是我嘞?
她在心裡這樣默默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周乾挑了挑眉,對趙繁笙的讚美不置可否。
「水婧的事情已經辦妥了么?」
見趙繁笙背對著自己不知在幹嘛,周乾只好先挑起話題。
「水婧說她在地府見過你,你去那裡幹什麼的?」
趙繁笙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過身反問周乾。
誰知周乾卻沉默了。
果然是因為那位女子。
趙繁笙沒有猜錯,九耀也沒有騙她。
於是,另一個問題在趙繁笙心裡漸漸產生:
「我……是不是很像你畫里的女子?不,不是玄禮上神,她……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她不吐不快。
周乾沒料到趙繁笙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他先是一愣,而後十分不解的看向趙繁笙,看的趙繁笙有些綳不住。
「我去地府找人,還有就是你的確和她很像,但在沒確定你是不是她之前,至少我很冷靜,不會對你想入非非,你……不要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看到趙繁笙緋紅的雙頰,周乾露出了笑臉,看似溫柔其實在用這種方式和趙繁笙保持距離。
他說完還沒等趙繁笙反應就拽著她的肩膀飛向別墅。
趙繁笙驚叫著摟住周乾的腰,這一次她可真的沒想佔便宜。
「送快遞太危險了仙君,我想學法術!」
反應過來的趙繁笙偎在周乾懷裡,嘴上叫著周乾仙君,手卻暗戳戳的捏了捏他的腰,以此來掩飾心裡的五味雜陳。
「萬事皆有可能。」
趙繁笙偷偷的想,想自己也許就是那誰。
周乾心情好像也很好,十分爽快的答應了趙繁笙想學法術的要求。
也正因如此這讓趙繁笙更加堅信,如果自己就是周乾的心頭好那麼周乾就會這樣溫柔的對待自己。
回到別墅,趙繁笙將水婧的話大致的跟周乾說了一遍。
水婧從地府回到人間照顧曾問渠,一開始曾問渠還是好好的,乖巧懂事,雖被病痛折磨著,但對母親還是很尊重和敬愛。
直到有一天,水婧發現曾問渠的身邊多了一位叫小樂的朋友。
一開始她沒有在意這位小樂的身份,只覺得這孩子長的清瘦,面容病態,是白血病患者通常都會有的樣子,但後來她發現小樂的三觀讓人十分不喜。
小樂沒有監護人,送她來醫院的是福利院的人。
她常常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發獃,有時一發獃便是一整天,唯獨和曾問渠在一起,她才會說說話,可說的都是些『死了就能永遠在一起,死了才是解脫』的瘮人言論。
水婧的回憶里,自從有次聽到小樂說『只有暴力才可以留住想要的東西』之後,曾問渠就變了,變的愛發脾氣,甚至有施虐傾向,到最後對她拳腳相向。
「嫁接?」
周乾坐在沙發上,看起來有些疲憊,他揉了揉太陽穴,閉著眼睛問著。
「什麼嫁接?」
趙繁笙給他倒了杯茶,遞了過去。
「就是將別人的情緒剪斷,然後把自己的情緒嫁接到別人的情緒里,然後兩者合併,被嫁接者就有了兩種不同的性格,互不干擾,卻無知無覺,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雙重人格。」
周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道:
「那個小樂可能是魂體,因為借宿在別人的身體內,所以水婧看不出來。」
「仙君啊,你覺得我能捉鬼?」
趙繁笙不幹了,上次僥倖出來已是不得了的不得了,這次答應別人,她也沒想到事情這麼複雜,現在聽周乾這麼一分析,這快遞她怕是送不成了。
「任務接了,你想倒扣兩年壽命加容貌值……」
周乾話還沒說完,趙繁笙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請仙君賜予我力量!」
她恭恭敬敬的說道。
小米剛巧送水果經過,看到周乾坐在沙發上,趙繁笙跪在他的面前。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二人尺度有些大,場面十分辣眼睛。
非禮勿視,他這樣告訴自己,而後悄無聲息退下。
他想:「那畫上畫的是玄禮上神,可仙君說趙姑娘不是玄禮上神,可傳聞玄禮上神和仙君的情人長相相似,那麼四捨五入,趙姑娘就是仙君的情人。」
這下好了,仙君找到了自己的情人也算圓滿了。
然而,正聊著天的兩位當事人對小米的心思毫不知曉,他們繼續瞎扯著,正經的、不正經的又說了許久,某些人甚至在周乾愉悅的笑容里迷失了自己,忘了這人曾誆她、騙她、挑唆別人殺了她。
周乾不是個吝嗇的人,在趙繁笙的強烈哀求下贈了她一大堆防身的法寶,比如秒遁,可以讓趙繁笙遇到危險時全身而退。
帶上這些玩意兒,趙繁笙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此時天已大亮,她打了一個哈欠,準備補補覺,然後去醫院看望哥哥。
這一覺趙繁笙睡的有些不踏實,她做了一個夢,夢裡一片火海,火海里都是些認識的人在呼救,但自己卻無能為力。
等她再次醒來時,原來大亮的天已經漸漸黑了。
她睡了整整一天。
匆匆洗漱完,趙繁笙打了一輛車去往醫院。
來到熟悉的病房,她的心終於踏踏實實的落了地。
滿病房的消毒水味讓趙繁笙輕輕打了一個噴嚏,在這個安靜的病房裡顯的十分突兀。
但躺在病床上的男子卻一動不動,依舊安安靜靜的躺著,對身邊的事物毫不知曉,只有那平穩的心跳,還有幾不可聞的呼吸在告訴別人他還活著。
「哥,我來看你了,你今日想我了么?」
趙繁笙拉開窗帘,城市的夜景一覽無餘,閃爍的霓虹透過諾大的玻璃窗,在寂靜的病房裡孤單的狂歡。
沒有人回答她,男人面色蒼白,雙眼緊閉,儘管如此,也難以掩飾他的天生俊美。
趙繁笙笑了笑,對於哥哥的沉默她早就已經習慣,但今日不知怎的,她想確認一下,看看自己和周乾簽訂的契約到底有沒有效果,會不會是白忙活一場。
可是,她等了許久,哥哥還是沒有醒過來。
或許是因太過心急,哥哥並沒有好起來。
不著痕迹的嘆了口氣,趙繁笙覺得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哪有昏迷三年的人,兩日時間就能突然好轉?
輕輕握住那殘留餘溫,卻有些微僵粗糙的手,趙繁笙將它放在自己的臉上,就像小時候一樣,每一次心裡難受,都被這樣安慰。
這幾日發生了太多的事,趙繁笙看似什麼也不在意,但心裡還是有些撼動的。
從進入舍城和周乾簽訂契約做橫行霸道物流app的快遞員,到看到許多困在舍城的妖怪,趙繁笙覺得這一切彷彿在做夢,一場再也醒不過來的夢。
「哥哥,我再努力努力你就可以醒過來了。」
但有時候人偶爾做一次夢也好,這樣就有了生活的目標,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前方有無數像曾問渠和小樂這種恐怖的存在也不懼怕。
不過趙繁笙不是傻大膽,她只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去嘗試、去賭一把。
這也是她為什麼再次接受曾問渠任務的原因。
一半真誠,一半為己。
趙繁笙就這樣靜靜的陪著哥哥坐了很久,直到第二日凌晨才走。
她接到了劇組的通知,安排她今日十點去試戲,有一個配角需要她來演。
所以在那之前,趙繁笙必須去一趟曾問渠的住處把事情了結了,才能安心的去工作。
依舊是那棟破舊的老樓區,依舊是那間房,趙繁笙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看到的是曾問渠蒼白的臉。
這一次還好,趙繁笙沒被嚇著,她鬆了一口氣,二話沒說掏出手機對著他晃了晃。
打開手機,手機里出現水婧的臉,曾問渠在看到她母親的瞬間落了兩行淚,他今日十分的安靜,坐在已然乾淨的地板上無聲看著手機。
趙繁笙就沒有他那麼踏實,為了防止那個叫小樂的鬼魂又偷襲她,或者暗戳戳的搞事情,她把周乾送的符咒貼在了額頭上,風一吹,額頭上的紙符「嘩嘩」作響,再加上手機幽暗的光亮,趙繁笙此刻像極了一隻小殭屍。
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她發現這房子里已經沒有了那具屍體。
果然是幻象,正當趙繁笙在為自己沒有衝動報警而暗自慶幸時,她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一隻枯瘦如柴的手緩緩的從手機屏幕里伸了出來,她撫摸著曾問渠的臉,而後又緩緩的下移掐住了他的脖子。
「咔噠」一聲脆響,曾問渠的頭被擰的歪斜一邊,從趙繁笙這個角度,剛好與他四目相對。
趙繁笙嚇的後退幾步。
與此同時,她的身後突然有個女生輕笑著貼近,帶著一股子陰冷氣息瞬間席捲了她的全身。
「姐姐,我在這裡。」
女生陰惻惻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