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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有點兒不好受

  周乾坐在辦公椅上看著牆壁上的畫若有所思,手邊的茶已經涼了,他用法術溫了溫,而後喝了一口,便又陷入沉思。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這個時間段,趙繁笙應該已經完成了任務,只是,這個任務完成後趙繁笙可能要許久才能從自責里走出來了。

  周乾揉了揉眉心,一臉不悅的放下杯子,兀自生著氣。

  此時,小米拖著一個大大的冰櫃走進周乾的書房,他「哼哧哼哧」的將冰櫃擺在書房的角落裡,而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對著周乾開心的炫耀:

  「仙君,冰櫃……冰櫃可以降溫!」

  「你怎麼想到用冰櫃降溫了?」

  周乾站起身,走至冰櫃旁摸了摸一米來高的小冰櫃,對小米的迷之操作感到難理解。

  「趙姑娘上次臨走前說,舍城最近太熱了,熱的想把自己放進冰箱,於是,我尋思著,只要有電冰櫃就能使用,把冰櫃開到最冷,可不可以……」

  「不可以!」

  小米興高采烈將自己的想法來源說給周乾聽,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周乾一口否定了。

  一瞬間,整個書房安靜了下來,氣氛變的十分凝重。

  「趙繁笙應該快要回來了。」

  過了許久,周乾輕聲打破沉默,他看向小米的眼神又回到了長輩對後輩的憐愛,並試圖岔開話題讓小米不要太過於緊張。

  小米沒有做聲,而是心不在焉的看著自己的鞋頭,他沉重的心思此刻越發難以掩飾。

  不僅如此,整個舍城都在人心惶惶,那種災難前的沉默與壓抑侵襲了大街小巷,包括平日里玩鬧的孩子。

  而就在此刻,趙繁笙氣喘吁吁的從畫中走了出來。

  她有些急切,腳步還沒站穩就尋著周乾踉蹌跑去然後一把抓住周乾的胳膊。

  「周乾,任務我已經完成了,可我卻沒拿到想要的壽命,這是怎麼回事?現在我哥生命垂危,你到底有沒有騙我?」

  她目光赤紅,有些駭人,這是周乾第一次看見她如此模樣。

  「我答應你的便不會食言。」

  周乾不明所以,但大致能猜到是趙繁笙哥哥那裡出了問題。

  他皺眉並不多言,直接運用法術讓指間生風,風如利刃劃開他的手腕,而後鮮紅的血液便從白凈的手腕上緩緩流出。

  小米見狀匆匆拿過書架上的一隻瓷瓶遞給周乾。

  周乾拿著瓶子接了自己的血液蓋上,依舊什麼也沒說直接交給趙繁笙。

  趙繁笙疑惑的看向周乾。

  「以命換命?」

  她突然明白什麼。

  「我是仙,區區幾十年壽命無關緊要」

  周乾緊緊的看著她,從未如此堅定,這種紙紮的信任,讓他覺得自己可笑。

  趙繁笙接過瓷瓶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咬牙回去。

  趙繁笙走後周乾才用法術將自己的傷口癒合。整個過程他沒有廢話一句,那種無聲的煩躁小米最是懂得,於是推著冰櫃自動退下。

  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能猜測的。不過,周乾對趙繁笙太好了,好到讓小米產生一種錯覺,覺得自家仙君怕趙繁笙。

  可令小米不解的是,如果趙繁笙是那個人類的輪迴,那周乾為何不與她相認呢?

  小米對此列出兩種原因:

  一,趙繁笙就是那個令周乾不惜偷盜神器自甘墮落的女子,但出於一些原因,周乾不便與她過於親近。

  二,趙繁笙跟周乾根本沒關係,周乾幫她只是因為趙繁笙對他來說有用途。

  想到這裡小米搖了搖頭,又開始責怪自己太多事了,於是清除了自己的猜測繼續頹廢、繼續默默嘆氣。

  而另一邊趙繁笙再次回到醫院,累的幾乎快要暈倒。

  此時趙重林已經被推出重症監護室,正面無血色的輸著液,護士給趙繁笙設了下探病時長,然後匆匆離去。

  看著憔悴的哥哥,趙繁笙心裡一陣絞痛。

  她拿出瓷瓶打開,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給趙重林喝了進去。

  死馬當做活馬醫還能有什麼辦法?

  趙繁笙別無選擇只能賭上一把,不然下一次趙重林的命恐怕真的無力回天。

  喝完瓷瓶里的血液,趙重林依舊安靜的躺著,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趙繁笙心急如焚的坐在病床邊握著趙重林的手,小心翼翼的守著,生怕他再也醒不過來。

  不知又過了多久,趙重林終於喉頭滾動了一下,緊接著皺著眉呼吸變強了。

  這讓干坐在一旁的趙繁笙看到了希望,從昨日到現在緊繃的心終於鬆了松。

  周乾,沒有騙她。

  她興高采烈的喊來護士,護士轟她出去,她便在病房外又緊張又焦急的等著,一直等到第二日清晨。

  終於,她的等待沒有白費,趙重林挺了過來。

  看著面容凹陷,過於消瘦的哥哥,趙繁笙趴在病床上,將頭埋在自己的手臂里忍了又忍,做了大約十分鐘的深呼吸才漸漸將自己平復下來。

  一切都過去了,她「撲哧」笑了出來。

  大約又坐了一天趙繁笙才想起來自己還要工作,雖然她還想著多陪陪哥哥,可現實是她需要努力掙錢來支付醫藥費。

  於是她咬著牙決定擠出時間來回跑,其他時間都交給原來照顧哥哥的護工阿姨。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將她變的忙碌起來,忙到已沒有時間去管舍城的那些事,也忘了去告訴水婧她兒子的事情。

  但周乾這些日子卻養成了一個習慣。

  他認為自己這個習慣非常的不好,可以說十分糟糕。

  那就是,從趙繁笙上次走了以後就沒回過舍城,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個望婦石一樣,一天要花很長時間看著書房裡的畫。

  他在焦慮的等著趙繁笙回來。

  起初,他以為自己只是想等趙繁笙回來報個信,告訴自己她哥好了並甜膩膩的說聲「謝謝仙君。」

  可後來他發現自己十分不對勁,一日里不來來回回看上幾次心裡都莫名的不安。

  今日亦是如此。

  「仙君,你今日已看了第八遍了!」

  小米一邊打掃衛生一邊吐槽,他本無心這句話,誰知掃完地抬頭,看見自家仙君正眼睛不眨的看著自己。

  小米嚇了一跳。

  「仙……仙君,你……你……你看我幹嘛?」

  小米嚇的不輕,說話都結結巴巴。

  「我也可以這麼看著你,所以,都一樣。」

  周乾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

  小米聽完卻愣在了原地。

  正說話間,畫像有了變化,趙繁笙緩緩的從畫里走了出來。

  她見到周乾撓了撓頭,微笑著說了一句:「對不起。」

  周乾見趙繁笙回來了,心裡有些小雀躍,但他發現趙繁笙的面色有些蒼白,說話還有氣無力,便詢問道:

  「你怎麼了?」

  「沒……」

  沒事的事字還沒說完,趙繁笙突覺一陣眩暈,而後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趙繁笙,趙繁笙!」

  周乾眼疾手快的撈過她的腰摟在自己懷裡並輕聲叫喚了幾聲,模樣看起來有些緊張。

  他快速的伸手想去探探趙繁笙的鼻息,卻發現懷裡的人呼吸均勻,疲態明顯,看起來更像是睡著了。

  這讓周乾稍微放下心來,舉起的手無意識的將趙繁笙的頭髮撥到耳後,而後靜靜的看著懷裡的人,就像第一次相遇時一樣,令人有些心生歡喜。

  人常說石頭不會有心,修行久的人不會動心。

  但周乾卻是個例外,他有心,會動心,但必須收心。

  他不能讓趙繁笙知道自己的心意,因為這偌大的舍城,任何人進來都不能出去,趙繁笙不屬於這裡,她終有一天會離開並不再回來。

  「況且……」

  周乾想到這裡頓了一頓再也不敢想下去,那種被無視的難受存放在心裡長達千年。

  他們始終是陌路人啊~

  ——

  睡了不知多久趙繁笙終於醒了過來,她揉了揉有些昏沉沉的腦袋,發現自己睡在周乾別墅的客房裡。

  她有些口渴便光著腳下床找水喝,只是拉開門沒見到周乾又忽然心裡一陣失落,只好嘟著嘴折返到床邊穿上了鞋而後下樓找水喝。

  剛下樓,她就聽到周乾的房門開了,一個女生哭唧唧的從那房裡跑了出來。

  女生與趙繁笙擦肩而過時停了幾秒,這幾秒內她看著趙繁笙一臉委屈,那梨花帶雨的樣子很是狼狽。

  是那個殺馬特女孩,趙繁笙還記得她。

  見那孩子又哭著跑走,趙繁笙有些好奇怎麼了,但仔細一想,心裡突然「咯噔」一聲,彷彿心臟碎了,她難以置信的看向周乾的卧室門,門大開著,此時彷彿一個巨大的洞穴,吸引著趙繁笙緩緩走近。

  周乾沒料到趙繁笙已經醒來,也沒料到她會來自己房間,所以剛褪下一半的衣服又迅速的穿了起來,如此不雅,實屬難為情。

  可這畫面太過於震撼,看到自己的猜測被實錘,趙繁笙如遭晴天霹靂。她呆愣在原地,心裡正在接受****的洗禮。

  在她心目中,周乾是個外熱內溫,怎麼形容呢?是個很古板的人,看似難以接近,實則很風趣。

  但是,他絕對不是一個耐不住寂寞,深夜時分用自己監管者身份去禍害小姑娘的禽獸。

  趙繁笙咬著下唇盡量掩飾自己內心的風起雲湧。

  「太令人失望了」她這麼想著,殊不知周乾的心裡此刻正盤算著怎麼讓趙繁笙離開自己的房間。

  就在剛剛,薇婭把鼻涕擦在了他的衣服上,所以現在非常難受得趕緊洗洗。

  過於保守的周乾皺著眉,看起來非常的不耐煩,這表情落在趙繁笙眼裡又是一陣難受。

  她想,她好像有一點兒失戀了。

  這是一段還沒開始就死翹翹的戀愛。

  「你怎麼了?」

  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周乾一邊起身一邊走向門邊。

  「沒……沒什麼!」

  他進趙繁笙退,這讓周乾停住了自己的腳步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仔細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麼卻並沒有解釋,而是十分故意的揚起唇角,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趙繁笙說道:

  「我要去浴室,你進來自便還是回自己房間?」

  他話音剛落,趙繁笙便轉身就跑,但跑了兩步又咬著牙回頭問周乾:

  「如果……我因為好心辦壞事將水婧的兒子……灰飛煙滅了……我……應該……怎麼跟水婧交代?」

  周乾看了一眼趙繁笙,眼神有些不耐煩,後者撒丫子就跑。

  「真是瞎了眼,還以為他清心寡欲,誰知道是千年老禽獸!」

  趙繁笙在心裡罵罵咧咧,腳步卻不停回了房間。

  說起來很是奇怪,趙繁笙重新躺回大床想了又想,還是覺得自己心裡很憋悶。

  今日發生的事實在讓她不舒服,心裡某個角落像被人套上了壓縮袋,然後用力的吸光裡面的空氣,難受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最近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情緒上更是沒有得到疏解,一樁樁、一件件未了的事情堆在她心裡剛想尋求周乾幫忙,卻又覺得自己在打擾他。

  「對了,我可以去找九耀。」

  趙繁笙忽然想到九耀,那條大黑龍。

  於是穿戴好衣服便出了周乾的別墅。

  趙繁笙前腳剛走,後腳周乾就洗漱完畢,他一邊擦頭髮,一邊想著趙繁笙剛才說的那些話,最後想了一個答案準備告訴趙繁笙。

  等他穿戴整齊的站在趙繁笙房門前敲了敲門,卻發現房間門是虛掩的。

  他皺眉不悅,剛巧小米又從走廊里走過,看到周乾正在敲門便開口道:

  「趙姑娘剛才出門去了。」

  「出門?去哪?」

  周乾反問。

  「去九耀魔君那裡,是我送過去的,趙姑娘不認識九耀魔君的住址,不過仙君,九耀魔君和趙姑娘很熟么?他們看起來好像很志趣相投啊!」

  小米端著茶具一邊說話一邊擺弄著,他今天心情十分糟糕,所以一直在用其他的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自己從不安里走出來,可他明顯說話沒過腦。

  「要不我下次幫你問問?」

  周乾語氣冰冷的回答。

  小米抬頭看到周乾垮著臉,心裡嚇到委屈,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他剛才一定是智商丟了才問了一個愚蠢問題。

  小米退下后,周乾站在趙繁笙的房門口等了會兒,心想等一會趙繁笙應該會回來,誰知道他站了足足兩個小時,天都快亮了,趙繁笙還是沒回。

  他有些焦躁但又無可奈何,無論怎樣,他都不會去九耀那裡要人,於是回了自己房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聽隔壁動靜。

  可整整一夜趙繁笙都沒回來。

  ——

  趙繁笙和九耀商量了一晚上水婧的事情,而後天一亮就去了水婧的家裡。

  一開始,趙繁笙見到水婧時還有些愧疚,後來更是形成了心疾。

  因為當趙繁笙吞吞吐吐將曾問渠的事情告訴水婧時,這位美艷的美人魚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下,她泣不成聲,甚至一度提不上來氣。

  那一瞬間趙繁笙覺得自己哪怕是立刻死在水婧面前都難彌補過錯。

  她慌張的看著水婧,已經準備好被打、被攆走、被罵的準備,可水婧卻沒有這麼做。

  水婧哭完以後安靜了下來,獃獃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如果難受,如果恨我,我……我任由你打罵出氣。」

  趙繁笙鼻尖發酸,但依舊控制住沒哭,她蹲在水婧面前,語氣十分誠懇,雖然這根本救不回來那位少年。

  「我不怪你,因為你讓他解脫了。」

  突然,水婧聲音沙啞的開口,她說完緩了緩繼續道:

  「如果不是你,他這番作為還是會被懲罰的,灰飛煙滅大過來舍城受罪,但趙姑娘,請讓我先獨自靜一靜。」

  這逐客令下的已經很明顯了,一時間趙繁笙竟不知所措,心中許多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進退兩難。

  「走吧,讓她消化一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必自責。」

  九耀見趙繁笙愣在原地不肯離開,便好心勸著,然後連拉帶說把她帶離了水婧家中。

  只是,剛走出水婧家中,趙繁笙和九耀就見到了站在院外的周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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