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這一夜,月黑風高,無人入睡
——最起碼……
耶律乙辛忍不住的,看了一眼端坐在一側的文彥博,文彥博這段時間,信息傳遞的實在太真了,真到,他真有些擔心官家的身體,不過,他畢竟也是老謀深算之人,所以,面對耶律乙辛的觀察,他第一開始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緊接著,便挑了一下眉,笑道:「看來,天時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
耶律乙辛點頭,
耶律重元父子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是,緊接著,他們便一個賽一個的,狂喜了起來:「是啊!」如果那大宋皇帝真的一下子病死了,或者,即使沒有病死,而是病到不得不停止這一次的作戰,那麼,對耶律洪基是大好事,對他們而言,難免有些發愁,發愁耶律洪基少了一個最大的牽制,但是,如果大宋皇帝不曾重病,他們卻又……難免有些擔憂……
而現在……
耶律重元恨不能,原地造反,然後,他恭恭敬敬的取了一把檀香,然後,分給了耶律涅魯古三根,耶律乙辛三根,甚至,就連文彥博,都有三根,而且,耶律重元道:「忠君道長,本王雖然知道,你與至尊大法師乃是好友,本,不應參拜,但是,至尊大法師乃是本王的命中福星,你如今又相助本王,所以……」
文彥博急忙搖頭:「無妨。」
然後,
他雖然口中說著無妨,但是,當他看這煙火繚繞的後面,那一塊刻著……至尊大法師在上的香火牌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甚至,
他有預感,
他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父子二人不僅僅不會懷疑至尊大法師的存在,甚至,還有可能,陛下親自過來跟他們說,他們也只會以為,這大宋皇帝是,假扮的大法師。
畢竟,
除了幾縷香火,什麼都不要的仙人,不要說這對父子了,就連文彥博,也忍不住有些想要拜上幾拜……
萬一呢?
然後,
耶律涅魯古……耶律涅魯古,真不是什麼好人,最起碼,在此之前,他最常做的,便是鞭撻普通百姓,士卒,就連自己的父親,都會被他有時候逼的不得不裝病,但是,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甚至,連下跪的幅度,都是,仔細請教過的,然後,認認真真參拜了至尊大法師,感嘆道:「若無法師,我等,哪裡下得了決心啊!」
「是啊!」
甚至,
就連耶律乙辛,也忍不住有些悠然神往:「真乃,神人也。」這也是,趙時為什麼同意文彥博帶他入城的原因,就他那些手法,甚至,莫說他那些手法了,就是來個正常的魔術師,天天在被騙的人面前晃著,哪怕他們還是拆穿不了對方的手法,但是,熟悉了之後……難免,沒那麼恭敬,哪像現在……
趙時明明都不在了,但是,這幫人反而每每想到那些拆穿不了的手法,都會更信服一些……
天才。
文彥博都,忍不住,在心裡,為陛下,喝了一聲彩,然後,文彥博微笑道:「老道雖然是法師的朋友,但是,法師乃是先天神人轉世,我等皆不如也。」然後,他想到了官家來前對他的交待……切不可,吹噓過度,便,也急忙壓下了吹噓的慾望,轉移話題道:「雖然,我等皆不如大法師,但是,大法師所言,我等遵從,還是沒問題的。」
「是啊!」
不同於耶律乙辛,耶律涅魯古,恨不能,將趙時當做,畢生信仰:「大法師所言,這大宋皇帝也不過只有一二年的壽命了,這一二年內,如果咱們不能,得償所願,那……」
說到這裡,
耶律重元也有些急了,他不是,不想當皇帝,真不想當皇帝,當年他兄長承諾什麼皇太弟的時候,他就應該果斷的拒絕了,但是,不要說皇太弟了,皇太叔他都急急忙忙應下,不會,他真以為他能活過自己的兄長,還活過自己現在不過二十多歲的侄兒吧!
所以,
與其說耶律重元是不想當,不如說他是不敢當,而現在,趙時給他帶來了信心,他自然就有些急了,老天爺都說,這是天大的機遇,如果我不能抓住,那我還混個什麼:「乙辛兄長。」
耶律乙辛,
其實,
到如今,還是不太信,那大宋皇帝是個短命貨,當然,這不代表他,懷疑趙時,而是,他天性,就不可能對什麼事情深信不疑,但是,他不那麼信,歸,不那麼信,看著面前這眼巴巴的三個人,他還真說不出來再等等的話,萬一,沒幾天,大宋皇帝真的駕崩了呢?
所以……
「唉!」
耶律乙辛嘆了一口氣道:「其實……」
而,
就在這幾個人密謀如何叛亂的時候,趙時躺在大帳的營里,還……真的病了……
「咳咳!」
趙時看著帳篷的尖尖角,難免有些無奈,耶律重元就是裝病裝的真病了,莫非,自己也是?或者說……趙時瞳孔一縮,我是自己詛咒自己過多了,所以,引來了真正的天罰?
不是趙時胡思亂想,實在是,他的人生經歷,已經不可能用一句沒有神仙來堅定概括了,而且,他這一脈,壽命雖然不算短,但是,真談不上多麼的強健,健康,趙禎確確實實是大病,小病不斷,而且,趙時還處於一個虛弱的狀態……
吱呀呀
幸而,
醫官很快就來了,隨軍的醫官,便是太醫署的神醫,神醫給趙時診了倆下脈,他也鬆了一口氣,拱手道:「官家,官家只是偶感風寒,現在應該已經開始痊癒了。」
趙時微微搖頭,
一來,不信,二來:「先生,可否讓朕的病症,再嚴重一些?」
神醫一顫,
行醫這麼多年,他聽說過,看不好病,被揍的,還從沒聽說過,看好了病,病人還嫌,病症不重的,怎麼?你想毀了老夫這幾十年的清譽嗎?不過,看著皇帝那露出一角的明黃色服飾,神醫還是慫慫道:「一切皆聽官家調遣。」
如此,
又過了一日,
二日,
三日,
這一日,
趙時基本已經痊癒,自然,也沒了那一份,擔憂自己遭受了天譴的胡思亂想,只是,病體雖然痊癒了,趙時這段時間卻還是連帳篷的大門都沒怎麼出去,即使不得不出去,也會裹的里三層,外三層,好似真的重病一般……
固然,
這樣會帶來一些大宋士氣的低迷,但是,就在這一日……
「官家。」
富弼幾乎是,狂喜一般的沖了進來,然後,揮了揮手,讓帳篷里的絕大部分太監宮女離去,然後,壓低聲音道:「細作密保,耶律洪基將於今夜襲營。」
趙時,
眼睛一亮,
「終於忍不住了嗎?」且不談,耶律重元的反叛如何,作為一名統帥,趙時自不可能只是指望著對方營中出事,他一來真病了,二來他即使裝病,也是除了更加佐證一下至尊大法師的預言,也是為了,試試看,能不能勾的耶律洪基上當……
「只是……」
富弼微微皺眉:「耶律洪基雖然恨不能,將咱們一網打盡,但是,那耶律良,卻絕對是一個老謀深算之人,他還是攔住了耶律洪基,只以平常三倍的兵力襲營,到時候,咱們即使功成,也難獲大勝。」
趙時搖搖頭:「沒指望契丹方面一個聰明人都沒有,況且,事在人為,如果咱們表現的合適,朕就不信,他耶律良能,不動心。」
富弼眼睛一亮:「陛下的意思是?」
「敗一場?」
趙時搖搖頭:「退,肯定是要退的,如果不讓耶律洪基,耶律良看到希望,他們是不可能乘勝追擊的,但是,如果只是乾乾脆脆的敗退,就如此前耶律洪基一樣,難保不會造成真正的敗逃,畢竟,咱們也是十餘日,未曾建功了,而且,契丹人確實比咱們強悍,這一點,經過了這十餘日,士卒們也再次想起來了,所以,朕的意思是,引還是要引的,但是,敗退,卻未必要敗退。」
富弼……
苦瓜臉,
您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吧?敗還不行,還要敗的有禮有節?我等要是真能做到,何至於等到現在?幸而,趙時並非那種只知下旨,而不管具體實施過程的君主,甚至,絕大多數時候,趙時更喜歡親自解決麻煩,所以,難是難了些,但是,在趙時主導,群策群力之後,還是想到了一些想法,並且,作了安排。
然後,
也就是這一日的半夜……
月黑風高,
然後,
啪
就好似是某個開關,隨著一聲火摺子的揭蓋聲,從城外,到,城內,最起碼有三伙人,睜開了眼睛,只是,不論是趙時,還是耶律洪基,還是耶律重元,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便是下令:「靜觀其變。」
還是,
月黑風高,
但是,
耶律洪基一眾人,卻已經悄咪咪的摸上了城頭,靜靜望著,城外黑壓壓一片的營地,當然,為了做戲做真,零星的,還是點綴著幾團篝火,然後,耶律洪基輕聲道:「傳旨……」
「是。」
「活捉大宋皇帝者,朕,賞萬金,封百里侯。」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