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拜師
「咦,這位同學,你怎麼還不走?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天,李牧循照例上完公開課。收拾完東西,一抬頭,卻發現空蕩蕩的教室中,一位婀娜少女正站在講台下,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帶有一絲嬌羞,更是一種敬畏地看著他。
由於公開課是面向社會大眾開放的,來聽講的人群中,年輕一類的大多是藝術專業的學生,也不乏對藝術,尤其是對繪畫頗為感興趣的人
從女子嬌美的面容上看來,年紀並不大,亭亭玉立的身形,散發著青春的氣息。
既然是來聽他的講座,那就一視同仁,李牧循這才稱之為同學。
「李……李教授,我.……」
女子原本微微揚起的頭,在與李牧循炯炯有神的目光對視的那一霎那,輕啟的朱唇欲言又止,腦袋則偏向了一邊,臉頰上更是害羞般出現了一抹紅暈。
正午的陽光照射進來,伴遊一絲絲柔和的微風,吹拂在女子潔白的連衣裙上,引起陣陣波瀾;娟美如瀑的秀髮飄散開來,如沐春風般的飄逸。
李牧循看在眼裡,卻是無法將她和自己學校的任何一個學生聯繫起來。既沒有濃妝艷抹的粉飾,也沒有一絲刻意的嬌作,樸實而無華。
美!簡直太美了!李牧循當時就有一種衝動,靈感猶如新鑿的泉眼般噴薄而出,卻又被他硬生生地剋制了下來。
「這位同學,你找我有事對嗎?」李牧循又開口問了一遍,語氣雖為平和,內心卻也有些小小的期待:「這樣吧,差不多到吃飯的時間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再慢慢聊。」
周末的校園較平時頗顯冷清,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炎熱夏季的正午。路上的學生匆匆往來,不是用手中的物件努力遮擋著毒辣的陽光,就是騎著單車飛馳。
沒有人會在這時刻意地欣賞校園的風景,也就不會注意到路邊林蔭小路上那並肩的一中一青的兩道身影。
「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學校的學生啊?」
原本還想問是哪個專業的,李牧循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唐突,怎麼能像查戶口似的。
「我……」女子又害羞地微垂下了頭,吞吞吐吐地說:「我叫程鶯,前程似錦的程,黃鶯的鶯.……我.……我不是學生。」
原來不是學生啊,那真是太好了!這是李牧循內心的第一個反應,卻馬上打消掉。太可怕了,自己怎麼會這樣。
「李教授,我經常來聽您的公開課,我.……我很想跟您學畫畫。」
生怕機會會轉瞬即逝,程鶯鼓起勇氣,一雙綉眉微微聚攏,忐忑
地看向李牧循,等待著他的回答。
程鶯並不知道,她的這個要求在李牧循看來,是家常便飯。因為他的名聲,慕名而來想拜他為師的人數不勝數,可唯有寥寥幾個天資優越的有幸能成為他的弟子。
此時,李牧循卻並沒有過多的計較,沒有坦然輕呵,因為他從程鶯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與當年他對陳漢生的敬仰如出一轍。
「你以前在哪裡學的畫畫,都喜歡畫些什麼?」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李牧循並不知道程鶯的基礎如何,即便想教,也得先知道從哪入手才行。
「我……我沒學過畫畫,只是小時候在田裡,用樹枝畫過。」程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這次來之前,她上網查過資料,了解過李牧循,如此大家多半會問學子資歷,師承何處,更有甚者還會讓學生作畫,以此來評定他的資質如何。
可程鶯完全是個初出的小白,不僅不會作畫,更是連持筆的正確姿勢也不會。
這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不要說會哭笑不得,那簡直是對文人墨客的褻瀆,不罵程鶯無理取鬧,浪費他們的寶貴時間才怪了呢。
不敢直視李牧循,也沒有聽到的回答,彷彿是直接對她的宣判。這一刻,程鶯極為失落,卻並不為自己的魯莽感到後悔,相反,這是她認為對的事情,所以才堅持說了出來。
「我知道,我這樣說太強人所難了,沒事,我.……」見李牧循一臉的錯愕,程鶯猛地一抬頭,向前邁了一大步,兩隻玉臂向後一個拉伸,故作輕鬆地說道。
原本想說自己只是心懷仰慕,來碰碰運氣的,卻不料李牧循的回答著實讓她感到非常意外。
「我可以教你。」
什麼?程鶯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回頭獃獃地看向李牧循,卻見對方的目光也如自己那般堅定,沒有一絲輕蔑。
「你沒聽錯,我說我可以教你,從基礎開始。」李牧循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語氣卻又如試探般問道:「只是,學畫畫可是很苦的,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恆心?」
「有,有,我可以的,請您相信我。」程鶯連連應承道,生怕李牧循會反悔似的。
話語間,兩人已行至學校食堂。由於不是學校的學生,程鶯沒有飯卡,只能由李牧循掏錢,不過他也樂得效勞。
「程鶯,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李牧循見程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東西,適時地開口問道。他並不知道,這都是程鶯故作淑女,要是平常,哪有功夫說話啊。
「叫我鶯鶯吧。」
放下手中的碗筷,程鶯緩緩抬頭看向李牧循,話語間流露出無比柔情,卻把對方鬧了個大臉紅,不覺莞爾一笑:這男人真可愛。
「鶯……鶯鶯……跟我說說你小時候,覺得最美好的一些人和事吧。」李牧循強忍著激動的心情,又重新問了一遍。
於是,一幕幕兒時的畫面升起,程鶯喜笑顏開地講述著,而李牧循則在一旁認真地聽著,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與他小時候的景象極為相似。
兒時最為深刻的印象就是貧窮,經常吃不飽穿不暖。可家鄉的景色卻是無法取代的。
春暖花開,微風徐徐,生機盎然。
夏日炎炎,烈陽似火,汗如雨下。
秋風落葉,遍地金黃,豐收喜慶。
冬雪漫天,皚皚滿山,地凍天寒。
一幅好的畫作是出自內心的,而內心所嚮往的美好,能激發一個人的創造靈感。
在李牧循看來,程鶯的形象可以激發他的靈感,而她的生活願景也能為她創造一片天地。
雖不能說經歷過大起大落,但對於李牧循來說,曾經擁有也曾失去一切。命途坎坷,卻在遇到眼前的程鶯后,猶如撥雲見陽。
李牧循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慶幸,他不知道程鶯在自己的教授下能發展如何,也不知道程鶯會否一直堅持。
反而,他更想能成為她生命中的一粒塵埃,朋友也好,良師也好,只要是能和她在一起,他都會堅持。就好像他和陳漢生一樣。
不過李牧循沒有表露出一絲,他害怕自己的冒昧會引起程鶯的反感,更不想讓這樣一個冰清般的麗人覺得自己齷齪。他是為人師表,充其量只能做到兄長。
靜靜地聽著程鶯的述說,李牧循感到時間彷彿都靜止了,感同身受般地遨遊在程鶯的世界中,一切都是那麼的安詳和美好。
「鶯鶯,你平時都什麼時候有時間?」
聊了一下午,李牧循對程鶯有了一定的了解,稱呼上也變得隨和自然起來。
「我平時都有空。」程鶯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
「都有空?難道你不用工作嗎?」李牧循感到有些詫異,難道程鶯是某個富家千金,閑的無聊才來找他學畫畫?
見李牧循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程鶯意識到說漏了嘴。她確實是隨時都可以有空,但並不是不需要工作,相反,她工作起來是很忙,卻又不能直言相告。
「啊……我是說平時下了班都有空,不過我下班挺晚的……」程鶯是打算犧牲些生意時間,畢竟晚上的業務很輕鬆,收益又好。
可即便是這樣,她空閑的時候對別人來說卻是該就寢的時間,是以,程鶯有些吞吐,不知道該怎麼定時間學習。
「能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嗎?」對程鶯的解釋沒有絲毫懷疑,李牧循猜想程鶯可能是廠里的女工,下班時間不固定而且也晚,所以想幫她一起出主意。
完了,完了,該怎麼說好呢?程鶯犯了難,總不能說她是作那事的吧,任誰都會對她另眼相待吧。
「我……我是……李教授,您放心,我不會跟你白學的,該多少學費我都會交的。」
這個看似合理的借口,在李牧循聽來有些刺耳,除了學校的工作外,他只教授他認為值得的學生,除了一些必要的工具,從來不收額外的費用。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牧循耐著性子解釋道:「我是說,你如果時間上有什麼不方便,我也可以到你工作的附近,這樣也省的你來回跑,耽誤時間了。」
呃,當老師的都說到這份上了,程鶯再拒絕就太不識抬舉了。
「我……我是作按摩的。」程鶯無奈地說出了口,按摩是她們圈裡的行話,也是掩飾,外人並不一定聽得懂。
李牧循卻是個例外,可他並沒有往那方面想。語氣還是極為平靜地問道:「那你工作的地方在哪,附近有沒有什麼咖啡廳啊,茶室一類的,我們可以去那兒上課。」
原本還想問程鶯住哪的,可轉念一想,萬一程鶯住的是集體宿舍,那一屋子的女孩子,還真是不方便他一個大男人去。
「我……我在家裡作。」程鶯的聲音變得像蚊子叫般。
居家按摩?這讓李牧循想到了那方面,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孩子竟會是作那事的?不,一定不會,只是純粹的按摩罷了,不然不會有向她這樣羞愧的反應。李牧循暗罵自己的齷齪。
「那更方便了,不如我們約好時間,我去你家教你畫畫。你是一個人住還是有……?」李牧循也是擔心孤男寡女的尷尬,所以多問了一句,他還是挺希望程鶯不是獨居的。
「我有個姐妹一起。」程鶯這次回答倒是很迅速且明了。
「那就好。既然這樣,我們就留個聯繫方式吧,你我都有時間的時候,我去找你。」李牧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也難怪,要不是事出有因,一個男人突然這麼說,感覺是挺怪的。
「嗯,好。」拿出了手機,程鶯和李牧循互加了微聊好友。
「那我們約好了,空了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