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會醫
第26章 會醫
巡防隊不一會便趕到了,被眼前一幕驚呆,他們先接到的通報是大樹倒下擋路了,每人提著砍刀斧頭過來的,聽完家丁的話,一臉愕然震驚。
賊匪?哪個不要命的賊匪敢在天子腳下當街攔路行兇?他脖子夠不夠硬?九族多不多?更厲害的是,李府幾個家僕三角貓,只用藥粉便放倒了十三個凶神惡煞的大漢??巡防隊隊長在大雪中摸著腦袋看天,思索著這天是不是要變了?
遠遠看見京都城門,范氏才徹底放下心來,手中轉動著佛珠,阿了幾個彌陀佛,才看向一路平靜無波淡定自如的大孫女,與旁邊慘白著小臉驚魂未定的李如雲形成鮮明對比。
「祖母慚愧,都不知道如安有製藥粉的手藝,也想不到那藥粉竟能殺人。」
李如安轉頭看向范氏,淡然開口,「醫書中為了容易分辨藥草毒草,所以兩種均有記載,孫女從鄉下回京,怕路上有危險,故制了一些藥粉防身,祖母可是覺得孫女今日下手過狠了?」
范氏只是心裡驚嘆孫女製藥的手藝,和她事後極度平靜的態度,聽聞此話連忙搖頭說道,「不會,你做的對,這些賊匪窮兇惡極,若你不是用藥粉制住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小命都不保!若下手輕了,留了活口,咱家小姐遭遇賊匪攔路的消息傳出去,那你和阿雲也名聲有損!」
「我吩咐下去了,今日之事不可外傳,對巡防隊也只說是李府的人殺的賊匪,沒有透露是誰,如安你看可行?」
李如安微一頷首,「祖母是為了我和阿雲的名聲著想,孫女明白的,勞祖母操心了。」
「好孩子。」范氏欣慰點頭,對大孫女越看越喜歡,腦路清晰,明理明心,遇事不疾不徐,有勇有謀,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孫女有這麼多優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看來鄉下磨礪那三年,也是有所收穫的。
馬車準備進城,林青低低對窗外的崔媽媽說道,「你去趟碼頭,看我哥哥回去沒有,等他回去你詳細問清楚今天發生的事。」
崔媽媽點頭,慢下腳步拉開與馬車的距離,悄悄轉身往左邊大道快步走去,其實她的腿腳也是虛軟的,自前日夫人讓她去買通那車夫,雖未仔細言明過程,可她也大概清楚了夫人的計劃,不由暗暗心驚,夫人膽子也太大了,如今看樣子舅老爺失了手,也不知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
李如安托腮撐著下巴看著窗外,與范氏李如雲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見崔媽媽走遠的身影,勾唇一笑,桃花眸中水光瀲灧。
回到李府,眾人劫後餘生鬆了口氣,想起慘死的幾名家丁婆子,難免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懨懨回了屋。
「長姐。」李如雲追上李如安,掐著帕子低聲開口,神色有驚懼,「長姐,我能去你屋裡坐坐嗎,我有話要說。」
「好。」李如安以為她還在後怕,安撫拍了拍她顫抖的纖背,微笑說道。
旖月閣
「你住手!我現在沒心情顧及你!坐下!」林青對著又準備摔茶碗的女兒呵斥了一聲,扭著帕子來回踱步,神色凝重。
李如月砰一聲放下茶碗,咬牙說道,「娘慌什麼,舅舅又沒出現,找的都是什麼歪瓜裂棗,一點用都沒有!」
「雖然你舅舅沒出現在那裡,可死的那些都是他的心腹,死老婆子還喊了巡防隊來處理,死了這麼多人,官府肯定會介入,娘是怕他們會查到你舅舅,然後就會順藤摸瓜,牽扯到我了,那時候別說你想嫁桓王,就連你娘我的正室位置都不保了!」
林青坐下灌了杯茶水,頭疼不已,「我真是低估那丫頭了,去鄉下幾年竟讓她學會了制毒粉!出手還如此狠毒!」
「娘,沒多少時間了,要在她進宮前再動手,舅舅那不行,給錢他請江湖殺手!我就不信她李如安還能如此幸運躲過去!」李如月只想著那個光芒萬丈的男子,她一定要嫁給他!
林青擺擺手,閉著眼睛疲憊說道,「不可能了,娘已經沒有存銀了,再說你舅舅今日折了十幾個心腹手下,按照他性子,他不找我麻煩都算念及親情了,不可能再幫我的。」
「那我怎麼辦?娘不管了我嗎?你也像爹爹一樣,放棄我了嗎?」李如月低著頭,淚水一顆一顆滴落,抖著聲音問道。
林青蹲下身,心疼擦去女兒臉上的眼淚,「不哭月兒,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不管你,你給娘一點時間,你爹爹那裡我明日再去說說看。」
李如月站起身哭著跑出了屋,林青追到門口,讓丫鬟快去跟著,疲憊走回凳子上坐下,怔怔出神。
安然閣
「你想說什麼?」李如安接過阿蘭捧過來的茶喝了一口,直截了當問道。
李如月擰著秀眉,思索片刻才低聲說道,「長姐,我,我好像知道那個人是誰,應該不是賊匪。」
李如安揚眉,放下茶碗,直視還在微微顫抖的人,驚訝出聲,「你如何知道?」
「那個人大聲喊那句,呃,格,格…」
「格老子的?」
李如雲臉頰微赤,緩緩點頭,躊躇著說道,「對,就是那句,我聽聲音,好像是,是林夫人的哥哥。」她永遠忘不了年初那日,她從旖月閣請安出來,撞上了進門的那個人,汗味夾雜著酒味的氣息,淫穢的目光成了她每晚的噩夢。
等了半晌不見回應,李如雲抬眼看向長姐,見她一臉平靜,桃花眸中幽深如湖。
「長姐,你知道那些不是賊匪?」李如雲震驚睜大了眼。
李如安點頭,還看了看門外,低聲說道,「別讓我奶娘知道。」當初鄉下那事,她費了多少唇舌才勸住了回來要找林青去拚命的雪姑,若知道今日又是林青搞的鬼,雪姑估計這會就會拿著菜刀去旖月閣。
李如雲疑惑,「我不明白,長姐既知道,為何不想揭穿她?」
李如安起身,踱著步子走到那副墨竹畫前,注目不語,其實她一直有種直覺,高氏的死有蹊蹺,原身記憶中,高氏是會醫的,醫者自然會比常人更注重自身健康,可後來得了個小風寒,幾帖子祛風方子就能恢復的事,可就是無端開始虛弱卧床,連當時的太醫高匡也診不出個所以然,多少苦藥喝下去,毫無起色,隨後不到兩年時間,原身眼睜睜看著母親日漸消瘦,最後撒手人寰。
「因為我還有些事沒弄明白,需得林青替我解惑。」李如安轉身朝李如雲微微一笑,「此事阿雲能替我保密嗎?」
李如雲雖有疑惑,但還是鄭重點點頭,「長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入夜,崔媽媽氣喘吁吁回到旖月閣,喉嚨幹得生疼,對一臉著急迎上來的林青擺擺手,咽了下唾沫才說道,「舅老爺沒回去,奴婢等到天暗也沒見著,問那些人也只說舅老爺午時便出去了,奴婢就趕在宵禁前回來了。」
林青跺腳一甩帕子,「這可怎麼辦?」繞著桌子走了一圈,對崔媽媽說,「估計又是惱怒去西街了,明早你再去一趟,一定要等到他,問清事情再回來。」
而此刻,整個大地都是白雪,晃得亮如白晝,城外大道旁,被大雪覆蓋的樹枝下,一個拱起的雪山包,微微動了動。
翌日,李元去陪范氏用早飯,細問了昨日發生的事情。
「如安當真會醫?還會製藥?母親說得可真?」
看著震驚的兒子,范氏點頭,「我當時也嚇壞了,所有人都嚇得腿軟,可唯獨她,站在一堆屍體旁,好像無事發生一般,這孩子的心性是有多沉穩才能有如此境界。」
李元知道高氏以前教導過長女醫術,可他一直嗤之以鼻,認為女子學醫能有什麼大作為,不過是當詩詞書籍般看罷了,但沒想到他忽視多年的長女,竟學得了如此的手藝,要知道,許多大夫甚至宮中普通醫者都只會診脈行針,開些藥草方子,但會製藥丸藥粉的大多是些花甲之年的老者,年輕一輩的幾乎寥寥無幾。
「我們這些年太過疏忽虧欠如安,這孩子懂事明理,是個有後福的,以後,你管管你枕邊人,以往她做的那些小打小鬧,我都睜隻眼閉隻眼,可如今不同,如安背負著李家往後的榮辱前程,你不要像以往那般偏心,阿月被她母親縱得心性過於狹窄,眼界太小,又不是個豁達的,於李府往後的前景無益,你和林青的那些小心思通通給我收回去!」
見范氏面帶怒色,李元趕緊起身拱手鞠躬,點頭說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會多加管束的。」
玲瓏閣,丫鬟碎步跨進裡屋,見二小姐面色陰沉坐於桌前,小心翼翼低聲說道,「小姐,相爺在旖月閣,喚您過去。」
李如月驀然抬眼,丹鳳眼裡滿是驚喜,「爹爹喚我?快!幫我梳妝!」看了眼身上衣服,扶著略微凌亂的髮髻,起身快步走入內間,喜形於色,難不成爹爹回心轉意了?
「月兒見過爹爹,阿娘。」身穿粉色繡花羅衫,白湖縐裙,狐毛襖子,髮髻繁瑣,珠翠琳琅,李如月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朝主座李元盈盈彎膝。
「月兒來了,過來坐吧。」李元撫須頷首,看著往日里最得他心的女兒,蓮步輕移,挽首垂眉,雙手輕捻於衣擺處,雙膝微側端坐於梨花木椅上。
李元明明覺得往日里月兒這番姿態規行得當,儀態萬千,無懈可擊,可與如今舉手投足看似自然隨性,但卻雍容大氣的長女相比,此刻怎麼就顯得有點矯揉造作了呢?
李如月帶著期待眼神看向林青,見其神色凝重暗暗搖搖頭,她咬了咬牙,綻開笑容朝李元嬌聲說道,「爹爹,月兒近日學了首新詩詞,爹爹要聽聽嗎?」
「改日吧,爹爹今日來,是有要事和你們母女說。」李元放下茶碗,正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