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腸梗阻

  第115章 腸梗阻 

  「二十號。」 

  午後，空曠的主屋裡只剩了最後一個老婦人，由兒子扶著，微微顫顫走進隔間，花白稀疏的凌亂髮下，皺紋縱橫的臉帶著痛色，嘴唇赤紅髮干。 

  「紫煙，倒杯水給老人家喝。」李如安把號碼紙放到旁邊，說著搭上脈。 

  「謝謝女醫，謝謝紫煙姑娘。」老婦的兒子憨厚的臉上滿是感激，接過水給阿娘喝了半杯。 

  「老人家怎麼了？」脈沉緊實，病人面有赤色，手上溫度頗高。 

  「我娘這個月都沒，呃，沒…」憨厚的莊稼漢子磕碰說不出一句話來，滿臉羞愧。 

  「你出去等吧，我自會跟女醫大人說的。」老婦人按著腹部，嘆了口氣把兒子使了出去，才開口道，「十幾天前我有些腹痛，開始沒當回事，颳了點鍋底灰喝了，沒見好，還越來越痛，肚子也鼓脹起來，頭痛作嘔，還暈過兩次，十幾天不能排便了…」 

  「醫者面前，老人家就該這樣把全部癥狀說出來，這樣才能快些治好病。」見她面有羞愧之色，紫煙微笑勸道。 

  「我看看舌頭。」李如安讚賞看了紫煙一眼，示意老婦張開嘴。 

  「舌紅苔黃，起刺燥裂，燥熱內結…」李如安低聲喃道，邊起身跪坐老婦人身邊，掀起她腹部的衣裳，蹙眉看著那如懷胎六月的鼓脹肚皮。 

  輕按緊實，老婦人疼得嘶了一聲，乾嘔了幾下，神情痛苦，「很痛…女醫大人，我這是怎麼了？我，我不是懷上了吧？可我老伴走了好幾年了，這肚子怪得很…」 

  「不是，老人家，我懷疑你是腸梗阻…」李如安按壓了幾遍，轉頭對紫煙吩咐。 

  「熱伏於體，熏蒸於上，熱積腸腑，腑氣不通，則腹部鼓脹，腸道梗阻，面赤身熱，為陽明熱盛之象，紫煙，去讓立叔用大黃二兩，芒硝兩合，厚朴三兩，枳實三枚，現在就熬上藥，再去廚房倒一碗生油來，不要豬油。」 

  「好！」紫煙被那鼓脹的肚皮嚇得不輕，快速記下跑了出去，把門口的莊稼漢子也嚇了一跳，著急團團轉又不敢進去。 

  「老人家，我給你施針。」李如安說著替老婦人解了外衣，掀起後背衣裳，在兩邊大腸俞小腸俞下針，捻動二十息拔下，讓人平躺，換了五寸毫針在腹部處的大橫穴，上中下三脘，天樞穴下針，捻動十息留針不動，手針則在合谷，曲池下針，再挽起兩邊褲腿，於足三里再下兩針，逐個捻動。 

  「老人家放鬆些。」見老婦人緊繃著身體，李如安低聲開口。 

  「小姐，油來了，葯也已經熬上了。」紫煙小心端著一碗黃澄澄的生油進來。 

  「老人家，大口喝下去。」李如安悉數拔了針，待她穿上衣裳，把油移到她面前。 

  喝油？老婦人肉疼不已看著那碗飄著地豆香味的油，暗付道，這得多少地豆才能榨出的油，都可以炒半個月的菜了，女醫就讓她干喝。 

  老婦人連連乾嘔著灌了整碗油下去，滿嘴油膩，李如安遞了一片西瓜霜喉片給她解膩，邊吩咐，「你先別回去，在屋裡等著，還有湯藥要喝。」 

  「哎，謝謝女醫大人，謝謝！」免費看病，喝葯還給糖吃，老婦人新奇含著口中的糖片，起身連連鞠躬才走出去。 

  李如安站起身使勁一伸懶腰，對紫煙笑道，「餓不餓？」 

  紫煙正拿著艾草在角落點燃，邊嘟嘴埋怨，「小姐，我在工作的時間請你別提吃飯好嗎？」 

  「哦，那算了，你自己回府吧，我餓了，我待會要去吃西街的烤鴨，還有燒雞和肉糜煎餅，唉，真香啊！」李如安聳聳肩，半眯著眼嘆道。 

  紫煙手中撩艾草的棍子落地，怨氣滿滿轉頭，嘴扁得像那烤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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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人已經領了號碼回去了，院中只剩寥寥幾個新來的人在登記台排隊，幾個醫童難得空閑下來，翻曬著草藥，許立在葯爐前扇著火，額頭微濕。 

  「立叔，葯熬好了嗎？」李如安悠閑背著手踱到院中，後面跟著眼巴巴的紫煙。 

  「快了，女醫，這大娘的病很嚴重嗎？」許立擦了把汗，瞧了眼在屋內坐著的母子倆，擔憂問道。 

  「現在說不定，熬好了讓她先喝一大碗，我去后屋看看那些病人。」 

  「后屋病人都穩定了，女醫辛苦了一天，先回去吧，小的們看著呢。」許立訝異說道。 

  「老人家喝了葯之後，先別走，繼續等著。」李如安轉身揮揮手，往後屋走去。 

  許立不明所以，暗嘆一聲，女醫還真是毫不餘力啊！倒出熬好的滿滿一碗濃葯，用扇子扇了半溫，才端進了屋裡。 

  母子倆千恩萬謝，大口喝了葯，正想起身被告知又要在此等上一會，只能乖乖坐下。 

  「阿娘，你現在感覺怎樣了？」 

  老婦人牽起滿臉的皺紋笑道，「剛才女醫大人給我施針后，就覺得鬆快了些，只是喝的那碗油膩得慌，那麼一大碗油啊，夠咱家用半月的了，真是可惜了。」 

  母子倆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過了沒兩刻鐘，老婦人突然皺著眉頭按住鼓脹的肚子，連忙爬起身，嘴裡叫嚷著，「我，我要去茅廁！」 

  茅廁？漢子大喜，母親多久沒去過茅廁了，這葯真是神速啊！ 

  「臭小子！快扶我去！快！」老婦人只覺強烈的便意襲來，渾身汗毛豎起，扶著兒子的手跨出主屋，朝醫童急急問道，「茅廁在哪？」 

  「那邊…」醫童嚇了一跳，連忙指向不遠處的茅房，瞪大眼看著剛才還蹣跚走路的老人腳步飛快衝了過去，那憨漢子還楞楞支著手。 

  「怎麼了？」 

  醫童見女醫從后屋走過來，連忙回道，「那，那老人家沖，衝去茅廁了…」 

  「女醫大人，這，這是不是說，我娘的病好了？」漢子回過神，驚喜不已。 

  「等她出來再看。」李如安微笑轉身進了主屋，讓醫童倒了茶來，悠哉和紫煙說著話。 

  「小姐，那老人肚子這麼大，是因為，那個沒排出來嗎？」紫煙好奇問道。 

  「嗯，還有脹氣，人老了腸道功能有所退化，腸為傳導之器，若腸俯積熱，耗傷津液，傳導無能，燥干內結，故污穢不通，此病名為腸梗阻。」 

  紫煙疾筆記下，又問道，「小姐讓她喝油又是為什麼？」 

  李如安放下茶杯，解釋道，「體內燥熱，那累積下來的污穢之物也乾燥結實，老人家年紀大了，氣虛，也使不上勁，用生油可以潤滑腸道，有輔助排便功能，再喝了峻下熱結的湯藥，軟化穢物，幫助排氣，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就像咱屋裡那匣子的鐵鎖綉幹了，姑姑也去廚房拿了油滴上一些，就好滑動了。」紫煙細細思索著，恍然大悟。 

  「聰明，差不多是這個道理，老人家通了泄，之後會有氣不足，所以還要開幾貼葯回去，補氣養血。」李如安微笑點頭，讚賞捏了把那臉頰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