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複診
第116章 複診
老婦人原就是啥活都能幹的庄稼人，只因這大肚子怪病才被折磨得弓腰彎背的，衝進茅房連湯帶氣，一頓噼里啪啦狂泄，肚子眼見乾癟下來，蹲了兩刻鐘腿都麻了才走出茅房，精神爽利，健步如飛，兒子和幾個醫童看傻了眼。
「娘！你好了！」
「是啊！女醫大人真是大羅神仙下凡啊！娘覺得都快飄起來了！」老婦人笑得開懷，趕緊進了主屋隔間，拉著兒子噗通一聲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女醫觀世音菩薩娘娘，救苦救難，老婦給你磕頭了！」
得，觀世音都出來了，李如安好笑，「老人家起來吧，仔細感受一下身體還有什麼不適。」
老婦人跪坐起來，動了動身體，又摸了摸乾癟的肚子，連連搖頭，爽朗笑道，「都沒有了，渾身鬆快，老婦原本一直沒病沒災的，下地幹活啥都行，就因為這毛病給憋的難受，如今啥都舒服了。」
「嗯，年紀大了還是得注意些，我開個方子，你去醫童那領了葯，回去喝上三天，就無什麼大礙了，還有，老人家病前是不是吃了些干硬的食物？」李如安寫著方子邊問道。
母子倆思索一番，兒子好像想起了什麼，看著母親問道，「會不會是地窖那裡的地豆？」
「地豆？」
「女醫大人，我娘病前那一段日子吃了不少地窖里去年留下的地豆，都有些霉了，她心疼捨不得扔，就炒香了當零嘴吃，足足一框子呢，現在家裡還剩了些。」
「地豆原本就性陽，再炒香了更是火上澆油，不可多吃，何況還是去年的霉豆，老人家，以後可不能因為心疼壞掉的食物，就捨不得扔，這麼大病一場，若再遲些日子來，搞不好還丟了性命，得不償失。」這的地豆就是花生，吃了那麼多炒花生米，能不上火嗎，李如安正了臉色，嚴肅說道。
「是是，老婦再也不敢了，菩薩保佑我遇上女醫大人啊！」老婦人驚嚇拍著胸口，連連搖頭。
「好了，你們拿了葯回去吧，這幾天吃清淡些，像糙米粥，地瓜粥之類的，平時可以多吃點。」
母子倆千恩萬謝走了，李如安就中午在這隨便喝了碗肉粥，現下五臟廟空乏，領著紫煙快步走出醫館大門，挑眉看著一左一右肅然站立的黑面門神，旁邊兩匹駿馬安靜佇立，而那山野黑旋風則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鼻孔還打著呼嚕。
「那邊有茶攤，你們可以過去坐著等，別這麼死規矩，吃飯沒有？」李如安無語搖頭，怪不得今天那麼多人都沒什麼喧鬧聲，敢情是被這倆門神嚇的，說著上前踢了一腳大黑。
「回姑娘，沒有。」左邊黑面神搖頭回答，右邊黑面神跟著搖頭，神同步。
大黑哐啷起身甩著頭，咧著大嘴湊近蹭了蹭，李如安搖搖頭翻身上馬，拉起紫煙，「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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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進城門，碰上了去醫館接人的蕭桓易行，李如安訝異看著雙眼發黑，焉了吧唧的男人，「你，進宮被誰打了？」
你就是罪魁禍首！蕭桓帶了絲怨氣看她，「你昨天為什麼生氣，還有什麼是騙人的鬼？」
生氣？粗神經的女醫大人壓根忘了這事，回想一下恍悟記起，暗笑不已，她昨晚也只是莫名想找一下茬，睡醒就忘了，這廝竟然記到現在，還熬了雙熊貓眼。
「找天空閑帶我去泡溫泉吧。」
就這？！蕭桓愕然看著揚長而去的人，咬了咬后槽牙，都說女人多變，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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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烤鴨鋪子里，李如安丟下乾淨的鴨架子，舒服嘆了口氣，悠閑洗著沾了油膩的手。
「如安是越發瀟洒自在了。」蕭桓給她倒了杯茶，饒有興緻看著她笑道。
「我現在是女醫，若總要遵守李家小姐那套閨秀禮儀，那我看了那麼多男病人，估計得抓去浸豬籠了。」李如安聳肩，抿了一口自帶的雲山茶，愜意笑道。
蕭桓不是不介意，只是比起這個，他更願意相信她，尊重她的選擇和職業必須面對的問題。
看了眼接近遠山的太陽，李如安起身，「你們在這等著，我和紫煙去給人看個病，半時辰后回來。」
舒情那處的情況，蕭桓已經讓人打探清楚，並無危險，他點頭，見人走遠，才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低嘆一聲，昨夜熬得實在是冤枉！
鋪子離舒情住處並不遠，兩人繞了幾條巷子便到了，伸手敲了敲門。
「小姐？」門咿呀打開，舒情欣喜萬分迎了兩人進去。
「舒情，倚紅，見過女醫大人。」舒情與倚紅突然齊齊跪下。
主座上，李如安挑眉，揮手讓兩人起來，「你們知道我？」
舒情起身點頭笑道，「前日我去城中，聽到一些人在討論女醫大人，有心聽了一耳朵，京城貴女，貌若天仙，醫術精湛，越聽越覺得是您，又聽說您如今在城外惠民堂坐診，今日午時我和倚紅去到惠民堂想確認一番，誰知醫童指了門外只收貧民的告示，說您在看診，我們便不敢打擾就回來了。」
倚紅一臉欽佩敬重，「倚紅能得女醫大人相救，真是天大的運氣。」
李如安見她未施粉黛的面容恢復了些血色，應該無礙了，轉而問起另一個人，「她如何了？」
說起這個，舒情哎呀一聲，面帶愧色，趕緊讓倚紅把人叫出來，邊欣喜說道，「女醫大人的藥水實在奇效，短短几天，柳玉那些疹子都開始結痂了，看我，一時高興，忘記喊她出來迎接小姐了。」
柳玉自從知道自己的病會過人，生怕會連累了姐妹，基本不出房門，此刻鬢髮微亂，扯著外衣疾步走出來，噗通一聲跪下磕頭，聲音顫抖，「柳玉謝女醫大人再造之恩！」
「好了，起來吧，過來坐下。」
「是。」柳玉起身過去，側身半坐，眼眶通紅欣喜萬分看著威名遠揚的女醫，感激涕零，臉上幾處患口已經結了薄薄一層灰色的痂塊，再無之前那般濕潤藏膿。
李如安取出鋼針在患口處按壓，細細觀察，邊開口，「身上的呢？」
「一樣都結痂了，有些小的都癒合了，只剩個印子。」柳玉深記得小姐說過眼裡對傷口不好，努力忍著喜悅的眼淚。
「嗯，有紙筆嗎？」確定患處已經干透無藏膿，李如安放下針，看向舒情。
「有，在這。」舒情快步拿了紙筆來，恭敬放到桌上。
李如安執筆沾了墨，行雲流水寫了一個祛風利濕，殺蟲止癢的婦科炎症藥方，又拿出一瓶青霉素稀釋的藥水，一起推過去，「這些時日我比較忙，或許沒時間再過來，這瓶藥水比之前的要稀釋些，你先把那瓶塗完，再塗這瓶，白色藥丸服完之後，去取了這個藥方回來，再喝上七日。」
「是！」柳玉如獲至寶把東西拿好，激動不已。
「患處結痂癒合時會癢，但不可用手去扣，忍著，傷好後會留下印子，買些普通的祛疤膏塗上即可，少吃些辛辣帶顏色的食物。」李如安說著站起身，看了眼窗外。
「天色已晚，我回去了，若病情有反覆，去惠民堂找我。」
「小姐！我，我不知道您今天會來，沒，沒準備…」舒情懊惱不已，她的銀錢都在錢莊存著，家裡沒剩多少，怎夠付診金。
「改天送去惠民堂吧。」看出她的意圖，李如安微笑頷首，抬步往外走。
「恭送女醫大人！」
三人目送那道高挑纖細的背影走遠，久久不能平復心中的思緒。
「原來女子也可以活得這麼有意義…」倚紅眼裡有仰慕敬佩，喃喃低語。
「是啊，我們這輩子是望塵莫及了，但就是再投幾次胎，也活不出女醫大人的瀟洒自在吧…」柳玉抓著手裡的瓷瓶，黯然想到自己就算被趕出花樓，但身份還是妓籍，除了煙花柳巷，無處可去。
「李家小姐…」舒情始終沒敢向小姐問出那個問題，他和小姐長得相像，應該也是李家的公子吧，宰相府公子啊，尊貴無比，豈是她這種低賤之人可觸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