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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四章:讚譽有加

  天恩……是啊,天恩……

  沈文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那麼,臣該入宮謝恩。」

  「這……」

  這宦官顯得有些猶豫「這不妥吧,陛下他在仁壽宮……」

  「為人臣者,受了陛下如此大的恩惠,豈有不謝恩的道理?」沈文振振有詞道,

  此時,山海關那兒有什麼消息,可能只有陛下最清楚了。

  沈文現在無端得了這恩旨,心裡百感交集,既知這是陛下刻意施恩寬慰,那麼,沈傲肯定出什麼大事了,他得趕緊知道。

  所以,他沒有猶豫,匆匆入宮請見。

  隨即,他一路至仁壽宮,而在這仁壽宮裡,太皇太后的病情卻有些惡化了。

  原本還算清醒,可太皇太后不斷唏噓,昨夜又昏睡了過去。

  弘治皇帝折騰了一夜,心裡忐忑,這也是為何,弘治皇帝決定給沈文加恩的原因。

  宮中一直在為尋一個太子妃而煩惱。

  沈文之女,據說不錯,雖沒有被列入備選的秀女,可細細想來,這沈文的嫡子看著怕是不能活著回來了,弘治皇帝索性,將這巨大的恩惠加在沈文身上。

  朱厚照一臉的不樂意,偏偏他不敢反抗,只乖乖的任弘治皇帝安排。

  賞賜了沈文,接下來,似乎還有一件心事。

  如今,弘治皇帝已經漸漸的接受了現實,他坐在了偏廳里,朱厚照跪著,而張皇后,卻側立在了弘治皇帝身側,朱秀榮眼睛有些紅腫,欠身坐著,她比從前更傷心了。

  弘治皇帝愣愣的看著房梁,他想了想「蕭敬……」

  蕭敬忙是出來,拜倒「奴婢在。」

  蕭敬心裡想,這可不是好兆頭啊,從前都是伴伴的叫著,今兒,叫蕭敬了,他努力擠出笑容,卑躬屈膝之狀。

  弘治皇帝淡淡道「朕在想,方繼藩這個人……」

  想到方繼藩,弘治皇帝也掩不住愁容「這個人,到底怎麼樣,朕有些摸不透他了,平時見他,確實懶散,可有時……他又如此……」

  蕭敬毫不猶豫道「陛下啊,新建伯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最緊要的是,他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奴婢說的,可是實情,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奴婢和他從前,是有所誤會和嫌隙,可奴婢就敢在陛下面前,擲地有聲的說,這新建伯的忠心,這滿天下人,誰也及不上,便連奴婢,都遠遠不如。不只如此,這些年來,他在朝中,為陛下辦了多少大事,這一樁樁,一件件……」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

  連蕭敬都這樣說……這話……聽著就沒錯了。

  弘治皇帝感慨道「是啊,他現在去救人,太冒險了,倘若有失,實在可惜。朕這幾日,痛徹心扉,可又想到,朕竟忘了同理之心,朕與太皇太后情深,是以痛不欲生。沈傲去救人,若是出了意外,那麼,失去了兒子的沈文,白髮人送黑髮人,豈不也是悲不自勝嗎?還有方繼藩……方繼藩若是有失,他的父親……對,他還有一個妹子啊,他們,難道不也心疼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弘治皇帝長嘆「沈文之女,朕欲使其入東宮,方繼藩九死一生,朕該怎麼安撫他的親人呢?」

  「這……」蕭敬心裡恨哪,奴婢仔細琢磨過方繼藩這個小子,說的實情,陛下不聽,還要責怪。現在奴婢睜著眼說瞎話,陛下卻是信了,既然陛下心裡,已有定見,那麼還問個啥?

  蕭敬道「陛下莫不是忘了,平西候,因為那米魯之事,陛下剛剛申飭過了。」

  他的意思是,既然平西候已經被申飭過了,這個時候,就別再想著給什麼賞賜去撫慰人家了吧。

  弘治皇帝卻是沉默著,似乎也覺得蕭敬的話,不無道理,卻是感慨著「誒,你說的不無道理,既如此,那麼就不妨如此,平西候夫婦,在貴州,甚是辛苦。方繼藩的妹子是……」

  「方小藩。」

  朱厚照立即道「方繼藩的方,小方繼藩的小,方繼藩的藩……」

  他見弘治皇帝惡狠狠的瞪他,忙又低垂了頭。

  「將方小藩,送入宮中撫養吧,這孩子……」弘治皇帝看了張皇后一眼「宮裡來帶著。」

  張皇后沉吟片刻「秀榮和厚照確實已大了,宮裡一個孩子都沒有,確是冷清,既是陛下有旨,臣妾自然從命。」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看向蕭敬「蕭伴伴說的不錯,這樣赤膽忠心之人,朕豈可冷落了呢?那麼……就如此,你去宣讀旨意,今日,便將方小藩抱入宮中,她的父母,為了王命,遠在千里之外,他的兄長……哎……」

  弘治皇帝搖了搖頭。

  蕭敬的臉有些尷尬,他其實對此,也沒有太多的意見,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只能說,這個孩子有福氣。可他無法接受的是,自己好歹也是司禮監的大太監,是東廠的廠公,明明方繼藩是自己的敵人啊,可自己的敵人,卻怎麼因為自己,而聖眷益隆了,作為宦官之首,蕭敬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挫折。

  弘治皇帝又道「太皇太后,眼看著是不成了,這是天意啊,既天意難違,此時,為人子孫者,也當及早預備,命英國公張懋,前往英宗皇帝陵督造吧,這陵寢之事,萬萬不可怠慢,至於其他……」

  張皇后不由道「太皇太后時候未到,陛下萬萬不可……」

  弘治皇帝搖頭,眼裡濕潤「朕與太皇太后,敢情何其的深厚,沒有她,便沒有朕,可世上,總有悲歡離合,這是誰都逃不掉的,現在,朕看她老人家已是油盡燈枯,為人孫,朕不能盡孝,因而,這陵墓的規格,卻需未雨綢繆,裕陵的地下玄宮裡,早已預備好了寢殿,至於其他明樓、香殿、祀殿、門樓,卻需再修葺一下。棺槨,也早作準備吧,讓工部加快一下工期,不可使棺槨停在神宮太久。英宗皇帝,駕崩的早,祖母需與他合葬……大抵……事情就這麼辦著。」

  他沒有再說什麼,所有人都默然了。

  卻有宦官匆匆進來道「陛下,翰林學士沈文求見……」

  「讓他回去。」

  弘治皇帝擺擺手「這幾日,朕誰也不見。」

  …………………………

  噠噠噠……

  四匹快馬火速入京。

  這一路,風餐露宿,方繼藩算是吃盡了苦頭。

  可那沈傲、周臘和楊彪三人,臉上雖有些疲憊,精神卻還不錯。

  沈傲在西山,吃夠了苦頭,這些許的辛勞,對他而言不算什麼。楊彪本就是流民,顛沛流離,這也算不得什麼。甚至於周臘,他愛好遊獵,也習以為常了。

  方繼藩氣喘吁吁的喘著粗氣,心裡想,自己是該好好鍛煉了,否則,這樣下去,如何為人師表,很好,以後自己每日清晨運動一炷香。

  待進了京師,他方才鬆了口氣,卻依舊沒有停馬,繼續打馬入宮。

  沈傲、周臘等人急急的跟著,四人招搖過市,因為走的急,不免撞壞了沿途的攤子,可方繼藩也不停留,有人想要理論,卻被人拉住「沒見那前頭人腰間系了金腰帶嗎?這世上,腰間能系金腰帶,還如此年輕的人,有幾個?」

  一下子……世界安靜了。

  京師人民是善良的,他們對於少年人總是帶著出奇的寬容,即便是朝著那囂張跋扈撞翻了他們攤子的王孫,居然對著對方的背影,明知對方不可能回頭張望,卻還是儘力的露出了笑容,喜氣洋洋,像過大年一樣。

  ………………

  午門之外。

  沈文長跪於此。

  他雙手,捧著恩旨,心裡痛不欲生,自己的兒子……還真是造孽啊,這幾年,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早知如此,寧願他在南京廝混,哪怕一輩子做一個草包,又有何不可?

  兒子不爭氣,可至少還活著,還可以留後,還有孫子啊,退一萬步,就算孫子也不成,不還有曾孫?

  而如今……無數的念頭在他的腦海劃過,好像,還真是除了折騰,就是折騰啊。

  望子成龍……這望子成龍竟如此的難,以至於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

  還有那方繼藩,這麼多徒子徒孫,老夫和你有仇嗎,誰都不選,偏偏就選沈傲,沈傲這個傻孩子啊……

  他心裡悵然,卻又無話可說。

  畢竟……沈傲做的,乃是正正經經的事,方繼藩又沒帶他去偷雞摸狗。

  他跪在此,繼續請宦官進去通報,今日……無論如何,也要見一見陛下,從陛下口裡,探聽出那麼點兒消息來。

  身後,傳來了馬蹄聲。

  宮中走馬,是觸犯規矩的事,雖然午門外不屬於紫禁城,可畢竟已在紫禁城的邊緣了,敢在此騎馬的人,膽子非同小可。

  沈文心煩意亂,卻顧不得這些,對他而言,無論發生了什麼,也沒有多少的意義了。

  可在身後,突然有人朝他大吼「爹……」

  沈文一愣,下意識的回過頭。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而來人,卻更熟,他化成灰也認識……沈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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