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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豁出去了

  第67章 豁出去了 

  潘喜紅在小城住了下來。 

  婆婆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可有一句話確實觸動了她。小城的生活更接近自然。陽光、土地、清風、花草都是自然對人類最好對饋贈。換個環境,可能笑笑就能從全新的角度去觀察世界,或許在某個時刻就能觸動她情感深處的某個點,她的世界與外部世界的結節也因此會從這一點碎裂,讓她真正走出自己的自閉空間,真正接受這個世界。 

  最早的時候,潘喜紅對公婆是十分熱情的,本著好好相處成為一家人的原則,凡事自己爸媽有的,她也會想著常遠的爸媽,甚至對自己父母總收不住對小脾氣,在公婆面前也非常克制。她是真的把他們也當成親人那樣去相處,見了面總會說一些心裡話,尤其是對婆婆還經常說一些心裡話。一家人見面其樂融融的。 

  可是漸漸地,潘喜紅憑著自己的智商和敏感,她越來越說服不了自己,公婆真的是把自己當女兒看待,一次次的如鯁在喉,讓她無法咽下那些隔閡,再也不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見面的時候,她的話一次比一次少,他們的訓斥也越來越多,不再是當初那個她想象中的親人,而是高高在上的領導。她越發沉默,可他們好像卻滿意了。 

  再後來的時候,他們老兩口來了新港,經常是她自己在屋子裡帶孩子,他們一家三口在客廳里有說有笑。明明是自己的家,可是她卻更像個外人。如果家裡只剩下她和老兩口,那在她看來氛圍就更加尷尬了。如果不是為了女兒,潘喜紅是一時一刻都不想和公婆同在屋檐下。但是現在,只要是對女兒有幫助對,別說是和公婆一起住在四線小城,就是和豺狼虎豹住在一起也無所謂。 

  笑笑見到了媽媽后,再也不能讓其他人抱。常媽媽對此非常的不滿意,覺得小孩子這麼黏著媽媽,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並且,兒媳婦不工作跑到這裡來看孩子,他們更沒法向左鄰右舍交代。 

  潘喜紅告訴公婆:「現在常最重要的事是我們四個大人要對孩子有所交代。至於我為什麼留在這裡,為什麼要和女兒在一起。是因為,母親在孩子生邊哪怕是靜靜地坐著,就等於心理諮詢為其疏導三個小時。母親和孩子會有心靈感應,當孩子不會表達自己的身後,母親能感受到她此時的心理活動,能感受到她正在承受傷害,甚至母親能夠預知孩子即將受到的傷害,可以及時提醒或者阻止不幸發生。」 

  常爸爸說:「你這讀書多了,是不是讀成書獃子了,書上寫得東西不見得都是真理。」 

  「您不是媽媽,所以沒有發言權。」潘喜紅說著,把目光投在了常媽媽身上。 

  常媽媽迎著兒媳的目光,過了還一會兒,她嘆了口氣說:「都說母子連心,你說的這些我不能反駁。」但是笑笑能不能好,也不在這個,或者真的在不在這個,也是在不好說。」 

  潘喜紅在網上和張主任聯繫,通過雲學習給笑笑做更專業的訓練。張主任了解到潘喜紅的難處,鼓勵她放平心態。既然不能把孩子順利接回來,也不要選擇很激烈的手段強制帶回,那樣對孩子的身心發育會有更不好的影響。潘喜紅現在很知道這個道理,她既然不能把孩子一個人扔在這裡,那麼索性就乾脆利用這段時間,自己好好陪伴孩子,並且從網路上向專家請教,自己查找資料,認真把笑笑康復這個課題攻克下來。 

  常遠打電話也好視頻也扒,潘喜紅都不為所動,對方也沒有辦法。要是在以前,她會在心裡難過這個時候常遠為什麼不來小城和自己一起陪伴女兒,會糾結丈夫為什麼不像結婚前一樣對自己百般呵護了,可現在,她根本就不考慮這些,並且已經下定決心自己扛起女兒對康復任務。至於其他人,幫助自己和女兒對她都發自內心地感激,不願意出手相幫的她也沒有時間去自憐和怨恨,但是如果阻止和干擾自己女兒康復大事的,她也絕不妥協。 

  一次偶然的機會,潘喜紅在網上看到養狗狗或者養貓貓對小孩子有非常好對治癒作用。以前她最怕這些小動物,甚至蟲子都怕得不行。記得有一次她和常遠都小家裡進了一隻大蜘蛛,嚇得她在外面流浪一天,等晚上常遠回來,處理了一切,才衝進家門。現在她和女兒「商量過後」,便從網上購買了一隻打過全部疫苗的中體比熊,取名來福,讓它和自己一起陪著笑笑。既然公婆不讓笑笑出門,那她就把兒童滑梯和兒童鞦韆這種東西搬到家裡來。 

  左右現在網路上什麼都能送貨上門,院子也足夠大。來福在潘喜紅都訓練下,沒多久就知道家裡的老大是面無表情的笑笑,所以對主人的容忍度是非常高的。笑笑在媽媽的幫助下打滑梯,來福也會跟在後面。笑笑開始害怕哇哇哭個不停,來福第一次打滑梯也會瑟瑟發抖。 

  菜地里,笑笑和來福滿身是泥,可能他們的腦海里都沒有臟這個概念,所以誰也不嫌棄誰。平時吃飯時,潘喜紅喂孩子都時候,來福就在旁邊蹲守想撿點兒殘渣。後來,潘喜紅乾脆讓來福和笑笑一起吃飯。這樣一來,兩個人竟然都吃得又快又多。後來睡覺的時候,來福也會守護在笑笑的身邊。 

  有一次,潘喜柿看到笑笑睡覺的時候露著肚皮,來福叼著被子給孩子蓋好,然後又趴在笑笑的枕頭旁邊一直守護著。看到這一幕,她的心都要被暖化了。誰能想到女兒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好朋友,竟然是一條叫來福的比熊犬呢? 

  同事李雅麗在微信上告訴潘喜紅,最近常遠和某個女老師走得很近,和娘娘關係也非常不錯。潘喜紅一點也不走心,她好像已經走出為了優秀丈夫患得患失的魔境中了,只要女兒能好起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常媽媽又來找兒媳發表觀點,她覺得與其這麼養一隻狗,還不如再生個孩子和笑笑作伴兒。潘喜紅本來沒想和對方再起爭執,可是反過來想,以後也許未必是一家人了,有什麼話憋在心裡這麼多年,還不如借著這個機會一吐為快,萬一以後成了陌生人,過去的所有苦悶,豈不是都要留在自己的肚子里了? 

  這一天晚上,笑笑睡了,公婆又把她叫下樓來講大道理。兩人再一次說道,他們為兒為女,勸他們要二胎都是為了他們小夫妻好。 

  潘喜紅不想再聽這些了,立刻打斷說:「結婚到現在,你們一直都是嘴上說得好聽,可實際上不吃一點虧。」 

  常媽媽愣了一下,然後憤慨地說:「喜紅,伱讀了那麼多的書,心胸不能這麼狹隘。那都是什麼樣層次的女人,才會總叨叨婆媳不好,這樣有損你的氣質。到了我們這個層次的人,可不能跟那些小市民一樣,你說呢?」 

  潘喜紅慢悠悠地對婆婆說:「以前我被這些高帽子套住了。很多話都覺得不應該說吃口。可是漸漸地我反思自己,讀書多更應該不忘初心,初心最根本的表現是應該做一個真實的人。這個世界上除了生我的人我和我生的人,沒人值得我委屈自己。你是常遠的父母,你生了他,養了他,他欠你們的,你們是他的祖宗。可你們沒生我,沒養我,我並不欠你們的,不能結婚後,我就多了兩個可以隨意要求我,訓斥我,給我立規矩的祖宗。」 

  常爸爸說:「喜紅啊,你怎麼這麼偏執呢?事情就不能往好的方向去想嗎?」 

  潘喜紅說:「你們最大都問題就是不明白兩個家庭結合,是合作與平等的關係,不要營造一種,我嫁給你兒子,就好像是欠了你們的一樣。為什麼你們在社會上和任何人都客客氣氣,唯獨對自己對兒媳婦又要立威,又要立規矩,還要處處站在挑剔和管理的立場上交流。哪怕是知道這樣做會讓對方不痛快,可你們為了自己擺公婆的架子也視而不見。」 

  「兒媳婦嫁到了自己家,你們就像是訓狗一樣,一步一步試探她的底線。如果對方這次沒有反抗,那你們就更加變本加厲,如果發現對方不是軟柿子,那就琢磨琢磨想著下次怎麼再調教。總之,說軟化辦硬事,我算是領教了。嘴上說拿你當親閨女,但是只享受父母教育和要求閨女的權利,卻沒有一點真正當關心。但是卻要媳婦盡到親閨女般的責任。」 

  「然後還用知識分子的氣質PUA兒媳婦,讓兒媳不回嘴,不反抗,面對不公正的待遇只能默默承受,自己消化。動不動就把你不能同我們頂嘴,你要主動關心我們,我們是為了你好才會批評教育,我們的一切指責、憤慨、要求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們好。」 

  看到潘喜紅喋喋不休地吐槽,常媽媽忍無可忍:「你說了這麼多,我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了?人家娶媳婦多個閨女,看你這心裡對我們怨恨的,我們娶媳婦娶了個冤家過來嗎?這老了以後還能指望你能好好伺候我們?我們早就料到了!」 

  「法律上沒有規定說兒媳要有給公婆養老都義務,除非是因為彼此有感情。」 

  常媽媽說:「我們一直可是拿你當親生女兒對待的,我們對你是有感情的,如果沒有感情,那是你的問題。」 

  「是我的問題嗎?」潘喜紅說,「您和我爸都是做過領導才退休的。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什麼事都能放在桌面上,都要經得住大家的評論。那你們敢不敢把自己做的事情都給你們都親戚同事拿來評一評?」 

  常媽媽說:「當然能,有什麼不敢的?」 

  潘喜紅說:「人人都羨慕我找了的老公和自己一樣高學歷,長得帥,有才華,家庭條件尚可。我們非常般配。可就連我的父母也不知道我在這個婚姻里受的委屈!我是個好面子的人,其實也是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尤其是和常遠沾邊兒的人和事兒,都很容易失去正常都判斷力。」 

  常媽媽說:「你受委屈?就你這個小脾氣,公主病,受委屈的是我兒子吧?你倒是說說你嫁給我們家這些年,是有什麼可委屈的?」 

  潘喜紅決定揭開心中的傷疤:「你給我和常遠贊助婚房的首付,為什麼不許房產證上寫我的名字?房子貸款那麼多錢,是要我和常遠一起還貸的。而且裝修也是我家出錢做的,家電也是我家出錢買的,車子也是我陪嫁的。你們出的錢也就是一個鳳凰男家庭給予的一點點,卻處處裝有錢人。你們就是算準了我好面子,我和常遠的感情好,我不好意思讓父母和姐妹知道你們這種無理要求。」 

  常媽媽說:「當初你都同意了,現在又拿出來說。有意思嗎?」 

  潘喜紅:「就因為看準了我臉皮薄,你們才又繼續變本加厲。當初房價還能承受的時候,你們說要來新港養老,自己從我們小區一路探訪到郊區也沒有發現能買得起的房子。後來我們手裡有了一些積蓄,看到一處房子想著全家人一起供下來,可房子是給你們將來住的,就是因為要成為婚後的共同財產,你們要我寫借條。」 

  「我覺得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平時里說什麼一家人,親生女兒,可到要動真金白銀的時候,你們的各種防備就都顯露了出來。你們不是本地人,拿自己的名字買不了房子。房子寫你兒子的名字,我們給你們還貸。就這樣你們給自己買房,還要讓我寫借條,你們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過分嗎?」 

  「我提出反抗,你們還說我貪心。我堅決不簽字,同你們發了脾氣,你們也同剛才一樣,說一心為了我們,最後還不被體諒,你們這是什麼強盜邏輯?我只聽說過嫁入豪門有讓媳婦寫借條、簽不平等條約的。可我找了個鳳凰男,卻要受豪門的氣。我要面子,不肯和任何人說這些,你們就覺得一切正常!」 

  「還有常遠同前女友見面,我知道后很生氣,無論他們有沒有什麼,你們都堅決站在兒子的那一方,不但不說一句公道話,反而讓我提高個人魅力。你們怎麼那麼會說呢?」 

  「這麼多年,這些一件件的事情憋在我心裡,時刻影響著我的心情。讓我想起你們就開始精神內耗。」 

  「真沒想到,你記得這麼清楚。」常媽媽也隱隱動了氣,「你就一條一條的湊吧,你不嫌累嗎?」 

  潘喜紅說:「可你們有什麼地方讓我覺得特別溫暖呢?你們處處都是算計,還處處把自己說成模範,明明自己就是個小市民,非要把自己宣揚成大公無私。處處都是虛假和算計,你讓我怎麼能發自內心的從心裡親近你們?」 

  「是你太敏感了,本以為你是個文化人,心胸不應該是這樣。沒想到啊,你跟那些斤斤計較沒文化的家庭婦女也沒有什麼區別。你還當老師呢,這個氣度,怎麼能教育出胸中有丘壑的學生?」常媽媽惱羞成怒了。 

  潘喜紅忽然笑了:「你這句話還真提醒了我。以後我教育學生,就是要告訴這些孩子們,有不滿就應該正當表達自己的訴求,被欺負就應該正當反抗。等著別人主動的良心發現,總結自己的錯誤與冒犯,那無異於把生命交到別人的手中,隨意處置。哪天你真的被欺負死了,如果對方有良知,也不過在你死後也不過輕飄飄的說一句,當初也許應該對你好一點。可如果這個人把你氣死了,對方也的良知也並沒有醒悟,反而在你的墓碑前嘲諷羞辱,那是該有多麼的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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