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高人
第67章 高人
剛打發完一個借錢的，馬上就又來了一個。
這一波一波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粒兒，對不起，對不起，媽媽不是故意的，不過，粒兒，你先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
錢會忙細聲陪著不是。
現在，粟粒月份越來越大了，錢會的囂張有所收斂，在她面前一直小心翼翼。
「有什麼好說的！」
粟粒鼻子里哼了幾聲后，就直接把電話掛了。
找了個椅子坐下，望著面前水池裡的水，粟粒不由無聲地冷笑幾下。
真是可笑。
前一秒，我還在害怕被沈家那堆窮親戚纏上，后一秒，自家這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就來開口要錢了。
真是一場「意外的驚喜」呀！
電話又響了。
錢會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
粟粒料到她不會就此罷休的。
看著咕咕叫的手機，粟粒說不出來的心煩。
如果手機不用花錢買的話，她此刻會毫不猶豫地將手機扔進前面的水池裡面，或者，使勁摔地上，摔爛！
「喂，說吧。」
粟粒無可奈何地拿起了手機。
「粒兒呀，外婆以前那麼疼你，你看，她現在找你拿點錢，不要這麼小氣嘛.」
「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沒有原則了？這錢，如果是外婆要自己要花，我沒二話說，關鍵是，這錢，不是她花，而是給那個屢教不改的人.你們自己算算，前前後後，你們給了多少錢？得有十萬了吧？再好的感情，恐怕也耗不起吧？」
「不是，粒兒」
「什麼不是？」
平常，都是錢會嘴快，一打電話就說個沒完，這次，換成粟粒了。
終是風水輪流轉！
「那個叫小昊的，我見過，長得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比我還大兩歲，到現在都還沒個正經工作，整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偷雞摸狗，坑蒙拐騙，不知勞動，只圖享受！他沒腦子嗎？不會好好看看他自己那個家，看看他自己那模樣？也想學人家有錢的公子哥那樣到處泡妞？」
「他爹媽，看起來都是老實人，怎麼生出個這麼不爭氣的兒子？身上沒幾個錢卻還要充大款，整天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請這個吃請那個吃，給這個買給那個買.就算是他家有金山銀山也禁不住他這樣敗，況且，他家還那樣清貧！」
粟粒想起那個叫小昊的人就一肚子火。
小昊的父母，也就是粟粒外婆的姨侄和姨侄媳婦。
他們叫什麼，粟粒忘了，只記得是兩個極其溫柔的人，溫柔得有些像懦弱了，他們從不大聲說話，幹什麼都是唯唯諾諾的。
可能，正是他們倆的這個脾氣，加上這個兒子來之不易，所以，他們才會這麼任由他胡鬧吧，誰知道呢？
聽說，當時小昊她媽生他的時候，難產，命都差點沒保住，在那個時候的農村，能不把他當夜明珠似地疼愛嗎？
那才真箇叫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無知！自找的！
粟粒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拿著電話的手有些發抖。
「粒兒呀，其實，我也是你這樣想的，可是，你外婆總念著她和你姨婆的情分」
「這情分歸情分，不能和盲目地將上一輩的情分，毫無條件地轉接到下一輩，下下一輩身上，這是有問題的，你看，碰到小昊這樣的，就不好了，不停地給他擦屁股，給他花錢，只會讓他永遠都長不大，那不是在幫他，那是在害他，你們怎麼都不明白呢？」
粟粒越說越激動。
粟粒算是性情中人，說話，情到深處，總是容易激動。
欣喜的激動，生氣的激動，她都容易產生。
「我們怎麼不明白？我原本也是這樣和你外婆說的，她也同意這樣的看法，可是，你大姨和大姨父一來求她，她就忍不住了」
「錢會同志，我可是鄭重地告訴你，這樣，絕對不是辦法，你們這樣老是慣著他，遲早，小昊是要闖出大禍來的！」
粟粒說話的時候，總是氣勢逼人。
都說女兒多多少少都會和母親有些相似。
粟粒也不例外。
粟粒也很清楚，自己有很多地方都和錢會同志很像，比如說話的語速以及措辭的犀利等。
只是，她比錢會要更懂得適可而止，畢竟，錢會就像一面鏡子，她能從這面鏡子里，看出自己的優缺點來。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粟粒盡量只保留錢會性格中優秀的部分，改正有缺陷的地方。
她也只能盡量，她覺得，要完全抹去錢會同志的痕迹，是絕對不可能的，也完全沒有必要。
「我知道，可是，你外婆整天不停給我打電話，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你沒有辦法，我就有辦法了？」
「你手裡比我寬裕一點嘛」
「你們和爸的退休工資，每個月加起來不少，都用完了？」
「那那個，你知道，以前，我們要供你上學，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也沒剩下什麼錢，想著你工作后就能剩下錢來了。後來，你工作了，你爸和我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想著把以前沒來得及做的事能做一下.」
「恐怕是只有你吧？.是呀，沒日沒夜的打麻將啦，輸多少都無所謂啦，跟著各種有錢阿姨出去玩啦，在景區買高價紀念品啦，各種健身卡片啦，各種保健品都買買買啦，不管貴不貴啦.我說的沒錯吧？」
粟粒一一列舉錢會同志的消費項目。
「我就是幹了這些，我有錯嗎？」
錢會低眉順眼了很久了，受不了了，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聲音高了好幾分貝。
「我不是說你有錯，該花的錢，咱們花，不該花的，咱不浪費，行嗎？您這樣當月光族，萬一哪天，你和爸有個什麼病，需要用錢，如果我們沒本事，沒有掙到那麼多錢，怎麼辦？怎麼辦？」
粟粒才不怕呢，也提高了嗓門，她覺得自己都快哭出來了。
自從她工作以後，錢會就像一匹撒韁的野馬般，可著勁兒花錢，可著勁浪費錢。
粟粒就怕哪一天，他們有個什麼事，急需用錢的時候，自己無法滿足！
她很恐慌，她的恐慌讓她一直對錢會的消費觀進行抨擊！
但是，沒用，錢會很執拗，一直我行我素！
整天跟著一幫姐妹們，天南海北，嘻嘻哈哈，瘋瘋癲癲，該玩的照玩，該花的照花！
「現在衣食住行都很不錯了，為什麼還要折騰呢，好好過過平靜的日子不行嗎？」
「你懂什麼，這叫快樂，人吶，就要有追求，我的追求就是要每天熱熱鬧鬧，開開心心，想花錢就花錢。」
錢會這話也沒毛病。
可是，粟粒真的很擔憂，如果手裡沒有可以支配的余錢，她會覺得極度沒有安全感！
「你就不會為我考慮嗎？你手上沒個余錢，萬一哪天真要生個什麼大病，我們就一下回到解放前了，可能連解放前都不如！」粟粒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一下子窮困潦倒的模樣，內心不住地發抖。
「哎呀，這個不用擔心，你看我，好幾張健身房的貴賓卡，一柜子的保健品，我的身體絕對沒問題！」
「你就那麼肯定？那萬一呢？我是說萬一。」
「沒有萬一，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你的身體，你清楚，那我爸呢？」
「他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錢會斬釘截鐵。
要想改變一個人的消費觀和理財觀，就跟想要改變一個人的戀愛觀那麼麻煩。
「那，你還問我要什麼錢？我不會給的，我們現在正準備買房，我的錢都不夠，還有閑錢拿去給他亂整？」
粟粒掛斷電話，往回走去。
剛到家，外婆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肯定是要我拿錢出去的！
粟粒很不想接。
可一想到小時候窩在外婆懷裡撒嬌的場景，她就心軟了。
「粒兒呀。」
外婆武清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傳了過來。
「外婆。」
粟粒輕輕道。
「那個，他們要是交不出那些賠償款，小昊就得去坐牢了，你大姨和大姨父可憐得很，就小昊這麼一個兒子.」
「我知道了，外婆，可是，小昊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呀，總有一天，他會闖禍的，比現在更大的禍，不是我們借一點錢就能了結的禍，無法彌補的禍！」
粟粒這會說話，比之前跟錢會說話，溫和很多。
「粒兒呀，你說的，外婆都懂，可是，他們實在可憐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粟粒沒忍住，插了一句。
外婆接下來的話沒有說下去了，低低地嘆了口氣，就沉默了。
「那，他敢保證，這是下次不會再犯？」
粟粒知道，這句話，問了也白問。
粟粒不忍讓外婆難過，打算借點錢給他。
說是借，說白了，就是給。
「他已經保證過了。」
外婆輕輕地說道，看到了轉機后，聲音里透著淡淡的歡喜。
「那，他們還差多少？」
粟粒極不情願地擠出這幾個字。
「小昊跟人打架，好像把人打骨折了，還有些嚴重，那邊要他賠十萬，你大姨他們自己有幾萬，又到處找人借了幾萬，現在，還差兩萬。」
外婆趕緊說道。
「哦，知道了。」
粟粒毫無感情地應了一聲。
最後，粟粒給了錢會兩萬元，錢會又把兩萬元給了外婆，外婆又把兩萬塊錢給了小昊父母手中。
這兩萬塊錢，有一萬是當時文翠枝給粟粒的，還有一萬，是沈大妮剛還的。
都是從沈家那裡來的。
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成功地將婆家來的錢，變成了娘家的錢。
真是高人啊！
多麼諷刺啊！
粟粒忽又想到了諷刺這個詞。
也不知道，當時自己在沈自強面前的清高是怎麼來的？
反正，現在，她是清高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