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險情迭出

  啊——！

  吉爾吉烏剛落地，胸口便遭重重一擊，忍不住慘叫，噴出血來，急運真氣護體，不料背上又是數股大力撞到，雖有氧氣瓶隔著，仍難忍之極。

  生死關頭，他深吸口氣，一躍而起，從怪物頭上連連踩過。便在這頃刻間，採礦船一彈之後猛地掉下。這一掉之力何其大，又是在溜滑的冰面上，群怪紛紛跌倒。他借勢往外飛縱，可重傷下全身劇痛，忽然綿軟無力，提不起氣，搖搖欲墜。眼前一黑，隱聞槍響。

  輯仲雄和伯輅剛跳開，就見冰面大震，裂縫噼噼啪啪地破裂，慌得連閃，耳聽吉爾吉烏慘叫，不顧危險衝過去，一路開槍。但聽半空中一聲嬌喝：「快回船……」見船正飛快地往下沉，立時反應過來，飛身跑回去，呼地躍進艙里。

  宓妃閃電般飛至，長鞭一抖，半空中捲住吉爾吉烏身子提上來，抱住他往外疾飛，轉眼到一暗處落下，見他氧氣瓶有好幾處凹陷，幾乎破開，十分擔心，問：「還能呼吸嗎？」

  吉爾吉烏難受地點頭，說不出話，突然哇地一聲，噴出大灘血。

  她見他傷勢極重，所幸氧氣瓶沒壞，還能供氧，二話不說，雙掌抵在他胸前，直接輸入真氣。誰知還沒繞行一個小周天，怪物便大叫追來，四下里黑影亂晃。她一掌抵住吉爾吉烏后胸替他療傷，一手抱住他飛到空中，大石頭、大冰塊呼呼往空扔來。

  如果換作質量和密度都大的行星，採礦船掉下頂多砸個大坑，不會往下沉，可冥王星不同。

  水冰下的氮冰密布氨氣泡，承受力很小，上千噸的船體猛砸下來，再怎麼也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下面受到強烈震動，上面的水冰便抵不住，結果這一沉，竟沉下去好幾百米。

  所幸冰層極厚，塌陷處雖在冰原邊緣，也厚達三四千米，好歹抵消了墜勢，將採礦船穩穩托住，沒讓其掉進甲烷海洋里。船里的人紛紛跌倒，不少人頭破血流，慘叫不止。

  小嘀咕被扔出去后，閃身又奔回駕駛艙。此時，那方瀛礦工被撞得滿臉是血，接連大叫媽呀！救命啊！以為這一撞必定性命不保，嚎啕大哭。

  不待採礦船停穩，小嘀咕已跳上控制台緊急排查，發現推進器受損，亟需修理，其他地方也有損壞，因非關鍵部位，尚無大礙，很快檢查完畢。

  輯仲雄大步搶將進來，呼地一把抓起方瀛礦工，怒喝一聲：「你幹什麼？」

  那方瀛礦工知道這下闖了大禍，口中支支吾吾地撒謊。小嘀咕罵了聲：「噢！你這個只會說假話的小騙子……」自動彈出量子三維投影屏幕，將剛才發生的一幕清晰地顯現出來。

  這時，伯輅和緹旦人等也奔進來，清清楚楚地看見。方瀛礦工大哭說：「我要活命……」伯輅面上寒氣一罩，揮掌拍去，掌風如刀，竟是殺招。

  掌到中途，他硬生生收回，卻是軍紀難違。緹旦人可不管，大罵聲他媽的，劈面就是兩耳光。輯仲雄查看檢查記錄，眉頭緊鎖，說：「推進器壞了，需要趕緊派人修理……」

  貝麗仙人忙說我會修，踢了方瀛人一腳，叫上兩個礦工直奔動力艙。

  布林貢人抓起方瀛礦工，氣憤地說：「媽的！我把這傢伙扔出去。」

  方瀛礦工一聽，大哭求饒。

  緹旦人罵道：「哼！你以為老子不知道嗎？你明明是華胥人，卻不敢承認，之前不住說他們壞話，現在又想害他們。你這沒良心的傢伙……」

  輯仲雄看著可憐又可恨的方瀛礦工，沉聲說：「先把他關起來。」

  腓尼礦工走到方瀛礦工面前，吐了口唾沫，說：「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布林貢人拖著方瀛礦工就走，扔進一個小艙里，鎖上門，防他再搞破壞。

  仿生女人依偎在緹旦人懷中，楚楚可憐地問：「我們還能出去嗎？」

  緹旦人拍拍她手，安慰說：「沒事。色奧斯會保佑我們。」嘴上說得輕鬆，心裡十分擔憂，深感大難臨頭，問輯仲雄：「朋友，眼下怎麼辦？」

  輯仲雄沉吟片刻，說：「修好船后先找人，他們在外面太危險。大家檢查武器、彈藥，隨時做好戰鬥準備。冥王星有這麼多怪物，真讓人意外……」

  「這還真是，以前可沒聽說過。否則，我們打死也不敢來。」

  伯輅臉上仍現殺氣，極力控制情緒，說：「101耗氧太多，不知能堅持多久。114的傷勢也很重，聽那聲慘叫，一定受了極重內傷，得抓緊才行。」

  輯仲雄一聽，一拳重重砸在堅硬的艙壁上，擊出一個深深的凹痕來。

  推進器的損壞程度雖不十分嚴重，但不是一時半會能修好。趁這時間，大夥忙著檢修其他設備。艙體不時發出嘎嘎聲響，卻是冰層緩慢擠壓所致。三小時后，貝麗仙人通報已修好。小嘀咕操控主系統，啟動調試程序。誰知剛調試會，就從艙底傳來咚咚聲。

  一開始，大家還沒在意，以為是調試推進器引發採礦船碰撞冰層所發出的聲音。但碰撞聲接連傳來，且越來越沉重，輯仲雄心一沉，剛說聲有情況，小嘀咕已先一步開啟搜索系統完成掃描，將掃描結果轉成投影播放出來。

  眾人一看之下，無不倒抽口涼氣。

  厚厚的冰層下，一個巨大的生命體浮在稠密的甲烷海洋中，正緩慢而有力地不住往上撞擊。圖像顯示該生命體肥墩墩，鼓囊囊，肉超厚，足有兩百多米長，每往上撞一次，厚厚的皮肉便鼓彈一次，大塊冰隨之掉落，已撞出一個直徑五六百米的超大窩坑來。連續撞擊下，冰層裂隙迅速往上擴散，離採礦船已經不遠。按這速度，要不了多久，船體下面的冰層就會塌陷。

  輯仲雄疾呼：「小嘀咕，快啟動。」

  調試主要是檢查推進器的可靠性，看還有無紕漏，關鍵時刻已顧不得了。緹旦人心下難安，對輯仲雄說：「還是人工操作保險些，我擔心……」

  輯仲雄指指小嘀咕，說：「它最保險。你去通訊台，大家各就各位……」

  又是五分鐘！

  要將採礦船從幾百米深的狹窄冰洞中平穩地開上去，並不是簡簡單單地啟動發動機，往上一衝就行，姿態、動態、制動、角度、間距、定向……等技術設定都要頃刻間準確調整，殊非易事，正常情況下也難做到，何況大敵當前，危機四伏，冰洞正崩塌之當下。

  人人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分屏幕上小嘀咕向主系統下達的指令飛閃：

  供能系統全過程分散式供能；

  姿態控制系統校正；

  信標系統單頻率光電相參定向，角度標校，動態自檢；

  制動系統測距，同步定向控制；

  等離子體發動機啟動；

  主推進器待命；

  副推進器啟動，點火……

  一道道指令發布出去，各系統緊急運轉起來，採礦船猛地發出一聲吼。

  採礦船直徑三十多米，因冰層極其堅硬，砸出的坑不到兩百米寬，與冰層間距較小，副推進器啟動后，噴出的火焰灼燒冰面，熱浪反衝，艙體頃刻變熱，發出噗噗的燒蝕聲響。

  突然，採礦船連連晃動，四周陡峭的冰壁飛快地皴裂、崩解，大大小小的冰塊、密密麻麻的冰屑噼里嘩啦地砸來，船體嘭嘭大響，急劇搖晃。與此同時，冰面上蹄聲驟急，群怪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好像即將遭遇什麼極恐怖的怪事，怕得要命。轟隆聲中，下面的冰層猛然崩塌。採礦船飛落而下，眼看著掉入甲烷海洋，卻呼地彈起。

  嘭嘭嘭！

  急濺的冰塊上下飛撞，紛亂的冰屑化出團團氣霧噴向空中。採礦船向上急升，突然大幅度傾側，堪堪便要撞上冰壁，仍頑強地飛起來，擦出一溜火光。不料剛出冰面，那頭巨大的海怪便頃刻間飛騰而至，正正撞中船體。暴響聲中，採礦船往前傾撲，一滑而去。

  這一撞真有天崩地裂之勢，饒是採礦船雙層外殼，十分堅硬，也經受不住，慣性作用下猛地傾翻，連連滾動。艙中人人大叫，呼天搶地，兩個礦工撞斷肋骨，嘶聲慘號。

  巨怪躍上冰面，長長的舌信一掃，捲住十多頭怪吞進嘴裡，啪嗒啪嗒地咬得稀爛，接著又一卷，凄厲的慘嚎聲大起，難怪群怪之前不敢深入冰原腹心，此時又不要命地逃跑，原來是怕這等巨怪。吉爾吉烏之前遇到的也是，所以群怪不敢再追，停下來發聲報訊。

  巨怪一吞之後，大搖大擺追來，肥壯的身軀如充氣皮囊鼓鼓脹脹，看似臃腫，速度卻快。

  採礦船接連翻滾出幾百米遠，才好歹穩住，天幸沒被撞毀。礦工們頭破血流，哭叫不止，便輯仲雄、伯輅這等武功極高之人，也免不了鼻青臉腫。仿生女人和機器女人趕緊救治。驚魂未定，艙壁又發出絲絲聲響，竟有寒氣透入，卻是連番撞擊下，出現裂口。

  布林貢人渾身是血，臂上劃破一條長長的口子，血不住流，正包紮，見狀大叫不好，搶進工具艙中提出搶險工具，先噴出氣凝膠霧封住缺口，再用焊槍來焊死。剛焊幾下，船體又一晃，一個沒站穩，啪地摔倒，腦袋重重一碰，痛昏過去。貝麗仙人抓起焊槍再焊。

  與宜居行星的大氣層由懸浮水滴形成，含供人類呼吸的氧氣不同，冥王星大氣主要由氮和少量的一氧化碳及甲烷組成，且因稀薄，無法遮蔽太空粒子輻射，一旦大量侵入，人便會因缺氧窒息和核輻射而死。氣凝膠太空服較笨重，人在艙內通常不穿，毫無防護，遭遇核輻射非常危險，故須儘快修復艙壁，哪怕只是破了道細細的小口子。

  正所謂禍不單行，這邊正忙著排除險情，那邊大海怪又已追到，擴散開的大黑影將採礦船籠罩住，還在百米外，又厚又軟的超大肥體一鼓，長長的大嘴一張，噴出好大一團濃濃的氨氣，和採礦船噴出的尾焰一碰，就聽轟地一聲劇烈的爆炸，剎那間騰起衝天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