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1正人君子

  第112章 111.正人君子 

  宣誓儀式很簡短，如同一陣吹拂而過的晚風。瑞季很清楚，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相比多了一重特殊的身份。 

  「恭喜你們成為我的翎羽。」 

  雪鴞向她們鼓掌，隨後向身後的空氣打響指。 

  大廳側門應聲開啟，兩位面無表情的女僕魔女推著送餐的小推車走進來，兩輛推車上分別是一支庫克香檳和三隻高腳杯。 

  「這支Krug Grand Cuvée香檳釀造於1844年，來自享譽世界的法國香檳區名庄Krug。香檳區是法國葡萄酒最有名的三大產區之一，你們應該對它有一些了解。」 

  「其實我對酒了解不多。」 

  封不閱接過裝著香檳的酒杯，裡面盛裝杯子三分之一體積的淡金色酒液，氣泡細緻綿密，能從中分辨出榛子，酵母，橙皮櫻桃和微妙的蜂蜜香氣，口感清爽，酒香濃烈，無愧於它的價格和品牌。 

  這樣的酒確實很稀有，家族大型宴會上一般很少見到，除非招待貴賓或舉行家宴。 

  瑞季連「了解不多」的程度都達不到，只管把酒往喉嚨里灌。 

  請其他魔女喝酒是表示友好的行為，證明雪鴞對她們身份的認可。雪鴞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很適合開口向她詢問歸還之門魔法的事。 

  「雪鴞小姐，我有件事想向你了解。」 

  「佐久間小姐不用那麼拘謹。每一任雪鴞都很愛惜自己的翎羽，也很樂於向翎羽們分享情報。」 

  「歸還之門魔法，你有關於它的線索嗎？」 

  「你所說的魔法非常稀有，就連我都需要花點功夫才能弄到手。不愧是佐久間小姐，眼光獨到。你對它的需求很迫切？」 

  「只是從別人那裡聽說了它的用處，想打聽一下哪裡能買到。和怪談作戰，打不過的時候免不了戰略性撤退，這項魔法剛好能讓我和妹妹少受點傷。」 

  雪鴞的語氣從容且自信，手頭上肯定有點線索。 

  珍貴的線索需要付出別的代價來交換，能在弗洛汀立足的魔女本質上都是生意人，跟生意人不需要談利益之外的任何項目。 

  「我能為你做什麼用來交換《歸還之門魔法》的線索？」 

  直截了當，一矢中的。 

  「佐久間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先回家休息兩天，什麼都不要想。接下來我會為你安排一次新人入職任務，在任務過程中，想從目標人物手裡獲取任何東西都是你的自由，我和會所都不會幹涉，能撈到多少好處全靠你的本事。」 

  「好的。到時候我們怎麼聯繫？」 

  「會有專門的『信使』為你遞送弗洛汀的信件，告知任務地點和詳情。還有什麼問題嗎？今天會所還有一些雜事要忙，我必須得馬上過去。」 

  「沒有了。」 

  「祝我們今後共事愉快，乾杯。」 

  雪鴞用自己的酒杯和瑞季的相碰，接著和封不閱也碰一次杯。剩下半支Krug Grand Cuvée由兩位翎羽平分，辦公室的主人匆匆離去。 

  等酒瓶里最後一滴酒喝乾，瑞季看一眼地上的蒸汽機械落地鍾，差不多晚上十點半，時間還早得很。許多魔女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她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普通人類的生活習慣，即使在穿越后也對她有殘留影響，晚上十點半一到，生物鐘就會自動提醒大腦該休息了，禁止在街上瞎晃。 

  她又不像宿吏那麼會找樂子，在弗洛汀有一位漂亮的紅顏知己，每周都有盼頭。 

  本來以為雪鴞會立刻下發任務，讓新加入的翎羽接受考驗，結果卻通知回家先休息兩天，很有企業招聘會的即視感。 

  一般讓回家等消息，那就是沒有消息。雪鴞沒收回信物，入職儀式也順利完成了，之後不會出現變數才是。 

  事情的走向 

  瑞季又是一通胡思亂想，手裡的酒杯差點摔在地上。 

  「在想什麼？」 

  溫暖的氣流拂過耳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替她接住搖搖欲墜的酒杯，放回桌面。 

  「成為雪鴞的翎羽是一件不值得開心的事嗎？」 

  「挺開心的。」 

  「那你為什麼愁眉緊鎖？從喝完那杯就開始就一直在走神，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在背後遭遇什麼不為人知的侵害。」 

  「我……在擔心下個學期的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果然日本的魔女也苦於它的壓迫，是每位還在上學的魔女每學年末尾當之無愧的最大夢魘。」 

  雖然期末考試只是瑞季掩飾尷尬的借口，真正讓她走神的理由是無聊。 

  漫漫長夜，竟不知道該如何度過。有女朋友的魔女都在深刻交流魔女種族起源與延續的生物學知識，並進一步探討如何增加局部空氣溫度和濕度，妹妹靜流也有要好的朋友一起玩耍，就她一個空巢魔女，雪鴞的任務也沒派下來。 

  好像除了背著其他魔女同學們偷偷在家內卷，多學幾個魔法，在期末考試里一鳴驚人，她找不到更好的應對策略。 

  卷，都可以卷。 

  封不閱對考試這個詞已經感到麻木。 

  「我們中國的學制和日本不一樣，每個學期都有期中和期末考試，沒有大考試的月份還額外安排月考，一到考試前夕，學校圖書館里全是魔女，平常從來不去圖書館的魔女也會佔座。她們大多數都是平常當混子，只有關鍵時刻才努力一下，臨時抱佛腳的傢伙。」 

  「那種感覺我明白。」 

  瑞季上輩子也是那樣過來的，實在是太清楚期末考試前夕的情況了。魔女世界線也有罪惡的考試製度，魔女們依舊逃不過內卷的命運，魔力再強也要考試，考不過就得不到各種證書。 

  心裡突然感到平衡。 

  「聽說中國的學校六月底期末考試，七月初放假到九月初，你現在怎麼還有心思來日本和弗洛汀玩？」 

  「我早就複習好了。」 

  粉發魔女走向電梯，背影瀟洒得像日本古代的浪人魔女。 

  「就學校那點考試還難不倒我。近期能讓我有點緊迫感的項目，恐怕只有奧林匹克煉金大賽。我報名了日本賽區的賽事，整個暑假都會呆在日本。玩煉金需要很多錢，家裡肯定不會支持我，所以才要來弗洛汀搞錢。」 

  「厲害……我連一半的複習進度都沒有。我老師給我塞了一份奧林匹克煉金大賽的文件，鼓勵我去報名，為了那罪惡的期末考試，我不得不拒絕。而且，我的家境你也知道，那點可憐的存款根本玩不起鍊金術，只好忍痛放棄。」 

  想要好好學習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最致命的弱點是沒錢。 

  優秀的鍊金術師都是用昂貴的煉金材料喂出來的，能成為優秀鍊金術師的魔女家裡一般都很有錢，或者，她們娶了個有錢的魔女當老婆，要麼就是找了特別有錢的女朋友。 

  金錢是魔女世界永恆不變的話題。 

  「不用放棄。奧林匹克煉金大賽分為單人賽事，雙人賽事和團體賽事，我們可以報名雙人賽事，你跟著我在隊伍里混，拿到前三名都有初級鍊金術師資格證。不管在哪個賽區取得，這本證書在全世界都通用。」 

  封不閱從置物空間里拿出一份舊報紙，翻到後面的板塊，在右下角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一則徵集廣告。 

  「經常有魔女在報紙上刊登租借鍊金術師資格證的廣告，我們可以把證書的使用資格按次數租借給她們賺取租金。還有一種辦法，用自己的鍊金術師資格證幫沒有資格證的魔女代購稀有材料。 

  各國的《材料管理法》都有明確規定，有些特定材料只有鍊金術師和有資格證的醫師才能買。幫其他需要特定材料的魔女跑腿利潤很可觀，我認識的魔女私底下都這麼做。」 

  「這就是傳說中的灰色收入？」 

  「雖然《世界魔女法典》里的職業板塊規定不能竊取她人職業證書使用，但沒規定證書不能出借給其他魔女，或者用自己的證書給其他魔女帶來便利。」 

  「魔女法典的漏洞都被你玩明白了啊。」 

  瑞季不得不再一次感嘆這位中國魔女的奇思妙想。雖然逆推法不是高明到要被人大力稱讚的思考方法，敢這麼做的高中生魔女應該不多。 

  每次和封不閱在一起總能有點驚險刺激的體驗，讓魔女生活變得不那麼枯燥乏味。 

  封不閱笑了笑，並不否認。 

  「其實我們現在也踩在這個世界的灰色地帶里，弗洛汀的各行業收入都是灰色收入，算不上合法，沒有人制裁是因為它獨立於各國之外。我們應該利用翎羽的身份擴展人脈，儘可能提升自己吸引金錢的能力，早日擺脫被資金缺乏困擾的生活。」 

  「那就……請多指教了」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剛才討論的內容讓瑞季很感興趣，她對鍊金術師資格證也有一點渴望。家裡神社驅邪和課後魔法練習都需要材料，想辦法考個證絕對有利無害，還能賺點額外收入。 

  只要不影響日常生活，灰色收入也賺得心安理得。 

  「不閱小姐，我該怎麼做才能在學業和鍊金術學習中找到平衡？想要把每一分鐘時間都合理利用起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簡單，暑假期間我為你制定一個強效補習計劃，鍊金術和基礎魔法一次搞定，作為報答，你給我提供個住處和一日三餐，餐費我會支付。」 

  「你不擔心跟兩位陌生魔女同居會出問題的話……家裡就我和妹妹兩個人。」 

  三日月是怪談，怪談應該不能算人。 

  「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們倆又不是沒睡在一起過，也在同一個溫泉池裡泡澡，什麼也沒發生。佐久間小姐是我見過為數不多的正人君子，不會對剛認識的魔女產生非分之想，醉心於學業和事業，值得其他魔女學習。」 

  「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 

  封不閱的評價與事實相比存在一定偏差，經過考慮，瑞季決定暫時不去糾正。一位對其他魔女沒有情慾，一心只想賺錢的魔女，怎麼不算是好魔女呢？ 

  今晚的時間還剩下很多，瑞季打算遵從內心深處渴望學習的衝動，把多餘的精力和激情揮灑在磚頭魔法書里。 

  現在不好好讀書，以後就只能去當打灰魔女，以前的悲劇不能重蹈覆轍。 

  「時間也不早了，我準備回家。不閱小姐方便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嗎？以後少不了要和你線上交流，就是……探討學習和任務方面的內容，沒有別的意思。」 

  「方便。上次在怪談里我就想問你要，擔心被你當成搭訕狂魔，所以沒好意思開口。」 

  封不閱掏出一支嶄新的泡菜電話，和瑞季交換了郵箱賬號和Line賬號，還有不常用的ins和推特。 

  「我今晚還要到弗洛汀的黑市去搜羅一些煉金素材，暫時先失陪了。今晚能再遇到你我很開心，希望以後能多見面。」 

  魔女騎上她的機動掃帚，在一陣馬達的轟鳴聲里疾馳遠去。瑞季看不清那支掃帚的型號，在機動掃帚領域，自己猶如一位手足無措的嬰兒。 

  手機里彈出一條新消息，封不閱給她發了個熊貓人表情包。 

  很不少女，也很不可愛。 

  「這傢伙好像也是個社牛。」 

  她後知後覺，並細細品味最後一句話。 

  ——今晚能再遇到你我很開心，希望以後能多見面。 

  一位魔女對另一位魔女說希望能經常見面，基本上都會往友情以上的路線設想。友情以上也不一定是愛情，說不定是特別好的友情。 

  瑞季從來不相信一見鍾情，任何一見鍾情的行為都是耍流氓，不如日久生情來得實在。 

  看著手機屏幕里剛發來的表情包，嘴角彎起一個優美的弧度。 

  【到時候一起去大阪看夏日天神祭？】 

  【沒問題。不過，你得先把奧林匹克煉金大賽給征服。你是被我看上的搭檔，絕對不會被煉金大賽的題目難倒，對吧？】 

  【我盡量。】 

  …… 

  又交流了一會兒煉金大賽的細節，瑞季在賣克拉肯肉的小攤又打包二十串拿回家當宵夜，才心滿意足地騎上掃帚回家。 

  今夜的晚風格外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