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0宣誓效忠

  第111章 110.宣誓效忠 

  封不閱。 

  瑞季仔細品鑒這個名字，才明白「月」是「閱」的中文諧音，日語的月發音「tsuki」，和中文八竿子打不著。 

  雖然假名很普通，但本名還挺好聽的。為什麼不叫封不悅呢？不悅比不閱更順口。 

  「封不閱小姐……你好，我叫佐久間瑞季。」 

  知道本名之後，兩人的談話氛圍反而變得拘謹。封不閱對禮儀沒那麼講究，喜歡自由自在的相處方式。 

  「互相稱呼名字吧。以後我叫你瑞季，你叫我不閱，或者你喜歡更簡潔的稱呼也行。你們日本魔女的敬語讓我腦殼疼，受不了。」 

  其實我也受不了，瑞季心想。 

  「你不介意的話，我也很樂意稱呼你的名字。為我們的再會，乾杯。」 

  「乾杯。」 

  封不閱舉起裝滿酒的玻璃杯，和瑞季的捧在一起，發出「咣當」一聲。瑞季很喜歡跟封不閱相處的氛圍，輕鬆愉快，還有很特殊的安全感。 

  這位中國魔女的行為看似脫線，遠離常理，但每一步行動都在掌控之中，從容不迫的處事態度很讓瑞季羨慕。 

  兩杯酒水下肚，瑞季的臉頰開始發燙。攝入少量酒精不至於讓她醉倒，頭腦反而更清醒。 

  「不閱小姐——這樣的稱呼沒問題吧？」 

  「可以。瑞季小姐，你今晚為什麼會出現在弗洛汀？從我的角度看，你不像是會來這樣魚龍混雜之地玩樂的魔女。」 

  「說來話長。」 

  瑞季掃視酒館一周，思慮片刻，從懷裡掏出雪鴞的信物。她有種預感，這件事能和無所不能的封不閱交流。 

  「我來找『天國』的老闆，這是她交給我的信物。天國，就是那座浮空島上的高級會所，豪華到令人髮指。」 

  她指向酒館窗外，從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浮在天上的大型空島的一角。璀璨的燈火從金屬圍牆間隙漏出，在樹木枝葉的間隙舞動，朝地面投下斑駁的倒影。 

  它是整個弗洛汀的最高處，魔女們心目中當之無愧的天國。 

  「不得不說，我們身上有許多共同之處。瑞季小姐，我今晚來弗洛汀的理由和你一樣。」 

  封不閱將手伸進白襯衫，從深邃的事業線中間掏出一枚散發銀色冷光的硬幣。硬幣的尺寸比普通硬幣大得多，比馬卡龍小甜餅略小，正面是雪鴞圖案，反面是弗洛汀縮略圖。 

  一枚同樣嶄新的雪鴞幣。 

  「酷。」 

  瑞季忍不住吹了兩聲口哨。 

  在這片沒有歸屬感，紙醉金迷的土地上，竟然能遇到和自己熟悉，並且同為雪鴞翎羽預備役的魔女，概率比中彩票還低。 

  心臟湧現一陣酥麻的悸動，溫柔的氣流拂過臉頰，撥動心弦。 

  歸屬感是很抽象的情感，看著封不閱的側臉，還有她手裡一模一樣的雪鴞幣，瑞季心裡萌生出細碎的興奮和期待。 

  萬里挑一的共同點，是不是代表她們以後還能並肩作戰？ 

  「你是什麼時候被她邀請的？」 

  封不閱翻開菜單，視線在烈酒區和主食區徘徊。 

  「一天前。」 

  「你主意拿得挺快。我已經考慮了差不多兩個月時間，在進入如月車站的地域性怪談之前，雪鴞就派人找上門來，希望我成為她的翎羽。思來想去，沒有比答應她更好的選擇。」 

  「兩個月，雪鴞的耐心果然不是一般的強大。」 

  「她是個很讓人火大的魔女，尤其是睥睨萬物的態度。另一方面，我想成為她那樣的掌權者，掌控自己的命運。」 

  魔女用修長的指節摩挲銀色的雪鴞幣，對它許下宏願。 

  「瑞季小姐，你的理由是什麼？成為雪鴞翎羽的理由，方便向我分享嗎？」 

  金色的瞳眸光芒流動，澄澈的漩渦攝人心魂，自帶吸力。酒館里燈光昏暗，酒水和食物的香氣在座位和座位間的空隙流動，蔓延。 

  瑞季被金色的漩渦束縛，彷彿被施了定身魔法。 

  「瑞季小姐？」 

  「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封不閱把問題再重複一遍，瑞季這次沒敢分散注意力，擔心給對面留下不好的印象。 

  「成為雪鴞翎羽的理由，無非是為了掙錢。像我這樣的魔女，還沒有從學校的圍牆裡走出來，想找高薪的工作也不好找。你知道的，學生打臨時工總會被狡猾的資本家剋扣工資，付出相同甚至更多的勞力。拿到的錢比不上正式工的二分之一。」 

  「錢是個好東西。」 

  「有了錢，我妹妹也不用天天想方設法打工賺錢。她昨天晚上被怪談打傷，還好警察來得及時，讓怪談預防對策本部的成員接手現場，還讓醫師魔女給她治好身上的傷，否則我不會還有心情來酒館喝酒。」 

  「妹妹……感覺不錯。我沒有妹妹，家裡只有幾位不怎麼瞧得上我的姐姐。」 

  羨慕之情溢於言表，封不閱想到這次一起來日本的姐姐，眼中閃過一絲嫌惡。那位姐姐是位優秀的魔女，不可否認，但人品方面不敢恭維，是不折不扣的爛人。 

  在家裡不能吐槽，會被父系母親嚴厲訓斥。身邊也沒有能傾訴的對象，女僕魔女們轉頭就會將這番話告訴能制裁她的人。 

  她真的很討厭姐姐，討厭得牙痒痒。 

  酒精讓傾訴的慾望急劇發酵，封不閱終於忍不住向身旁的魔女抱怨到：「瑞季小姐，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搖擺不定，在兩個選項之間難以抉擇。正好你在，想請你為我提一點建議。」 

  「請講。」 

  「事情還要從我那個混賬姐姐開始說起。」 

  面對和家族沒有任何關係的魔女，封不閱的用詞顯得狂野不羈，有種未經雕琢的原始感。 

  「我姐姐跟東京一個魔女世家的女兒有婚約，雙方都很看好這樁婚事。我見過那女孩，性格很成熟，也很漂亮，即使是面對我這樣不得寵，在家族裡沒有存在感的女兒，也做得到平等相待，讓家裡的女僕好好招待。 

  這麼好的女孩，嫁給我那自私又冷漠的姐姐，接下來的人生將會成為一場噩夢。」 

  封不閱越說越鬱悶，大手一揮，又點了兩杯被譽為「生命之水」的波蘭蒸餾伏特加。這款伏特加酒精度很高，一般的魔女不敢輕易下口。 

  將獲得的情報拼湊起來，瑞季當即腦補出一些很王道的劇情。魔女家庭倫理劇，女主角愛上姐姐未婚妻之類的，好像很刺激的樣子。 

  「你對姐姐的婚約對象有好感？」 

  「沒那麼誇張，更多的是惋惜。同為魔女，我對姐姐的婚約對象產生了強烈的憐憫，畢竟她要嫁給那樣一個差勁到地心裡的人渣。」 

  「有多人渣？」 

  「把婚姻當成交易，把婚約對象當成物品，目的是延續自己『優秀的血脈』，獲取妻子家的經濟支持。姐姐也曾經有過一個愛得刻骨銘心的魔女，兩人孕育了一位小魔女。家族不支持她和家境貧困的魔女通婚，最後姐姐不想被趕出家族，失去爭奪繼承人之位的機會，親手葬送自己的愛情，買飛艇票把對方和女兒送走，從此變成只想搞錢的魔怔人。 

  我們家族不會限定繼承人，只會讓取得成就最大，賺錢最多，最能打響家族名號的魔女來繼承，就連我這樣的都有機會。」 

  「聽著都開始頭疼了。」 

  瑞季用手按壓跳動的太陽穴，在寫餐品的點餐單上寫下義大利羅勒猛獁肉醬面和龍血葡萄汁兩行字。來地中海特色餐廳就該品嘗一點帶地域風格的食物，名字越奇怪越吸引她。 

  一眨眼的功夫，封不閱手邊只剩下兩個空酒杯。瑞季沒有阻止她繼續喝，當事人臉不紅氣不喘，就證明還能再來。 

  兩杯生命之水都放不倒的魔女，在日本的夜店都算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我能給你提什麼建議？」 

  「只需要告訴我，我的想法是否正確。」 

  「好的……」 

  「我的想法很簡單粗暴——提醒要和我姐姐結婚的魔女小姐，告訴她我姐姐和其他魔女私底下還糾纏不清，拯救一隻迷途的羔羊。」 

  「破壞家族聯姻會不會被家裡長輩揍死？」 

  「被發現肯定會，所以才要深藏功與名，想辦法在暗中完成一切。」 

  「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瑞季按著持續發脹的太陽穴問到。 

  來自大家族的話題每次都聽得她腦殼發暈，突然覺得生活在一個普通魔女家庭很幸福，需要操心的事也少。 

  「沒有特定理由。硬要理由的話，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們都是被囚困在家族牢籠里，渴望振翅欲飛的幼鳥。」 

  封不閱的笑容有點凄慘。 

  話題戛然而止，被送餐的魔女打斷。 

  「兩位小姐，這是你們點的義大利羅勒猛獁肉醬面，龍血葡萄汁和金槍魚夾心檸檬派。」 

  穿得有些暴露的店員魔女放下剛做好的餐品，露出比空姐還標準的微笑，在點餐單後面的空格里打鉤，彎腰的時候女性優勢晃得瑞季一陣目眩。 

  等到酒足飯飽，瑞季用羽毛筆在餐巾上寫下一行工整的法語。 

  ——想做就盡情去做吧，要注意全身而退。有任何煩惱的事都可以向我傾訴，我會接受你的一切。 

  她們默契地看向彼此，相視一笑。有些事情無需多言，一句簡短的話語就已經足夠。瑞季鼓勵的話語，讓封不閱總算有了個明晰的方向。 

  魔女有時候真的需要其他魔女來推一把。 

  …… 

  晚上9:00，瑞季和封不閱拿著雪鴞的信物一起來到弗洛汀東北方向的蒸汽塔下。上次帶路的兩位保鏢魔女像是早就預料到她們會來，提早站在門口接應。 

  「老闆已經在辦公室等你們很久了。」 

  保鏢魔女推開蒸汽塔第一道門，經過和上次相同的流程來到第30層，進入帶有超大面積觀景玻璃的辦公室。 

  雪鴞仍舊站在觀景玻璃旁邊，今天換了一身黑色的長袍，手上戴著和上次款式不同的華麗戒指，淺棕色的長發束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頸。 

  「歡迎。」 

  她聽到腳步聲，立刻走到大廳中央迎接。 

  瑞季發現雪鴞臉上的面具也換了一個新的。上次是黑色的鬼面，這次是青色，風格都同樣的詭異。對視的瞬間，好不容易完成的心理建設被森白的獠牙撕碎，不堪一擊。 

  來自掌權者的壓迫感，每次都讓瑞季脊背發涼。旁邊的封不閱露出興奮到有些癲狂的笑容，對今晚的會面感到期待。 

  弗洛汀的空氣里含有一種讓人血液沸騰的特質，她現在也是一位敢於放下一切籌碼，加入這場豪賭的賭徒。 

  對於兩位魔女私底下也認識的事，雪鴞完全不感到訝異。以她的情報網路密度，得知兩位翎羽的關係再正常不過。 

  只要翎羽們不暗中謀划任何危害自己利益的事，一切事情雪鴞都能理解和包容。經過她的調查，證實瑞季和封不閱同時出現純屬偶然，關係僅限於認識，沒有深入來往的跡象。 

  這樣一來，她就不用拘泥於翎羽之間必須互不認識的原則。 

  「小姐們，你們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兩位保鏢魔女識相地退下，關上門，雪鴞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回蕩。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封不閱用手指夾著自己那枚雪鴞幣，將它彈向半空，再穩穩接住，將雪鴞的一面朝向自己，放在胸口。 

  拋硬幣的動作不是想耍帥裝逼，每一位翎羽決定要效忠於雪鴞時都會進行這樣的儀式。其他的翎羽曾向她演示宣誓效忠的流程，就像剛才。 

  為了今晚的宣誓，封不閱在家裡練習了幾次，讓手和雪鴞幣之間的相性更好。 

  「我，魔女封不閱，願意從此效忠雪鴞，成為雪鴞的翎羽，聽從差遣。」 

  「很好，我很欣賞封小姐的直白。那麼，佐久間小姐的想法是？」 

  雪鴞的目光無法躲避，瑞季只能直面它。 

  「我也準備好了。」 

  今晚來弗洛汀的目的再明顯不過，就是要給這個女人最想要的答覆。她按照封不閱所進行過的流程，把雪鴞幣拋起。 

  「我，魔女佐久間瑞季，願意從此效忠雪鴞，成為雪鴞的翎羽，聽從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