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第229章 常家人也是雙木會的股東
第229章 常家人也是雙木會的股東
常風想多了。人家閆盼兒就沒打算用二十名美女收買他。
收買你常風,只需我閆盼兒一人足矣!錢、色、親情.三樣總有一樣能夠打動你。
閆盼兒吩咐一眾美女:「你們先下去吧。」
眾美女聽命離開了飯廳。
閆盼兒熱情的拉住了常風的手:「常爺,快坐快坐。」
常風下意識的一縮手:「聖人曰過的,男女授受不親。聖人又曰過,寡婦門前是非多。」
「我跟林夫人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閆盼兒掩嘴輕笑:「進京之後,難得碰到一個規矩人。」
常風道:「你高看我了。我只是對該規矩的人規矩。」
常風落座。閆盼兒殷勤的給常風倒了一杯酒。
常風問:「你請我吃飯,怎麼沒喊上那群重臣、權宦、勛貴們作陪啊?」
「有他們在,我得讓你三分。」
閆盼兒往下拉了拉薄紗坎肩:「我敢用借勢壓人的法子對付旁人。卻不敢用這招對付常爺。」
「天下誰人不知。常爺是從龍功臣,十六年前若不是您,恐怕皇上能否順利登基都成問題。」
「於公,您是皇上身邊的第一寵臣。這十六年來,您為皇上辦了無數差事,立下了無數大功。」
「於私,您的夫人是皇後娘娘的義姐。您的妹妹是皇上的義妹。」
「要我說啊,整個京城,權勢最大的就是您了。內閣的閣老,司禮監的公公都不及您。」
說完,閆盼兒拿起酒壺,走到常風身邊給他倒酒。她故意用白藕般的手臂,去蹭常風的胳膊。
常風道:「你今夜給我準備了一頂大高帽。沒準備迷香和春酒吧?我可不想稀里糊塗成了『強侮』寡婦的罪官。」
閆盼兒笑道:「瞧您說的。我哪兒敢啊。」
「不過,只要您想。現在我就可以陪您去會館後院的卧房.」
常風微微搖頭:「別了。我可不想跟壽寧候當靴兄弟。」
閆盼兒一愣:「常爺果然好耳目。」
常風將酒杯推到一邊:「過獎了,我吃的就是打探消息這碗飯。」
閆盼兒收斂了笑容:「可惜,您消息再靈通。也只局限於大明一域而已!」
常風問:「你什麼意思?」
閆盼兒正色道:「我的常同知,睜開眼看看天下吧!天下不止大明一國!」
「光是西洋,就有大小四十五國。」
常風不以為意:「西洋的國再多,也只是小邦蠻夷而已。也配跟大明相提並論嘛?」
閆盼兒冷笑一聲:「常爺,您像極了漢朝時那位夜郎國的國王!」
「在西洋的亞平寧,一個名叫大糞起的學者,造出了能夠一次連射三十三響的火銃,名曰管風琴銃。」
「在伊比利亞,弗朗機人造出的蓋倫戰船,每船可載三十二門大炮。船速是鄭和寶船的三倍。」
「在佛樂楞撒,玻璃工匠造出了一種名叫眼鏡的東西。老花眼這種無葯可治的病,帶上眼鏡便能痊癒。」
「南洋的珍珠、天竺的香料,被西洋人的浩大船隊滿載著,運往幾萬裡外的地方。」
「東南衛所軍,吃了倭寇快炮的大虧。那快炮亦是來自於西洋。連兵部都求著我幫忙弄幾門仿造.」
不得不承認。海商有著遠超常人的見識。
閆盼兒滔滔不絕的給常風講著她通過海上貿易得知的西洋諸事。
常風聽得一愣一愣的。
閆盼兒說了兩刻時辰。常風也震驚了兩刻時辰。
閆盼兒話鋒一轉:「如果大明還是固步自封,在封貢小圈子裡自詡什麼天朝上邦。」
「看著吧,用不了兩三百年,西洋的諸般成就都將遠超大明。」
「只有進行海上貿易,才能讓大明這隻井底之蛙,看清楚天到底有多大。」
「我們林家繞開封貢,走私貨物與倭人、西洋人通商,為的就是大明的千秋萬代!」
常風有些驚訝,閆盼兒在他面前竟然絲毫不避諱。直言林家做的是走私貿易。
常風笑道:「呵,林夫人好厲害的一張嘴。我差點讓你繞了進去。」
「什麼看清楚天到底有多大啊,什麼西洋正在趕超大明啊這些不是你勾結倭寇、走私牟利的理由!」
「更不是你勾結倭寇,害死尤天爵的理由!」
常風這是在套閆盼兒的話,企圖套出尤天爵之死的真相。
閆盼兒這些年混跡在大明最顯赫的一群男人們中間,向來都是她用嘴套別人的話。
她什麼時候被別人套過話?
閆盼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脈脈的凝視著常風:「哎呦,常爺。這話我就聽不懂了。誰叫尤什麼爵啊,我不認識。」
「我只跟守法的倭人做生意。從未接觸過無法無天的倭寇。」
「倭人跟倭寇不一樣。大部分倭人還是守法循禮的。倭寇則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我躲倭寇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跟倭寇勾結?」
常風用手指摩挲著酒杯的邊沿,絲毫沒有要喝的意思。
閆盼兒笑道:「您還是怕我在酒里下了什麼葯?」
常風點點頭:「沒錯。」
閆盼兒將常風面前的酒杯拿了起來,一飲而盡:「常爺,我知道你最近在查我。」
「說吧,你想要什麼。」
「想要金銀,你只需說個數。」
「想要我,我隨你擺弄。」
「想要爵位嘛?我可以讓內閣、司禮監、勛貴、藩王聯名給皇上遞奏本,請求皇上封你伯爵。」
常風擺擺手:「這些我都不要。」
閆盼兒有些發急:「美女你不要,錢你也不要,爵位還不要。你要什麼啊?」
常風一字一頓的說:「我只想為尤天爵討個公道。」
閆盼兒拍了拍手。
八名壯漢用抬杠將一個大箱子抬進了飯廳。壯漢們放下箱子就識趣的離開了。
閆盼兒走到了大箱子旁,打開了箱蓋。箱內是摞得整整齊齊的金錠。
常風瞥了一眼箱子:「這一箱金子應該有三千兩重。林夫人好大的手筆。」
「我記得皇上剛登基那會兒,內承運庫存金不過四百兩而已。」
閆盼兒驚訝:「常爺像是個常跟金子打交道的人啊。看一眼就知道數目。」
「哦,我怎麼忘了,您是抄家出身。」
常風道:「這箱金子或許能晃瞎別人的眼,卻晃不動我的眼。」
閆盼兒拿起一枚金錠:「幾年前,我曾從一個弗朗機船長口中,聽說過一段西洋俗語。」
「金子,黃黃的,發光的。只要一點點,就能使黑的變成白的;丑的變成美的;錯的變成對的;卑賤的變成尊貴的;老人變成少年;懦夫變成勇士。」
「常爺面對三千兩金子卻能坐懷不亂。小女子著實佩服。」
常風笑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我比誰都清楚,黃金害得多少高官顯貴家破人亡,人頭落地。」
閆盼兒合上了箱子,拍了拍手。
八名壯漢又來到了飯廳。 閆盼兒吩咐他們:「抬下去。」
壯漢們將箱子抬走。
閆盼兒的笑道:「常爺應該已經知曉了雙木會的存在。」
「聽我一句勸,不要查了。省得查來查去,查到您自己頭上。」
常風面色一變:「什麼意思?」
閆盼兒笑道:「雙木會的股東名冊上,有你們常家!」
常風道:「名冊是你寫的,如果你願意,你甚至可以在名冊上寫上萬歲爺的名字。」
「我從未拿過雙木會一兩銀子,我問心無愧。」
閆盼兒卻道:「常家不止常爺您一人。您沒拿雙木會的紅利銀子,不代表您的家人沒拿。」
常風一愣:「此話怎講?」
無巧不成書。一名侍女走了進來,對著閆盼兒耳語幾句。
閆盼兒道:「你讓他來飯廳見我。」
說完,閆盼兒指了指飯廳後面的一扇屏風:「常爺。您可以到屏風後面去,看看您家裡的哪位至親是雙木會的股東。」
常風沒有說話,走到了屏風后。他倒要看看閆盼兒的葫蘆里淌的是什麼水。
不多時,一個佝僂的身影被幾名美女攙扶進了飯廳。
閆盼兒笑道:「哎呦,劉老部堂,三年沒見,您還好嘛?」
常風透過屏風的縫隙一看,來的人竟然是他的老泰山劉秉義!
劉秉義道:「好,好。一切都好。」
閆盼兒殷勤的將劉秉義攙到了椅子上:「劉老部堂。您當了雙木會六年股東。」
「雙木會的規矩,股東紅利銀子三年一結。」
「本來,眼下這筆是要等到分紅大會時再給您的。可我想單獨見見您老。就把您給請來了。」
屏風后的常風吃驚萬分:老泰山六年前就是雙木會的股東?」
閆盼兒從袖中拿出了一疊銀票:「這是您這三年的紅利,一共一萬兩。您數數。」
劉秉義接過銀票:「不用數。頭三年你給了我六千兩。這三年是一萬兩。我都不知該怎麼謝你了。」
閆盼兒笑道:「您跟身在東南的門生故舊打了招呼,照顧我們林家。我該謝您才是。」
常風本來想衝出屏風,阻止老丈人拿林家的銀子。
片刻后,他強忍住了衝動。
三年前已經拿過一次銀子。這次即便退了,也下不了林家的賊船。
這時候衝出去,只會使翁婿之間尷尬萬分。
閆盼兒道:「劉老部堂,萬分抱歉啊,我還得見個人」
劉秉義起身:「好,你忙,我不打擾了。」
老泰山離開后,常風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閆盼兒道:「您岳父老糊塗了。官場人走茶涼,真以為一個致仕十幾年的老閑散官,寫幾封信打幾個招呼就值六年一萬六千兩銀子?」
「我還不是看在他女婿的面子上白給他銀子?」
常風用異樣的目光看著眼前這可怕的女人:「你從六年前就開始布局對付我了?」
閆盼兒微微點頭:「沒錯。您不要誤會,我不止針對您一人。」
「只要在皇上面前得寵的人,我都會想辦法讓他變成雙木會的股東。」
「不過蕭公公六年前跟我說過,常爺您是正直過了頭。不會要我的銀子。」
「我也只能從您的身邊人下手。」
常風伸出了大拇指:「好手段!」
閆盼兒笑道:「再給常爺看一樣東西。看完您應該會知難而退。」
說完閆盼兒從髮髻上拿下了一枚釵子,亮在常風面前。
常風看了一眼,驚訝不已:「龍鳳紋髮釵?這是.皇後娘娘的?你從哪兒得的?」
閆盼兒答:「不是偷的,不是搶的,是皇後娘娘送的。」
「林家現在的靠山,不止有重臣權宦、皇親宗室。還有皇後娘娘。」
常風啞然失笑:「十五斤重的龍涎香,換得國母皇娘的庇護。值,這買賣做的真值。」
閆盼兒的臉上又露出嫵媚的表情:「常爺打定主意沒?別找雙木會的麻煩了。」
「咱們去後面卧房,好好樂一樂。我會讓您知道什麼叫極致的享受。」
「完了事兒,我再讓人把三千兩黃金送到您府上。」
「哦對了。您最好跟南京錦衣衛打聲招呼。南京錦衣衛的武庫一直空著。」
「那麼大一個庫房,空著太可惜了。借給我們林家儲存貨物吧。」
常風道:「你算盤打得真響啊。把走私貨物放到南京錦衣衛的武庫里.整個東南誰他娘敢查錦衣衛的地方?」
閆盼兒又拉起了常風的手:「常爺,那咱們去卧房?」
常風再次縮回了手:「別了。我可不敢跟國舅爺當靴兄弟。」
「黃金也別給我送了。我這人眼神本就不好,怕被黃金晃瞎了眼。」
毫不誇張的說,常風這一回幾乎是落荒而逃!
辦差這麼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徹骨的絕望。
他回到家,踏進家門檻的一瞬間,甚至生出了放棄追查雙木會的念頭。
就在此時,錢寧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常爺。」
常風問:「這都亥時了,怎麼來我這兒了?又出什麼大事了?」
錢寧笑道:「尤天爵的遺孤尤敬武進京了。常爺您吩咐過的,他一進京就讓我把他帶到您府上住下。」
常風問:「尤敬武?人在哪兒呢?」
錢寧答:「在客廳等您一個時辰了。」
常風快步走向客廳。
尤敬武見到常風,立馬跪下磕頭:「侄兒尤敬武,見過常叔父!」
尤敬武是個很會來事兒的年輕人。張口就稱常風為「叔父」。
他以後要在錦衣衛當差,認廠衛大佬之一的常風當「叔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常風連忙道:「好侄兒,快起來。來啊,把茶撤下去,上酒!再切幾碟醬肉。我要給我侄兒洗塵。」
尤敬武邊跟常風喝酒,邊給常風講述了永寧之戰的慘烈。
常風聽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強忍著才沒淌出來。
尤敬武突然放下了酒杯,離開椅子給常風再次跪下:「叔父。您要給我爹報仇啊!」
「我爹說過,倭寇瘋了一樣打永寧,是為了他的腦袋。」
「這是明擺著的事兒,一準是東南的走私海商吃了我爹十幾年的虧。收買倭寇攻城殺他泄憤。」
常風聽了這話,剛打消的復仇念頭又燃了起來。
在他與閆盼兒的這場對決中,他身處不利的位置。
如何贏得這場對決,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