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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第232章 紫銅八卦箱

  第232章 紫銅八卦箱


  後世的各大情報機構都愛使美人計或美男計。


  譬如克格勃專門訓練以美色誘惑目標的女人——「燕子」。


  還有專門以美色誘惑目標的男人——「烏鴉」。


  常風為了布一個精巧的局,派出了徐胖子當胖烏鴉。


  徐胖子雖然長得磕磣,低頭只能看見大肚皮看不見那啥。但他有公爵世子的身份,還是常風的生死弟兄。


  閆盼兒巴不得跟常風的身邊人睡個遍。


  如果一個人清廉正直,不好拉下水。那就先把他的身邊人統統拉下水。閆盼兒深諳此道。


  總之,從今夜起,徐胖子和閆盼兒便有了床笫之誼。在之後的幾天里,二人簡直稱得上如膠似漆。


  這日午時。


  徐胖子無精打採的來到了常風的值房。


  常風已經給徐胖子準備好了枸杞三鞭湯:「啊呀!我的胖爺,一看就知道你這幾日受了大苦!」


  「快喝點湯,補補身體。這可是宮裡流出來的補湯方子。」


  徐胖子問:「這什麼補湯?」說完他端起碗,咕咚咚一飲而盡。


  喝完他一抹嘴,打了個嗝:「嗝,這湯怎麼一股騷哄哄的味兒?」


  常風敷衍道:「什麼湯不重要。良藥苦口利於病,神湯騷氣利於身。」


  徐胖子坐到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他娘的,那閆盼兒簡直是個吃男人肉喝男人血的女妖精。」


  常風問:「她的卧房你摸清楚了嘛?」


  徐胖子答:「摸清楚了。沒見到賬冊之類,那麼要緊的東西,她不可能擺在明面上。」


  「不過,她房中有一口銅箱子,頗為可疑。」


  常風連忙問:「什麼樣的銅箱子?」


  徐胖子答:「三尺見方。箱門上沒有鎖,只有一個八卦樣式的銅鈕。不知道是什麼物件。」


  常風脫口而出:「紫銅八卦箱!弘治九年,四川鹽茶道被查。查檢千戶所的袍澤從他成都的宅子里查出來一個。」


  「這紫銅八卦箱據說是江南制鎖名家樣式黃所造。銅箱皮厚達三寸,重三百斤,飛賊無法竊走。」


  「只有按照一定的八卦順序,轉動銅鈕六次,方能打開銅箱,取銅箱中物。」


  徐胖子道:「我估摸那大傢伙不好搬。你打算怎麼辦?」


  常風道:「查檢千戶所的馮狗子擅長開鎖。到時候讓他跟妙手門的人同去。」


  馮狗子,三十歲。查檢千戶所總旗,衛里有名的「鎖痴」。平生最喜好收集天下稀奇的鎖。自然,他最擅長開鎖。


  有一回他跟詔獄的管獄千戶打賭。只用一根鐵絲,打開了詔獄七道牢門的大鎖。


  常風領著徐胖子來到了查檢千戶所。


  錦衣衛十四千戶所,常風最偏愛的便是查檢千戶所。這裡是他起家的地方。


  他待查檢千戶所的袍澤,一向與待其他緹騎不同。


  錦衣衛中人,若有在查檢千戶所效力的履歷,往往在升遷上勝旁人一籌。


  二人來到了馮狗子的值房。值房內隨處放著稀奇古怪的鎖。


  馮狗子正在埋頭開一把七道箍蝦尾鐵鎖。


  常風喊了一聲:「狗子。」


  馮狗子大號馮萬全,他父母可能是遵循古聖人的教導——賤名好養活。給他取了個小名「狗子」。


  衛中袍澤起初拿他小名開玩笑。久而久之,竟沒人喊他大號了。


  馮狗子抬起頭看了一眼。連忙放下手裡的鎖,起身拱手:「常爺,徐爺。」


  常風問:「六年前的那個紫銅八卦箱伱玩明白了沒?能開嘛?」


  馮狗子自信滿滿的說:「常爺,您都說是六年前了!尋常的鎖,在我手裡三天,我就能弄明白其中蹊蹺原理。」


  「紫銅八卦箱的暗箱鎖極為精巧。我花了三個月弄明白了怎麼開。」


  「再遇上這稀奇的箱子,我只需一刻功夫,便能打開。」


  常風笑道:「不愧是鎖痴。給你件差事,你附耳過來。」


  常風跟馮狗子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交待了一番。


  閆盼兒的分紅大會是七天後開。


  六天後的夜裡。


  閩商會館的街對面有一座客棧。名曰「泉流」客棧。取錢來如泉流的吉祥意思。


  常風已將泉流客棧包下。


  此刻,他站在一間上房的窗戶邊,凝望著對面的閩商會館。


  張采走到了常風面前:「常爺,已經準備好了。動手?」


  常風點點頭:「動手!」


  且說閆盼兒的卧房內。


  徐胖子跟閆盼兒卿卿我我,正準備吹燈拔蠟,齷齷齪齪呢。


  突然間,會館內響起了震天的銅鑼聲:「著火啦!著火啦!」


  閆盼兒一驚:「怎麼回事?」


  徐胖子鬆開懷中的閆盼兒:「好姐姐摸慌,且待我出去探一探!」


  片刻后,徐胖子帶著四名錦衣衛力士闖進了卧房。


  徐胖子道:「啊呀!用你們福建話說,夭壽啦!好姐姐,你別是得罪了什麼人吧?有人在外院放火,要燒死你吶!」


  閆盼兒臨危不亂:「火勢如何了?」


  徐胖子道:「火勢已經控制在了外院。可我怕有刺客渾水摸魚,趁亂進內院刺殺你!」


  「整個京城第一安全的地方是皇宮,第二安全的地方是錦衣衛。」


  「好姐姐,我先領你去錦衣衛暫避風頭!等滅了火,袍澤們將刺客抓住,再回來不遲。」


  閆盼兒當即察覺了不對:「去什麼錦衣衛?你多派幾個人在我的房門外守衛不就成了?」


  徐胖子根本沒搭理閆盼兒,給手下力士下令:「還不快把林夫人請到錦衣衛去?」


  四名力士一擁而上,將閆盼兒強架出了卧房。


  徐胖子出了卧房,大喊一聲:「有刺客縱火,妄圖對閩商會館的人不利!把會館里裡外外所有人都帶去錦衣衛,保護起來!」


  胖爺的命令一下,上百力士用了兩刻功夫便將會館清空。


  街對面,常風透過窗戶看到閆盼兒被人架出會館大門口。


  閆盼兒歇斯底里的大喊:「徐光祚,你什麼意思?我不去錦衣衛,不去!」


  幾名力士將她強塞進了一頂小轎。


  常風吩咐張采:「讓妙手門的人開始吧!」


  幾個人闖入了閆盼兒的卧房。為首的是妙手門的副掌門石堅。


  成化二十二年的秋夜,石堅到蔡侍郎府邸隔空盜書信匣子。那時的他正值壯年,三十多歲。


  如今他已經是五旬之人。鬢角已然斑白。


  石堅後面跟著錦衣衛的馮狗子。


  幾人點著了蠟燭。按照徐胖子之前所說,找到了卧房中的紫銅八卦箱。


  石堅做了個「請」的手勢:「馮總旗,給我們弟兄露一手吧。」


  馮狗子將耳朵貼在了銅箱上,手則放到了八卦銅鈕上。


  他每轉動一下,耳朵便聽到「咔吧」一聲。 馮狗子嘴裡念念有詞:「乾,坎,坎,艮,兌,兌。」


  「陣,兌,離,離,離,坤。」


  他整整搗鼓了一柱香功夫。


  突然間,眾人聽到了「嘎噠」一聲。


  銅箱的箱門被馮狗子打開了。


  石堅拿起蠟燭一照。按照常風所說,裡面應該有一本賬冊,另外還有成沓的銀票,差不多三百萬兩之巨。


  然而,眾人往箱中一看,頓時傻了眼。


  銅箱之中空空如也!


  馮狗子道:「怪了,是空的。快去稟報常爺!」


  閩商會館已經被清空。常風可以大搖大擺的進來。


  不多時,他領著張采、巴沙進得閆盼兒的卧房。


  常風問:「紫銅八卦箱是空的?」


  馮狗子答:「是空的。」


  常風眉頭緊鎖:「明白了。這空銅箱擺在這兒,是為了誤導他人裡面藏著至關緊要的東西。轉移視線呢!」


  「賬冊藏在了別處。」


  巴沙建議:「調查檢千戶所的弟兄來,把閩商會館翻個底兒掉,總能找到賬冊。」


  常風微微搖頭:「不成。錢督公若聽說閩商會館失火,會館里的人被咱們弄到了錦衣衛『保護』。他一定會強令放人。」


  「咱們至多還有大半個時辰的功夫。查檢千戶所的弟兄們都下差了。現召集來不及,再說動靜太大。」


  巴沙問:「那咋辦,常爺?」


  常風道:「明天夜裡就要開分贓大會。按理說,賬冊應該藏在閆盼兒唾手可得的地方。」


  巴沙道:「會不會她隨身帶在了身上?」


  常風微微搖頭:「不可能的。你們放火時,胖爺應該正摟著她上下其手。若在她身上,胖爺不會察覺不到。」


  「我猜,賬冊就在卧房之中。」


  常風使出了抄家的諸般手段,在卧房之中細細的查找。


  找了兩刻功夫,卧房已經被他尋了個遍,卻一無所獲。


  張采道:「怪哉。難道常爺您判斷錯了,賬冊不在卧房?」


  常風再次掃視了卧房一遍。突然他走到紫銅八卦箱前,停下了腳步。


  常風用手一指銅箱:「還有一個地方沒搜。這裡!」


  巴沙疑惑:「紫銅八卦箱是空的啊。」


  常風道:「我說的不是銅箱。而是銅箱底下壓著的地面。」


  「來啊,找撬杠、粗木棍和繩子來。把紫銅八卦箱抬起來移開。」


  銅箱足有三百斤重。六名力士合力用撬杠將銅箱撬起,用幾根麻繩捆住,又將麻繩的另一端栓在了粗木棍上。


  整整十名力士抬著兩條粗木棍,好容易才將銅箱移開。


  常風考慮:銅箱底下應該有暗格藏著賬冊。這樣做有兩樁好處。一來可以用空銅箱轉移視線。


  二來銅箱沉重,若是一兩名飛賊,是絕對抬不動的。可以擋住下面的暗格。


  然而,當常風敲擊了銅箱下的石板后,他大為驚詫。


  石板是實心的。下面根本沒有能藏賬冊的暗格。


  常風有些奇怪:「不在銅箱下?」


  張采建議:「要不要查找其他卧房?」


  常風道:「恐怕來不及了。我總覺得這銅箱有古怪。」


  說完常風走到了銅箱邊上,將手伸了進去。


  片刻后,他一聲驚呼:「不對!」


  馮狗子問:「常爺,怎麼不對?」


  常風道:「箱底的銅板敲擊有脆響。應該是夾層銅板!」


  馮狗子連忙把手伸進銅箱,敲了兩下:「果然有夾層!可是.怎麼打開呢?」


  常風道:「事情緊急。先把銅箱抬到泉流客棧去吧,給你一夜的功夫,想出打開夾層之法。」


  「不管你是刀切斧鋸,還是用巧。明日天亮前我都要看到夾層里的東西。」


  眾人抬著銅箱出了閩商會館,來到泉流客棧。


  閆盼兒跟錢能父子有利益瓜葛,錦衣衛里人多眼雜。常風將泉流客棧當成了對付閆盼兒的大本營。


  客棧內外都是巴沙手下的土家袍澤,全是自己人。


  且說錦衣衛那邊。


  閆盼兒被「保護」在徐胖子的值房裡。她破口大罵:「姓徐的,這是保護還是軟禁?提上褲子你就不認人是吧?」


  徐胖子滿臉堆笑:「嘿嘿,好姐姐,我哪兒敢軟禁你啊!閣老、督公那些大人物們都奉你如上賓。」


  「我真心是在保護你。怕會館外院的那場火是聲東擊西,有刺客要渾水摸魚刺殺你。」


  閆盼兒怒道:「放屁!誰敢刺殺我?」


  徐胖子笑道:「嘿,姐姐做的是海上貿易。這些年東南有不少衛所軍將士死在了倭寇手裡。」


  「那些人的妻兒老小要找你報仇也說不定。」


  「又或者,你的同行看你賺的盆滿缽滿眼饞,想殺了你而代之,成為新的海商領袖。」


  閆盼兒怒視著徐胖子:「我明白了。調虎離山是吧?」


  徐胖子裝出一頭霧水的表情:「什麼調虎離山?我不懂。好姐姐,咱們是一個被窩裡的人。我知道你的深淺,你知道我的長短。」


  「督公又給我下了死命令。你在京城期間就算少一根汗毛,督公都要找我算賬。」


  「我真是為了保護你啊!」


  就在此時,錢能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怎麼回事?我聽說閩商會館著火了?」


  徐胖子笑道:「督公,是著火了。我懷疑會館里有人要對林夫人不利。就把她和她的家人請到咱們衛里來了。」


  閆盼兒見到錢能如見救星:「錢公公,徐光祚這是故意軟禁我!」


  錢能凝視著徐胖子:「到底怎麼回事?」


  徐胖子兩手一攤:「天地良心!我真是為了保護林夫人的安全。」


  閆盼兒道:「錢公公,明天還有要事。我得立即返回閩商會館準備。」


  說到「要事」二字時候,閆盼兒故意加重了語氣。


  錢能命令徐胖子:「馬上派人把林夫人他們送回去。」


  徐胖子拱手:「得令。林夫人,請吧。」


  錢能卻道:「徐光祚,你留下。」


  閆盼兒氣沖沖的走了。值房只剩下錢能和徐胖子二人。


  錢能問:「是常風讓你這麼做的吧?你們是不是在對付林夫人?」


  徐胖子訕笑道:「嘿嘿,哪兒能吶。我們哥倆知道,林夫人是您保著的人。據說連皇後娘娘都對她讚不絕口。」


  「我們哪兒敢對付她?」


  錢能用狐疑的目光看著徐胖子:「難說。這世上就沒常風和你不敢幹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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