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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律法

  第60章 律法

  當日頭低臨群山之巔時,顧修涯在餘輝中見到了馬恩的成果。


  三百四十名格蘭仕人,一個不少的出現在了順天觀外。


  「閣下,人都到了。」


  安格列的臉色紅撲撲的,這個樸實的莊稼漢子第一次擔任傳教者的身份,雖然一路都被馬恩指揮來指揮去,卻依舊為此激動不已。


  「說說過程。」


  顧修涯道。


  「額,我們幫人修了房子,發糧食,讓他們信仰順天聖母。」


  安格列的辭彙量太少,絞盡腦汁只擠出一句乾巴巴的話。


  顧修涯看向馬恩。


  馬恩淡淡道:「我告訴他們,信仰順天聖母就可以領到救濟糧.你只要求信仰,可沒說不能和其他東西綁定。」


  他顯然是有些被逼迫的怨氣,以至於明顯出工不出力。


  否則一個搞了三十年思想工作的老牧師,傳教手段不至於如此拙劣。


  「謝謝。」


  顧修涯道。


  馬恩愣了下,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都搞成這樣了,你還謝謝我?

  他想著,就聽顧修涯突然開口:「你們是否真心信仰順天聖母?」


  三百多名格蘭仕人伱看我我看你,稀稀拉拉的應了聲:「是。」


  顧修涯冷聲一喝:「大聲點!」


  安格列和薩切特等人發現顧修涯似有發怒的傾向,連忙大聲回應。


  「我們真心信仰順天聖母!」


  說話間,這些蒙受神恩者各自回頭朝熟悉的人使眼色,很快引來大片應和。


  不消片刻,幾乎每個人都表示了自己的信仰堅定如鐵。


  馬恩報以冷笑,他不覺得這種強迫性的口頭承諾有什麼意義。


  但顧修涯卻顯得很滿意。


  「很好。」


  他點點頭,看向柴爾德:「書記官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有按時閱讀來自國會的邸報?」


  柴爾德有些不明就裡,但還是點點頭:「當然,閣下。」


  「那麼,我想你一定聽說了戴維斯伯爵在上一次國會中提起並高票通過的《宗教管理新案(預)》。」


  「額?噢,當,當然。」


  「很好,能幫我複述一下新法案的第一條嗎?」


  柴爾德愣了下,伸手入懷,摸出一張活字印刷的報紙。


  這是他之前處理馬修斯遺物時,從政務樓里撿到的。


  柴爾德翻閱片刻,於頭版末尾看到了附錄的法案。


  「忠貞的信仰神聖而不可侵犯。自法案生效日起,凡民心所向之教派,皆獲享國王賦予的神聖排他權。」


  「為避免可能的衝突,在七十二位牧首的見證下,國會界定法案生效的標準為:當地人口總數的百分之七十。」


  柴爾德念到這,突然頓住。


  他抬頭看向顧修涯,眼神跳動,震撼難言。


  被神靈眷顧的聖徒先知啊,連這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么?


  顧修涯沒有回答柴爾德的驚疑。


  他只是淡淡開口道:「雖然新法案尚有半年才能刊發各地,但從法律上來說,它已經生效了。」


  「因此,我宣布。」


  「鑒於格蘭仕三百四十位常駐居民的共同訴求,鑒於薩切特、安格列等數十位代表的熱切期願。」


  「自今日起,【順天教】即為格蘭仕唯一官方教派。」


  「馬恩·喬納斯,你的天父被革職了。」 源自歷史的重大事件,再一次成為了顧修涯手中的鋒利武器。


  這部《宗教管理新法》本是上層權利鬥爭的產物,始作俑者意圖以此來排斥異己,達到名正言順收割信仰的目的。


  而現在,它卻成了擊垮馬恩的最後一根稻草。


  順天教至此不再是什麼異教,而是受到法律保護、國家承認的、格蘭仕土著教派!


  馬恩臉色慘白。


  他終於明白了顧修涯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這麼個天父教的牧師。


  甚至任憑他出工不出力也毫不在意。


  原來,對方的目的從始至終都不是需求信仰,而是一個名義。


  名正言順將天父教驅逐出競爭圈子的名義!

  現在,他成功了。


  無論是人心還是法律,一切公序良俗都站在了他的身邊!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馬恩想反抗,想為天父爭奪信仰,也成不了氣候了。


  這一刻,馬恩彷彿突然蒼老了十歲。


  他頹然的低下頭,為自己和對方的巨大手段差距感到深深的無力。


  他知道自己鬥不過這個年輕人,對方只花了幾十個小時,就徹底革除了他三十年來的一切努力。


  他還能做什麼呢?


  留下來親眼見證天父的信仰走向落寞,親眼見證順天教的崛起?

  馬恩突然很想回王都看看。


  他的人生似乎從三十年前就走了岔路,目之所及都是失敗。


  他顫巍巍的轉身,留給曾經的信徒們一個落寞背影,踉蹌離開。


  啪。


  突然,馬恩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是顧修涯。


  馬恩轉頭看了眼,動作有一種行將就木的遲鈍感。


  那是奮鬥半生的事業於眼前崩塌后帶來的心力交瘁。


  顧修涯看著他:「你還有個女兒。為了她你得做些什麼。」


  馬恩的眼神微微跳動了下,卻連一個字都不想說。


  「一個三十年都不曾搭理你一次的泥塑,你奉之為神明。一個數次降下神恩,保護了這麼多人的真神,你卻視而不見?」


  顧修涯淡淡開口:「留下來吧,你還年輕,可以再就業。」


  馬恩聽不懂顧修涯的俏皮安慰,他只是澀聲道:「我的事業是為天父唱誦。」


  「所以呢?所以你想告訴我,天父對於你這等虔誠信徒的恩賜,就是讓你的女兒成為一個啞巴?讓你的妻子撒手人寰?讓你從萬眾矚目的天才變成一個廢物?」


  顧修涯冷笑一聲:「馬恩·喬納斯!你還不明白嗎?我沒有讓你背叛天父,是你的天父早就拋棄了你!」


  「想想這三十年來的經歷吧。你大可捫心自問,若非天父早就拋棄了你,你何至於淪落到如此地步?」


  馬恩如遭雷劈。


  天父,拋棄了我?

  人在絕望時,總是會試圖為迫害自己的絕望找到『合理』的解釋。


  信仰者更甚。


  他們會不留餘力的說服自己,去相信境遇的苦楚來源於虛無縹緲的命運,來源於神靈的意志,而非自身力所不逮。


  這是思想的桎梏,亦是他們唯剩的寬慰。


  顧修涯精準抓住了馬恩此刻的心神動蕩,並給出了一個他足以安慰自己的理由,其結果理所當然的取得了成功。


  「是天父拋棄了我」


  馬恩喃喃,語氣從一開始的惶恐,變成了苦嘆。


  「不必沮喪。並非所有神明,都有一雙識人慧眼。」


  顧修涯拍拍他的肩膀:「好消息是,順天聖母很欣賞你。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代祂賜予你神恩。」


  「為你的女兒好好考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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