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第237章 你自戕吧

  第237章 你自戕吧

  今夜無風無雨,一行人也是錯過了宿頭。


  進了正殿大門,彼此相見。


  烈刀宗這一行人來了不少,足足有十餘人。


  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先前說話的便是此人。


  他聲音沉厚,面容也是剛毅。


  一張四方大臉,讓江然有些說不出來的既視感。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程即墨……


  當然,此人的臉,還是沒有程即墨那麼方。


  烈刀宗之人每一個都是一身黑衣,衣袖和腰間皆有火焰紋飾。


  此時站定之後,為首那人抱拳一笑:

  「見過諸位。」


  江然輕輕擺手:


  「這道觀荒廢許久,我們也不過是先來一步而已,諸位不必客氣,自便就是。」


  出門在外,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差不多了。


  而且江然注意到,這幫人的臉上,似乎還帶著一些不一樣的神色。


  行動之間,並無半點輕鬆。


  好似還在忌憚什麼……


  只是初初見面,江然倒也不好多談。


  唐畫意則忍不住多看了他們兩眼,又用眼神瞟了江然一眼。


  江然對她點了點頭,讓其稍安勿躁。


  眼看著這幫人尋了個地方便坐了下來,其中有人悶哼了一聲。


  卻又好似不願意示弱一般,強行忍了下來。


  為首那人回頭看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他來到那人身後,伸出一隻手緩緩渡入內力。


  片刻之後,那人的臉色方才稍微好看了一些。


  再看江然一行,見他們沒有多問,這才放下心來。


  開口說道:


  「尋一些生火之物來。」


  幾個烈刀宗弟子得令,便要出門搜羅。


  江然猶豫了一下之後,指點了一句柴房所在。


  那為首之人微微一愣,繼而抱拳謝過。


  江然笑道:


  「說起來,七派之一的烈刀宗,在下也是聞名已久。


  「前不久曾經在望水山莊跟胡莊主之子胡南見過一面,聽聞他便是拜入了烈刀宗門下。」


  「胡南?」


  為首那人一呆:「尊駕認得我胡師弟?」


  「有過一面之緣。」


  江然點了點頭。


  為首那人頓時面色沉著,猶豫了半晌之後,笑著說道:

  「原來如此。」


  然後就沒了下文。


  江然見此一笑,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麼。


  雙方一時沉默,唐畫意輕笑一聲:

  「想要跟人家攀談一下交情,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打算理你。」


  江然白了她一眼:

  「他們形色匆匆,面容之上頗有驚色,還有人受了傷,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方才一問,也不過是看在跟胡南的一面之緣的份上。


  「他們既然不願意將咱們捲入這漩渦之中,倒也不必追根究底。」


  唐畫意點了點頭:

  「你終於學會不多管閑事了。」


  「……」


  江然翻了個白眼:「什麼話?」


  兩個人隨口小聲交談,再抬頭,就見那幾個出去撿柴的烈刀宗弟子,已經回來了。


  只不過這兩個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進門之後就儘可能的低著頭。


  偶爾偷偷瞥江然他們這邊一眼,又趕緊把頭低下來。


  鬼鬼祟祟的,看上去古里古怪。


  其中一人還湊到了為首那人耳邊低聲細語了幾句,為首那人的臉色也是陡然一變,眸子里甚至閃過了一抹后怕之色。


  江然看他們這幫人的臉色,就跟走馬燈一樣,變來變去的還挺有意思。


  忽然心念一動,問了厲天羽一句:

  「馬車放在了何處?」


  「就方在柴房外面了。」


  厲天羽隨口答道。


  破案了。


  江然頓時明白這兩個烈刀宗的弟子是怎麼回事了。


  馬車就在柴房外面,這兩個人剛剛還去了柴房,路過馬車的時候,難免聞到血腥味。


  就他們現如今這模樣,聞到帶有血腥味的馬車,豈能視若無睹?


  一旦撩開門帘一瞅……好傢夥,車廂里好幾個人頭!

  這再回來看自己一行人,不是這樣的表情,都對不住那車廂里的人頭。


  這一下怕是誤會大了。


  江然嘆了口氣,見對方那為首之人雖然面色難看,卻也頗為隱忍。


  就沒有著急開口解釋。


  畢竟這事情很難解釋清楚的。


  不是怕說不清楚,是怕對方不信,疑心生暗鬼,誰知道想到何處,再白扯起來,那就沒完沒了了。


  還不如暫且沉默,各自相安無事就好。


  實則也是如此,時間分分秒秒流失,江然這邊各個閉目養神。


  烈刀宗這幫人卻越坐越是好似腳下的地面燙屁股一樣。


  逐漸開始不安,原本保持沉默的人,也禁不住開口說話:


  「怎麼還沒有動靜?」


  「她武功高強,應該不會有事。」


  「咱們不該就這般離開的……」


  「可是人家說得對啊,咱們留在那裡,不僅僅幫不上忙,反而成了累贅。」


  「哎,這可如何是好?師弟還生死未卜呢。」


  「不行,我坐不下去了。」


  一個烈刀宗的弟子,呼啦一聲站起身來:

  「師兄,不能再這般等下去了。


  「萬一真的出了點什麼事情,今後都會成為咱們的心魔。


  「我們出去找找吧,哪怕拚死一戰,也好過在這裡苟且偷生。」


  為首那人一直盤膝打坐,聞聽此言,這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不知道修鍊的是什麼武功,雙眸睜開,便好似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瞥了說話之人一眼之後,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昔年入門之時,恩師曾有告誡,需得時時以俠義為先。


  「烈火成刀,永鎮吾道!

  「你們說的對,今日縱然是護住了你們,護住了自身的性命,可倘若失卻了心中之道……今後也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


  說到此處,他緩緩站起身來,伸手按住腰間單刀,緩緩出鞘。


  刀鋒所指,卻是江然。


  「尊駕究竟是什麼人?


  「那馬車之中的人頭……從何而來?


  「還請如實告知!!」


  江然雙眼緊閉,本是在閉目養神,聞言睜開了一隻眼睛,瞥了對面之人一眼,無奈一笑:

  「我若說他們是惡人,皆有取死之道,你信不信?」


  那為首之人一愣,手中單刀微微往下挪了幾寸:

  「那尊駕……究竟是誰?」


  「在下……」


  江然話說到一半,忽然扭頭看向了門外。


  為首那人下意識的隨著江然目光看去,自然是一無所獲,面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惱怒之色:

  「你在戲耍於我?」


  江然一愣,頓時明白他的意思,無奈一笑:

  「你想多了,只是有人來了而已。」


  「人在何處?」


  「遠處。」


  「……為何我不知道?」


  「因為你內功不及我。」


  「還說不是戲耍於我?」


  烈刀門的人本就有點性烈如火,這一點和他們修鍊的武功有關係。


  如今惱怒入心,再也壓不住心頭怒意。


  手中單刀一抖,呼啦一聲,刀刃之上竟然當真燃燒起了火焰。


  火光一轉,直奔江然而來。


  「放肆!!」


  田苗苗眼見於此,卻是兩眼放光,口中一聲大喝,隨手拽了一把玄鐵黑斧,掄圓了便沖了上去。


  叮!!


  一聲輕響,火光四濺,刀鋒和斧頭便已經做了一次碰撞。


  對面那為首之人面色微微一變,只覺得虎口發麻:

  「好大的力道!!」


  田苗苗也很驚訝:「你竟然還能握住刀?」


  回頭看了江然一眼,嘴裡嘟囔了一句:

  「怎麼認識了公子之後,就遇到這麼多的高手……」


  不過她卻是不懼,反倒是興頭更起,大喝一聲:

  「你值得一戰!!!」


  話音落下,手中玄鐵黑斧又一次掄了出去。


  她的招式其實很簡單,大拙若巧,實則一點不巧,有的全都是硬打硬進的蠻力。


  偏偏這蠻力鋪天蓋地,打出了一力降十會的氣度。


  江然等人見此,都紛紛往後捎了捎,生怕被她這斧頭給波及到。


  這姑娘動起手來,就六親不認的。 田希文過去為什麼總是喊著讓她住手?

  那是因為不敢往前沖啊……


  不然的話,她分分鐘手刃親兄。


  為首那人面色沉著,刀法進退有度,刀上時而有火焰燃燒,時而卻又消散乾淨。


  只是經歷了頭前一幕之後,便不再跟田苗苗硬碰。


  幾番交手之下,便看出了這田苗苗的虛實,微微點頭,窺准了一個破綻,正要下了田苗苗手裡的玄鐵黑斧,就聽得一陣笑聲傳來:

  「我道烈火老兒的徒子徒孫去了何處,原來是在這破道觀之中胡鬧!」


  這聲音入耳,烈火宗這幾個人頓時各個臉色大變。


  「是他!」


  「他竟然來了。」


  「來的正好,本就要去找他。」


  「可是,如果他來了……那……」


  烈火宗這邊幾個人正在議論,就聽得一陣風聲呼嘯而至。


  一個宛如癲狂一般的身影,橫衝直撞就進了這道觀之中。


  直接撞向了田苗苗和那烈刀宗的師兄。


  兩個人本是交手到了關鍵之處,聞聽風聲不對,同時回頭,朝著地方招呼過去的一刀一斧,便一起朝著來人落下。


  刀刃之上,火焰熊熊。


  黑斧無光,力壓千鈞!

  來人身形變化極快,宛如一團光影,當中伸出七手八腳,重重幻影迎接這一刀一斧。


  就聽碰碰兩聲。


  烈刀宗為首那人身形一個剎那便蹬蹬蹬,連退三步,手中刀刃顫抖,不復半點火光。


  田苗苗則是覺得掌中一空,再抬頭,手裡的玄鐵黑斧便已經被人給打飛了出去。


  她手搭涼棚,看了一會,接連往邊上讓了幾步,這才一伸手,把那打碎了屋頂,又砸了回來的黑斧接在掌中。


  扭頭看向來人,大怒:

  「你是什麼人?知不知道我這斧頭來之不易,若是丟了的話,我去何處尋這趁手的兵器?」


  來人此時身形已經站定。


  卻是一個頭髮繚亂的老者,髮絲灰白相間,滿臉的恣意張狂,身高雖然不算太高,卻氣勢磅礴。


  臉上有一道自左側眉骨,貫穿至右側嘴角的猙獰疤痕,這一擊可謂極為兇狠,好似是要將其頭顱斬成兩半。


  傷痕之中,還有灼燒痕迹。


  江然看了一眼之後,便看了看烈火宗這群人手裡的刀,頓時恍然大悟。


  正沉吟之間,就見那人眼眸一抬,看向了田苗苗:


  「找死!」


  話音落下,身形一滾,手掌一探,田苗苗就感覺腳下的手掌,好似野草叢生,一時之間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斧頭直接砸下去。


  就見一道火光斜刺里斬來。


  這七手八腳亂七八糟的手掌,頓時同時在地面上一拍,緊跟著飛身而起,凌空落下,繼續朝著田苗苗按下。


  田苗苗哪裡怕他?


  正要掄圓了這玄鐵黑斧再來一下,就感覺手腕一緊,再抬頭,卻是那老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其抓住。


  一股力道循著經脈入體,她正要運勁抵抗,就感覺周身上下一片空虛,全然動彈不得。


  心頭正不明所以,就感覺另外一隻手也是一緊。


  回頭去看,卻是自家公子。


  一股暖流入體,下一刻,體內便好似炸開一般,只覺得江然的內力循著自己的經脈,一路碾壓,直接將對方的內力自體內驅趕出去這才罷休。


  那老者不經意間便是吃了一驚。


  腳下微微一震,鬆開了抓著田苗苗的手,眯著眼睛看向了另外一側的江然:


  「你是什麼人?」


  「江大俠!!!」


  不等江然回答,就聽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在場眾人往外一看,就見門外有兩個人飛身而至。


  準確的說,是一個人飛身而來,手裡還提溜著一個。


  喊出這句話的正是提溜著的那個……


  江然一眼便認出此人身份:


  「胡南?」


  只是跟當日望水山莊之中的時候不太一樣。


  如今的胡南看上去有些狼狽。


  身上不少的傷痕,看上去不像是被打的,反倒像是摔得。


  而拎著胡南這人,江然驟然一看,就感覺眼熟。


  仔細再看,頓時驚訝:

  「霜兒!?」


  來人聞言神色一動,看了手裡這人一眼,又看了看江然,頓時一笑:

  「江大哥。」


  話音至此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進了這道觀之中。


  唐畫意等人也紛紛站起身來。


  場面看上去多少有些古怪。


  那老者站在當中,對面的是田苗苗和江然。


  左右兩側一邊是烈刀宗,一邊是唐畫意等人。


  門口堵著的是胡南和葉驚霜。


  四方人馬好似將他包圍了。


  只是這老頭半點不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眉頭一挑:

  「誰是江大哥?」


  「哈哈哈。」


  胡南聞言卻是哈哈狂笑:


  「老孫子,你今天死定了!我告訴你,你猖狂到頭了!


  「你欺負欺負我們年輕人就算了!

  「如今江大俠也在,自然會給咱們做主。」


  在場眾人聽的全都沉默了。


  很想說,這位江大俠,他也是個年輕人啊……


  而且看上去比在場不少人年紀都小。


  那老者聞言卻是一愣,瞥了江然一眼,恍然說道:


  「難道……你就是江然?」


  江然兩個字一出口,頓時倒吸冷氣之聲一片。


  烈火宗那為首之人慌忙收回了掌中單刀,不可思議的看著江然:

  「尊駕難道當真是驚神刀江然?」


  「不敢。」


  江然一笑:

  「在下正是江然。」


  他又看了胡南一眼,笑道:


  「有日子不見,胡少莊主可還好嗎?」


  胡南乾笑兩聲:


  「江大俠又拿我逗悶子了,你看我這模樣,可算是好嗎?」


  「還行。」


  江然也是一樂,又將目光落在了葉驚霜的身上。


  但是如今再看,卻又發現,這個人雖然容貌酷似葉驚霜,但是,眉目之間終究還是有些差別。


  她比葉驚霜還多了幾分笑意,總是掛在臉上。


  「你是……葉驚雪?」


  江然恍然:「倒是頑皮。」


  「這就認出來了啊?」


  葉驚雪呆了呆,繼而揉了揉鼻子:


  「都說我們兩個長得像,就連父親有時候都會將我們兩個弄錯呢,沒想到,竟然騙不過你……


  「看來江湖傳聞不錯,你和我姐姐,果然是有些糾葛在其中的,否則的話,怎麼可能這般細微之處都能看出差異?」


  「咳咳咳……」


  唐畫意輕輕咳嗽了兩聲,扭頭看向江然,眸光平淡,但是眼底卻帶著一點說不出來的味道。


  大有……小姨子又見小姨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的味道。


  江然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她。


  這才將目光落到了那老者的身上:


  「前輩想走?」


  老者身形一頓,勉強扯了扯嘴角:

  「你這黃口小兒,胡說八道什麼?老夫哪裡想走了?」


  「方才開始,前輩目光便不復最初之時的強橫,眸光游弋不定,尋找破綻空隙。


  「難道不是想要逃嗎?」


  江然笑了笑:

  「說起來,尚未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江大俠,此人柯北生!江湖人稱魔離怪叟,武功高強,罪大惡極。


  「千萬不要叫其走脫啊!!」


  烈火宗那為首之人連忙開口。


  江然恍然:


  「魔離怪叟?我記得你……執劍司懸賞紋銀四千兩,銀子不算多,不過聽說是位邪道高手……行事不拘一格,不臣服左道庄,自己逍遙江湖。


  「好好好,平日里找都找不來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


  「前輩,我念你年老,不願意讓你多受皮肉之苦。


  「這樣,你自戕吧。」


  他這話說的溫和,好似不是叫人自殺,而是在溫言寬慰一般。


  只把在場眾人聽的,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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