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第366章 長孫無極

  第366章 長孫無極

  江然的思維一下子被拉的很遠。


  長公主曾經說過,百珍會是先帝創建,他尋找了一個最信得過的人,打造出了這一個紮根於江湖之上的『錢袋子』。


  這一點如果再跟長公主如今所做的事情結合在一起的話。


  倒是形成了一個非常完美的圓。


  財富取之於江湖,再利用這財富,穩定這江湖。


  而從這一點來看,百珍會自誕生之初,就跟其他的江湖勢力截然不同。


  離國小春庄……這個門派江然不是第一次聽說過。


  當時他施展冷月大·法,天龍神劍古希之和靜潭居士就曾經對此有過猜測。


  他們舉例了不少絕學,當中便有小春庄的【嚴霜結庭蘭】。


  可見這門武功,也擁有陰寒內力。


  只是江然不明白,他們身為江湖門派,何至於跑到別的國家,甚至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謀取了百珍會。


  這是單純的想要為自己的門派,博得一些財富?

  亦或者……他們是為了離國?


  若是後者的話,那這離國江湖門派,是不是覺悟有點太高了?


  身為江湖人,為了朝廷付出至此……這一點金蟬的這幫江湖武人是絕對做不到的。


  再結合百珍會特殊的定位,此舉的意義,似乎更加非比尋常。


  對面這年輕人的身份則已經無需再想。


  他必然就是血蟬中人。


  捕風捉影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見到活著的了。


  而從他的種種表現來看,長孫無極出身小春庄這件事情,他們也不知道。


  還是今天晚上,面對生死之危,長孫無極用出了看家本領,這才被此人窺破了來歷。


  當然,這些事情都可以姑且往邊上放一放。


  現如今江然這邊卻有點麻爪了。


  他原本的想法其實挺好。


  便是一場離間計。


  實際上一直到血蟬屠戮百珍會,想要襲殺長孫無極,江然的計劃都是很平穩的在進行。


  可如今長孫無極的身份被揭破,江然的這個計策反倒是有點難以推行。


  作為一個多年潛藏在金蟬的離國高手。


  長孫無極和金蟬堅守,尚且說的過去……卻又有什麼理由,跟江然聯手?

  這裡面,欠缺了一定的說服力。


  江然抱著胳膊思忖的當口,就發現長孫無極的表情有些古怪。


  一念之間,便已經有所明悟:


  「這人是起了殺心了……」


  而此時此刻,長孫無極眸光平靜,輕聲說道:

  「我兩位師弟說的沒錯,今日既然已經落到了這般境地之中。


  「金蟬之內只怕已經沒有我的立錐之地。


  「可縱然如此,我也沒有道理背信棄義……


  「我小春庄弟子,死則死矣,豈能於他人胯下,卑躬屈膝?」


  「師兄說的沒錯。」


  李鏡上前一步,笑著說道:


  「刀山火海,咱們三兄弟……」


  話音至此,就見長孫無極忽然單掌往下一按。


  掌風呼嘯間,便已經打在了李鏡的胸腹之間。


  李鏡當即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給打的倒飛而去。


  「李師弟!」


  鶴天川臉色大變,猛然看向長孫無忌:


  「師兄……你……」


  長孫無極輕輕嘆了口氣:


  「鶴師弟是聰明人,該當知道,今夜之人你我難以力敵。


  「若是負隅頑抗,便是只有死路一條。」


  「那又如何?」


  鶴天川大怒:

  「難道就因為這個,你就可以對李鏡出手?

  「伱難道……難道要枉顧門派對我們的教養之恩?


  「你不要忘了,你這一身武功,都是誰傳授給你的……你,你豈能……」


  「教養之恩?」


  長孫無極哈哈大笑:


  「這話說來,還真叫人想細細盤算一番。


  「我自幼是孤兒,恩師將我收入門牆之中,我自然是滿心感念。


  「可惜……他教養我不過五年。


  「十五歲的時候,我便被他帶到了金蟬。


  「為了讓我能夠順利拜入百珍會,他甚至親自捏碎了我的骨頭,毀了我苦修五年的內功。


  「我於街頭行乞,足足兩年光景。


  「當中見識過多少險惡人心?


  「若是我還身懷武功,自然不怕……可是……那會我不僅僅不會武功,甚至雙腳還有殘疾。


  「師弟啊……你說,這門派對我到底是有著什麼樣的教養之恩?」


  「……」


  鶴天川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是沉聲說道:

  「當年派你來這裡的事情,是你自己同意的……」


  「是啊,對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說,你去離國百珍會卧底,取得他們的信任。


  「放心,百珍會很有錢,你的日子過的不會差的。


  「說這話的還是你信任的恩師,你覺得……那個孩子會如何選擇?」


  長孫無極冷冷說道:


  「他為何不說,只要答應了,就得被人捏碎骨頭,毀了內功?

  「他為何不告訴我,加入百珍會之前,需得吃很多的苦,經歷很多生死危機?

  「你可知道,雨夜之中,沒有容身之地,也是會死的人。


  「你可知道,那冰雪做飯的味道,又是何等的甘美?


  「你又知道……餿水泔水當中,有哪些是可以吃,有哪些是不能吃的?


  「師弟啊……你承師門大恩,對門派自然是情深義重,只因為,為兄我經歷這些的時候,你和李師弟都在門內吃的好,睡得香,穿得暖,無需擔憂一旦雙眼緊閉,就再也無法睜開!」


  鶴天川聽著長孫無忌的話,這才苦笑一聲:

  「原來你早就對師門有所積怨……可為何,這些年來一直不提?」


  「提他作甚?」


  長孫無極淡淡的說道:

  「這些年來的經歷告訴我,當你無能為力的時候,最好的選擇便是隨波逐流。


  「所以,我聽話的加入了百珍會,也聽話的將他們引到了必死的陷阱之中。


  「最後甚至配合師門,殺了顏令山……


  「而顏令山也果然如同他們所想的那樣,將百珍會交給了我。


  「這些年來,師門要錢,我就給錢,要人我就給人,要情報我就給情報。


  「我任勞任怨,從未在人前有過一句抱怨。


  「可師門對我又如何?

  「我立下這般大的功勞,難道不應該早就傳授我更加高深的武功了嗎?


  「三十歲前,我多少次書信師門,想要找個人過來接替我,我想要回到離國……


  「可結果又如何?

  「有功不賞,有請推辭,你叫我如何能夠對這師門繼續感恩戴德?


  「不過……無妨,無所謂,師門到底還是師門。


  「是我在這世上的一條退路。


  「所以,當血蟬想要殺我的時候,我想都不想就跟你們回去。


  「可是……當師門無法庇護我的時候,我自然也應該選擇捨棄他。


  「人生在世,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選擇。


  「我這一生的經歷告訴我,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遠比什麼師門大義更加重要得多!」


  「說得好。」


  胸前掛鎖的青年笑著說道: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聰明人。


  「這樣吧,你殺了他們兩個人,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今後咱們得關係或許可以更進一步。」


  「廢話。」


  長孫無極冷笑一聲:

  「若是不殺了他們,師門豈能饒我性命?」


  鶴天川抬頭看向長孫無忌:

  「師兄……你當真想要對我們狠下殺手?」


  「鶴師兄……」


  李鏡口含鮮血,咬牙看向鶴天川:


  「咱們和他多年不見……他早就已經不是記憶之中的那個師兄了。


  「你快走,我是不成了……但是還可以幫著你拖延一二。


  「莫要……莫要叫我白死!!」


  說到此處,他用儘力氣將鶴天川推了出去,緊跟著猱身撲上,沖向了長孫無極。


  兩手一合,怒喝一聲。


  只見其身形凌空的當口,鬚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了銀白。


  面容更是在剎那間蒼老了好似十歲。


  取而代之的,便是雙眸之中的精光驟然閃亮。


  「秋……」


  長孫無極眸光一起,長嘆了口氣:

  「沒想到你的【秋收訣】,已經修鍊到了【納體藏虛】的境界。


  「這是你多年苦修,一朝爆發,一旦施展,無論勝負如何,你都得死……」


  「我……」 李鏡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臉色一沉。


  猛然一揮手,掌中赫然已經多了一把飛刀。


  「再我死之前,不許對我鶴師兄出手!!」


  李鏡聲音森冷。


  「那你就去死吧。」


  胸前掛鎖的年輕人輕聲開口。


  身形一步自長孫無極身邊越過:


  「要快。」


  「什麼?」


  李鏡一愣,不明所以,為何這年輕人敢這般輕視於自己?

  方才長孫無極不是已經將話說明白了嗎?

  自己如今施展的開始秋收訣中的納體藏虛。


  納體藏虛或許不好理解,其實便是開倉放糧,將體內積蓄下來的生命力和內力,一朝爆發,以歲月換修為。


  如今自己不僅僅暫時內傷全無,更是內功深厚,遠比方才要強出不止一線。


  然而此人……


  想到此處他勃然大怒:

  「安敢如此小看於我!我……」


  話音至此,他步履一頓,整個人便好似被釘死在了當場一樣。


  緊跟著,七竅之中皆有鮮血流淌出來。


  這一步終究落下,整個人也死屍倒地。


  長孫無極瞳孔一縮。


  跟前那年輕人都是一愣:

  「原來是有毒的……」


  「你不知道?」


  長孫無極吃了一驚,正納悶你既然不知道有毒,何以斷言李鏡必死?


  而就在此時,轟然一聲炸響,直接炸碎了李鏡半截屍身。


  熱浪吹拂,長孫無極感覺自己的頭髮都被燒焦了。


  用衣袖遮住頭臉,方才幸免於難。


  再抬頭,就聽那胸前掛鎖的年輕人嘟囔了一句:

  「好似放多了……下次得少點。


  「你那個師弟怎麼跑的這麼快?」


  下面這句話是對長孫無極說的。


  長孫無極一愣之下,這才連忙四處搜尋。


  果然不見鶴天川的蹤跡。


  一時之間,背後都起了一層的白冒汗。


  鶴天川不能跑!


  一旦鶴天川跑了,不僅僅是自己做的事情會傳到師門,師門不會放過自己。


  最重要的是,如此一來自己也將會對血蟬失去利用價值。


  那原本有的活命機會,也會瞬間消失。


  必須要找到他!


  他若是活,死的就是我。


  心念至此,正要再找,忽然平地里起了一陣風。


  風走一線,颳得地面落葉兩分,原本行於前掛鎖青年,猛然回頭。


  倏然一掌探出,砰的一聲響!


  鐵掌落下,正打在了一人的腦殼之上。


  頭顱當場被打的四分五裂,屍體一卷,打著旋的飛了出去。


  長孫無極眼角餘光瞥見,被打死那人的穿著和鶴天川一般無二。


  可是……鶴天川何至於去而復返?

  正要將這疑問提出,就見掛鎖青年臉色大變,身形一躍而起,兩手按在胸前大鎖之上,腳下連點,是想要脫身而去。


  這一瞬間,他似乎根本就顧不上長孫無極的死活,也不在意鶴天川和李鏡的性命。


  他只想跑!


  可是……來不及了。


  那青年猛然一咬牙,雙手一轉,只聽得咔嚓一聲響。


  胸前的如意鎖已經變了一個模樣,形似車輪,卻又輕薄扁平。


  他將此物高舉過頂,只聽得嗤嗤嗤,嗤嗤嗤!

  四面八方之間,一道道光華流轉,全然不分南北西東,上下左右,那光芒所過之處,樹木千瘡百孔,地面也是萬點深坑。


  長孫無極反應過來的一剎那,又驚又怒,想要罵人,卻也來不及了。


  雙手接連揮舞阻擋,然而嗤嗤嗤不過幾下的功夫,周身上下便已經是鮮血淋漓。


  一個晃神,腦袋便是一震。


  一個圓滾滾的血窟窿,就出現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屍體翻身跌倒……他想要活著,可終究事與願違。


  轟轟轟,嗤嗤嗤,沙沙沙,嘶嘶嘶……


  各種暗器嘶鳴的聲音糾結在了一處。


  這當中,有些暗器之內混雜火藥,落到地面便炸出大坑,落在樹上,大樹就攔腰倒下。


  有些摻雜劇毒,染黑了一片泥土,枯萎了一捧青草。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的很快,所有的一切都叫人覺得震撼,而且光怪陸離。


  而這一番綿綿不絕的光華流轉,持續了足足十息。


  十息之後,一切風平浪靜。


  原本想要脫身的年輕人則順勢落在了地上,周圍的樹木,草叢,地面……全都時移世易,變了另外一番模樣。


  地面處處斑駁,處處深坑,周圍不知道倒塌了多少樹,凄涼景象觸目驚心。


  年輕人站在當中,卻仍舊驚魂未定。


  伸手去按胸前的巨鎖,然而手掌落下,卻是摸了個空。


  猛然抬頭,瞳孔收縮。


  就見一隻鐵掌已經到了跟前。


  這一掌便好似天傾,凌空落下,萬物滅頂。


  年輕人則怒喝一聲,一掌送出。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


  他當即發出了一聲悶哼,整個人接連後退三五步。


  江然抬頭看了此人一眼,眉頭微蹙:


  「就這?」


  雖然能夠接自己一張而不死,而且還只是後退個三五步。


  可問題是,自己這一掌也遠遠沒到出全力的地步。


  棄天月尚且能夠接自己一掌而不死,卻從未被老酒鬼放在心上。


  如果血蟬全都是眼前這年輕人一般的武功,那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老酒鬼何必這般小心翼翼?


  卻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太過高估了這血蟬,還是說……另有原因?

  年輕人不知道江然心中所想,只覺得體內真氣亂竄,江然這一掌幾乎將他打的散了氣。


  而此時,他抬頭看向江然:

  「這是計……」


  江然能夠出現在這裡,就必然不是巧合。


  鶴天川方才不是跑的太快,而是被江然給擒下了,轉眼之間就給扔到了自己的面前。


  進行了第一次試探。


  其後方才奪走了如意鎖,給了自己一掌。


  而自己當意識到江然在這裡的時候,也是想都不想就將如意鎖激活。


  卻沒想到,那幾乎可以毀天滅地的威力,卻傷不到江然一分一毫。


  如今人就在自己面前。


  自己當如何處之?

  心念至此,他反手一掌直奔自己天靈蓋。


  然而下一刻,血光一閃。


  一隻手掌就已經落在了地上。


  「在我面前,想死也難。」


  江然輕笑一聲:

  「既然知道是計,便應該知道,江某勢在必得。


  「哪怕你當真死了,也要將你從九幽地府拽回來,問個明白,審個清楚!

  「年輕人,我們換個地方如何?」


  他言說至此,卻並未提人就走,而是碎金刀一轉,刀刃直接戳入了這年輕人的口中。


  年輕人一愣之下,正想著乾脆用這把刀斬了自己的舌頭。


  可這一念之間,一股巨力便在口中炸開。


  他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巴,牙齒噴的就好似漫天花雨。


  「聽說你們這樣的人,口中都喜歡暗藏毒藥,好叫被生擒的時候,可以立刻慷慨就義。」


  江然笑道:


  「打掉你滿嘴的牙,說話或許漏風,但至少保險。


  「嗯……還有這個……」


  還有哪個?

  青年正想著,只覺得四肢劇痛。


  一低頭,雙腿和一條胳膊盡數被江然刀鋒斬斷。


  誰能想到,他方才還意氣風發,面對長孫無極三人圍攻,好似閑庭信步,一派的高手風範。


  眨眼之間,卻已經淪落到了四肢具斷,宛如人彘一般,任人宰割,毫無扛手之力。


  而江然看了一眼四周,則輕輕嘆了口氣:

  「這事,還是有點麻煩。」


  想了一下,他從腰間拿出了『省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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