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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歲月晦暗(上)

  陣陣踏破山川的震動從東北方向沿著大地的脈搏驚懼著如驚弓之鳥的人群。

  「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了!」離震動最近的人從前方顫聲大喊,絕望再次瀰漫了人群。

  林蕭下意識的望了一眼山包上的人,那人沒有動作,依舊靜靜地面向山川震動的方向。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間回蕩起一股凜冽如刀的呼號聲:

  「鐵馬飲歌,踏山闕!」

  隨著這聲從遠方傳來,可聲響之處如在身前的號子聲,眾人的眼前一片銀色的雪光飛馳而來。

  沒有太陽的天空,也沒有絕對的黑暗,篝火獵獵燃起的大地上,光四處零散,飄零的風中,那銀裝鐵馬上端坐的銀甲呈一條密線漸漸圍住整個人群。

  人群中驚慌失措的心驚者慌不擇路地想要逃離。

  林蕭此刻的情緒出奇的平靜,他不躲不避不逃,站在篝火火光的映照中,眼眸只是倔強地投射在山包上。

  「這是錯誤的倔強。」他的內心有聲音譴責。 ……

  人群四散逃竄,那銀色的軍甲騎乘著銀裝鐵馬穿插在又一次崩塌生存信念的人堆中。

  沉默者對凄慘者,長刀從刀鞘中拔出,將刀柄倒置,馬蹄迸濺的血漿中越來越多的人倒在血泊里,瑟瑟發抖。

  一騎從林蕭的身側衝過去,有些奇怪的偏頭望了一眼這站立不動的少年,不明白潰散的人群里為何有著這樣安靜的人。

  騎兵從身旁飛馳而去,沒有抽刀砍向自己的那刻,林蕭知道自己對山包上那個人的盲目信任幸運的壓中了寶。

  他長吐了一口氣,身體放鬆,脊背上白日里被刀風割裂的皮膚上此刻浸滿汗液。

  他下意識地看著被刀柄擊打在地上的人,視線穿過那些顫抖著哭泣或者喜極而泣的人流,望見在他百米遠外站在火光搖曳下笑容溫暖面色乾淨的少年。

  那少年似乎覺察到他的目光,看向這邊這個與自己一樣站著不動因而沒有受到傷害的少年,嘴角的弧度又溫暖了少許,點頭。

  林蕭眉頭一挑,回敬一個笑,只是他的面容上尚有血污,望著甚是猙獰。

  心頭卻是自我安慰道:「原來不止我一個意識到湮修羅才是真正的指向標啊。看來我不是白痴,還是蠻有眼力勁兒的。」 ……

  人群漸漸意識到這些騎兵似乎和白天的那群劊子手並不是一夥的,而且只要不動或者不撒開腿跑動就不會被擊倒。

  越來越多的人不再潰散,停下自己的腳步,等待著來自陌生群體意向的表露。

  沉默的騎兵隊伍中一匹駿馬從隊伍中出列,踏聲沉悶,四蹄齊動的飛馳,一眨眼的工夫奔上了山包。

  駿馬上的人翻身落地,半跪於地:

  「修羅境東北邊防軍,鐵甲營三營上尉,左野率軍迎接湮修羅大人。」

  湮修羅示意左野起身,開口說道:

  「我不便治你的罪,回去向東北軍督查室自呈。」

  左野身形不動,似乎並不把修羅境軍旅中最恐怖的督查室當做一回事:

  「啟稟大人,此地已經進入平然境腹地,根據第二魔帥與平然境武相剛剛簽訂的協議,我軍不能隨意進入他境,否則視同侵略。」

  「協議只是一張紙。這些人是寶。任由他境軍隊對本境將來的子民隨意屠戮,這幾乎等同於叛境。」黑色的眼罩望著身前筆直站立的年輕上尉,湮修羅對於新的協議所帶來的喘息心中非常認可,但此刻唯有敲打才能讓這群死板的軍人對以後赤身出現在平然境與修羅境界口的人有一份同為同胞的心。

  「屬下明白。」

  這時一個士兵爬上山坡向左野與湮修羅報告:

  「根據*台傳遞的今年分配到修羅境的人口數據七萬三千一百零八人,經過清點,活著的還剩下九千四百三十三人。平然境屠戮了六萬三千六百七十五人。是歷年來最高。報告完畢。」

  左野麵皮一抽:「大人!」

  「你只要把這九千四百三十三人安全的帶到非徒谷就可以。其餘的事情,我會知會第二魔帥,向平然境武相索要賠償。現在帶他們走吧。」湮修羅揮手示意可以整隊離開。

  左野抱拳道:

  「請大人放心,但有戰事發生,我鐵甲營三營必當戮力而終,為修羅境新生人群提供確實的保護!」

  望著左野騎馬飛馳下了山坡,湮修羅沉吟良久自語道:

  「確實的保護,的的確確是戮力而終。」 ……

  「各位聽著,現在以我手上的長刀為標的物,四十歲以下者在左邊,以上者在右邊。」左野高坐在馬鞍上,駿馬嘶鳴,吐氣開聲。

  九千四百三十三人圍繞著左野站立在大地中央高高舉起的長刀,按照軍士給出的指示一一站好。

  站位稍顯凌亂,有軍士站在一處巨石上清點著兩邊的人數:

  「營長!四十歲以上十一個人。其餘全部為四十歲以下。」

  左野心中默默計算了前幾年入境的人數年齡段,舒了一口氣,至少這群人的年歲不算太老:

  「各位父老鄉親,在下左野。這裡是死亡地界,是人意外死亡之後入葬之處。你們來自不同的文化區,各人歷史背景等有著顯著的差別。但是當你們呼吸到這片大地上空氣開始,你們所有的過去都已經湮滅,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死亡地界第三境修羅境的子民。」

  「意外死亡入葬之處?那就是說,我最終還是死在了那個叫騏蛇的魔鬼手裡?」林蕭整合著左野給出的信息,對自己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有了個模糊的概念。

  「現在,你們已經安全了。」聽到左野的安全保證,人群中爆發出歡呼聲,雖然依舊有些許人對這片大地的存在有著各自的疑惑,但此刻眾人所向,也不得不一起高聲歡呼。

  左野坐在馬匹上,微笑著看著這群從死亡然後又死亡此刻才有點活著感覺的歡呼人群,等了片刻,伸手在空氣中下壓,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滿意於自己的控制力,左野笑容更甚:「待會兒我們會給大家分發服飾,然後跟隨我軍進入修羅境。」

  隨著他話語的是不斷分發到各人手裡的服飾。

  衣服是短布粗麻衫,基本上屬於遮羞但沒有多少暖意的廉價服裝。每套服裝的背後都有一個大大的「死」字。

  根據左野的解釋,這是死亡地界的簡化。

  大概是有了左野的安全保證,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身材健壯的人翻了翻發到手中的服飾,瓮聲瓮氣地喊道:

  「這一點都不保暖,我要穿卡拉狄!」

  「這位來自席慕星球的朋友,死亡地界不生產卡拉狄牌運動暖陽裝。」左野微笑著回答道。

  「這地方連個太陽都沒有,我們會凍死的。我要求議會給出解釋!」這位想必是個喜歡訴諸於政治的人。

  「這位來自議界的朋友,死亡地界的太陽已經消失很久了,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看見過。至於議會.……呵呵,以後有機會你會看到的。」左野的笑容依舊燦爛。

  接下來,各種各樣的問題開始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左野笑著一一解釋,但熟悉他的士兵都知道,這位上尉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死的人實在是太多,恐怕他並不介意用挎在腰際的長刀給這些廢話無數的人一個血的回答。

  「我有個提問,我們還能活著嗎?」此刻一個聲音在左野前方傳出。

  這句話一出,方才還像一窩鴨子呱呱喳喳亂糟糟的人群頓時安靜。

  左野眉頭輕輕皺起,抬頭望了一眼山包上依舊站著的湮修羅,回想剛才在山包上他說的話,神情漸冷。

  人群中的視線一直注意著這個叫左野的軍士,望見他冷下的面容,心下惴惴不安。甚至有人已經準備繼續奔逃。

  左野突然笑著道:「當然!」

  人群再次歡呼。

  只有少許的人意識到這個回答的水分。

  於是有人再次問道:「我們可以現在離開,不用你們保護么?」

  得到的回答是:「絕對不能。沒有修羅境軍隊的保護,後果只能是再次四處逃竄,被人像大白菜一樣隨意折辱。」

  眾人最終沉寂下來,穿好衣服,默默地跟隨著騎兵隊伍。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山包上的人還在,回頭對山包上的人喊了一聲: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一個人的聲音很微弱,但當整個活下來的人群集體轉身面向山包高喊時,聲威陣陣。

  然而山包上的人卻毫無表情,神色木然地望著另一片天空。

  人群漸去漸遠,夾雜在人群中的林蕭最後一次回望那個已經看不清晰的山包,思緒翻騰起難以言述的失落感。 ……

  湮修羅神色木然地望著的另一片天空下,整齊的黑色獅虎/騎軍安靜地遠望,而後遠送著這些即將邁入更深黑暗的「幸福」人群。

  遲暮傷神色恭敬的側站在隊伍的第二列,他的前方,一襲白色長衫的平然境軍方最高首領,與文官系統最高首領並稱文武二相的武相,遠望著湮修羅伸出雙手嘴中喃喃,隨著湮修羅的低語,巨大的天棺出現在漂浮的大地之下。

  「天棺!」黑色獅虎/騎軍一片騷動。

  「暮傷,你做的不錯。以後都這樣做。」武相眼看著自己千里迢迢而來的目標已經祭出那具擁有化靈之能的天棺,轉過頭,拍了拍遲暮傷的肩。

  「是,大人。」

  回答的那一瞬間,遠方的天棺突然爆發出紫色的光,籠罩著一片區域。

  那片區域曾經被屠戮而亡的那些新入死亡地界的人,紛紛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子,對天長吼。 ……

  呼出一口悶氣,林蕭抬起頭,髒亂的面容上密布著汗水。

  他的四周許多人已經連走道的力氣都沒有,死活不願繼續向前。

  一天一夜,這隻完全如同新生兒般對整個死亡地界懵懂無知的人群,腳步不歇的跟隨鐵甲營的騎軍行走在不見炊煙,不遇人煙的荒野上。

  沒有吃食,沒有水源,沒有一切耗費一天一夜時間之後所必須的任何物質。

  直到有人昏倒在地面上,才有一些人喊叫著要求休息。

  左野聽到後面兵士的報告后,舉目四望,這裡距離平然境與修羅境的界口——腐泥古墟已經沒有多少路。

  暗暗惱怒於這群人的龜速,但湮修羅的嚴令,令他不敢對此作出太過出格的事情。

  舉手示意隊伍原地休息。

  他跳下馬匹,擠過隨意坐在荒野地面上的人群,往那幾個突然昏倒在地的人走去。

  「你其實不願意我們跟著,對嗎?」他微微一愣,轉過臉看著說話的人。

  那人與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行為不太一樣,他蹲在地上,低著頭,並沒有看著左野。

  左野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那人,心中給出潔癖兩個字。並且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沒能在九千四百三十三人中第一時間發現這個鶴立雞群般面色平靜的年輕人,暗自責怪自己的失職。

  那人全身上下除了雙腳以外所有的地方都與地面保持著距離,而那雙腳上更是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碎布料。

  那布料色澤暗黑,是被血泡過後漸漸透去所有水分的顏色。

  左野笑了笑,順勢蹲在地上回答道:

  「上有所令,不得不為之。」

  「能說說這個世界的大體情況嗎?」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

  正如他展現在身體各部分的相較於其他在危險境地下狼狽不堪模樣的人所獨有的整潔,他的神情安寧,面容精緻,沒有溫暖的笑容但依舊讓人一眼瞧去便暗生歡喜之意。

  「你很漂亮。如果你沒有被分配到修羅境,而是在靜慈境,那些女修士會很歡喜與你雙修。」左野望著那張乾淨漂亮的臉蛋,由衷的讚歎道。

  「你看不出我是個女人嗎?」那人帶著嘲諷的表情問道。

  左野下意識的往他的胸口看去,平平整整,沒有絲毫凸起,如果說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女人胸口平成這幅模樣,他不信這樣的女人會擁有著現如今在他眼前表露出的嘲諷神情:

  「你是個男人。修羅境這些年幾乎沒有幾個女人能夠從大屠殺中死里……逃生。」他咽了咽口水,喉嚨中有些發癢,而後乾燥的厲害,如果此刻是在軍休時間,他大概會撲上去。

  那人站起身子,四周人群有些奇怪此刻不休息,站著做什麼。

  之後,一片咽喉上下的蠕動聲。

  那人一顆紐扣,兩顆紐扣,三顆紐扣.……

  他的動作很慢,舉止優雅,帶著某種讓人心緒平定的特殊節奏。

  雪白色的鎖骨,雪白色的皮膚,黑暗色澤的繃帶或者說是碎布料……

  裹的嚴嚴實實。

  但此刻,隨著他的伸到背後的手,將碎布料一層一層的鬆開,那平整的胸部逐漸突出獨屬於女性才能擁有的獨特魅力。

  以至於忘記站起身子,而仰著頭看他動作的左野心中閃過念頭:

  「她是怎麼把這麼大的東西用那麼碎的布遮掩的如此平整?」

  遠處,林蕭偏著頭看著此刻已經成為中心的女子,望著她脫去綁在胸口的黑暗色澤的繃帶,一對豐滿的玉兔暴露在冷風吹拂的荒野上,暴露在四周眼神漸漸迷茫而後出現慾望色澤的男人中。

  綿羊在群狼之中。

  左野愣愣地盯著那對玉兔,看著頂端鮮嫩的小顆粒,有些拎不清此時此刻到底是在做什麼。

  「看夠了嗎?」女子的聲音清冷,沒有情緒的波動。似乎並不在意自己此刻的舉動是種多麼大的引誘。

  左野下意識的回答道:

  「不,得慢慢……呃,不是。我不知道你是個女人。對不起。」

  他渾身一震,冷風吹在臉面上涼意不知為何突然重了很多。

  他深呼了一口氣,平定心緒,站起身子彎下腰對女子鞠躬道歉:

  「抱歉,以前幾乎沒有女性能活下來。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但身為軍人,我對我剛才的言行向你表示歉意。」

  「我的要求很簡單。保證我這一路的安全。我可以將這身子予你。」

  左野心神一慌,方才平靜下的情緒登時再次泛起漣漪:

  「這.……我想……」

  他還沒有說完,那女人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以作為你的奴僕。我做了這樣的事,大概這些人不會再放過我。」

  左野此刻神色忽然平靜下來,沉默著。

  四周喘息聲越發的濃重。

  他承認這是個聰明的女人。同時也很愚蠢。

  她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和因為優勢而產生的劣勢,再而對他具備的優勢。

  只是,她其實在賭。

  他望了眼站在自己身前,亭亭玉立的上半身不著寸縷的女子。

  此刻仔細瞧去,才看見她耳郭處有兩個小小的耳洞,她的頭髮顯然在戰亂中用什麼器具匆忙修理過,面容秀麗端莊,如果不是此刻的行為,倘使是在街道上遇見,只會以為是個含苞待放羞澀的姑娘。

  「我只能把你送到非徒谷。之後的事我沒有權利做主。」

  女子點點頭,彎下腰拾起掉落在地面上的衣物,尚未穿上,左野已從下屬手中取過乾淨的衣裳,披在她身上:

  「我沒有資格動你。因為你是這些年來第二個活著離開大屠殺的女人,以後會有很多人向你詢問。你叫什麼?」

  「葉素言。」她系好衣衫,左野邁開步子向前。

  「那個人叫什麼?」葉素言突然開口問道。

  「哪個人?」左野頭也不回的回問。

  「另外一個活下來的女人。」

  「司麗雅。來自地球。你會見到她的。」

  「我來自月星。」 ……

  林蕭遠望著女子舉動之後所帶來的直接效益,心裡尚有疑惑,他尚不能具備看情況便能猜測具體事由的能力。

  「她很聰明。」身邊坐著那個在山包前與他對視而笑的少年。

  「是嘛?不過很漂亮。」林蕭挑了挑眉,讚美道。 ……

  葉素言只是前行路途中的一個香艷的小插曲。

  當休息時間一而再再而三的延長之後,左野下令必須起身趕路,否則他不介意將掉隊的人放在馬背上扔在更遠的荒野中,自生自滅。

  並非沒有人在路途中要求食物或者人權之類讓他感到好笑的匪夷所思請求。

  他微微探頭鼻子在那散亂的髮絲中聞到淡淡的清香,心中不由想到:

  「那些男人比這女人要笨多了。能在那種死亡競賽般的混亂倉惶中活下來,不簡單啊。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司麗雅。」 ……

  林蕭身邊的少年叫做蕭啟翰。來自他從沒有聽說過的迷界。

  蕭啟翰是個思維縝密,能從蛛絲馬跡中尋找到豐富信息量的人。

  這是不長時間接觸下來,林蕭對他的感覺。

  依據蕭啟翰對信息整合分析后所理解的情形看:

  「那個叫左野的人在這個世界是意外身死之人入葬之處的說法大體沒有錯誤。我問過一些人,想必你也聽說過,他們出現在這個世界相當突兀。都是突然意外死亡。」

  「呃……我是有聽說了一些,但我聽到有一個人是心悸而死。」

  「吸毒。」蕭啟翰的話語不容置疑,神色篤定。

  「然後,這些人來自不同的世界。比如我來自迷界,你來自月星,還有其他的什麼席慕星球,議界等等。這大多數是稍加思索便能知道的情況。」蕭啟翰一邊走一邊低聲向林蕭說道。

  林蕭很想說,自己雖然疑惑但沒有產生什麼更深層次的理解。

  但後來想想這話很容易被人看扁,也就沒有說。

  「我們現在能知道的都是對現在情況沒有具體幫助的。我們真正要知道的是,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情況。那場大屠殺又是因為什麼。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們現在走的這片大地的主人和此刻護送我們的人處在對立。」他在「此刻」兩個字上特地加了重音。

  「你是說,他們會殺了我們?」林蕭皺了皺眉,小聲道。

  「不會。」蕭啟翰的語氣很篤定。

  「為什麼?」林蕭繼續追問。

  「他們需要我們。其他的,不知道。」蕭啟翰別過臉,開始懷念自己以前在學校時只是附和但不提問的小嘍啰們。神色有些不耐煩,他對林蕭的感官是:

  「這個傢伙很煩。」

  如果他知道林蕭過去的生活中常常問父親,然後聽父親講道理的情形。也許會產生一絲認同。

  當然更多的恐怕是:

  「果然很煩。」 ……

  這條漫長的路途,左野很慶幸沒有發生預期的襲擊。

  當看見整列排出的身穿藍色服飾一臉輕挑的御靈師以及御靈師最前方抱臂怒目瞪著他的少女時,他不禁苦笑著伸手喊道:

  「御靈師準備!界口開啟!鐵甲營全體都有,列陣!」

  隨著他一道道命令的發布,整個人群開始嗡嗡地竊竊私語。

  「界口?」蕭啟翰皺了皺眉,突然仰起頭看了眼漂浮在頭頂的陸地,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恐怕我們所要去的修羅境在我們腳下這片土地的下面。」

  他的話語聲落下很久,卻沒有聽見預料中的追問,不禁有些詫異,側身瞅了一眼身邊的林蕭。

  林蕭沒有聽見蕭啟翰的話,他背著整個人群,向很遠很遠的地方望去。

  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片土地上的某個地方有什麼在迴音著某句話,那句話很熟悉,甚至微有些恐懼:

  「投影者,我的眼。」 ……

  金戈鐵馬的嘶鳴聲隨著腳步的落下漸漸消弭無蹤。

  戴著眼罩的湮修羅從平然境獅虎/騎軍大營門前站起,對前方一直陪著自己說話的武相說道:

  「你比文相要守信。」

  「你親自來堵我的門,我又打不過你,難不成非得派人去屠掉那批人?這事兒不值當。」武相微笑著說道。

  「很好。那戰場上再見吧。」湮修羅淡淡地說道,隨手在身前化了一個圓圈,一步踏進其中,消失不見。

  「武相大人.……」遲暮傷一步上前想開口說些什麼。

  「隨他去吧。本來就打不過。那戰場上再見吧。時間的旅者,湮修羅。」

  他背著手目光投射在營帳前高高聳立的軍旗,軍旗上白色的獅子在風中呼呼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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