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堅持住,相信一切痛楚都是浮雲
陡然聞聽在安靜沙海上沉默漫步,間雜頭頂上空蔚藍天穹翱翔展翅自在飛渡羽鷹的尖嘯聲之間響起一聲悠長凄厲、悲切、傷痛的男性尖著嗓子,狀似女音一般的高音波動頻率,大抵上不會給任何一個習慣於沉默並隱約享受這種寧靜以淬鍊自身對薩滿信仰的凝練度為終生奮鬥目標的幽藍騎軍軍人,一種美妙的享受。
所以肅蘇那雙平緩和順的濃眉,剛剛因為心中的疑慮而皺起分毫,便在下一刻深深地擰成山川礁石模樣,一股愀然的冷峻意味爬上他的額頭。
撥著馬頭舍了回到軍旅前方繼續引導的想法,馬蹄在沙海石礫間緩步輕踏,馬嘶低沉,吞吐出的氣息伴著少有的燥意,就像被人奪了夜間食物然後又扔在熱海之中四顧茫然不得出漸而引出的煩躁之意。
駿馬不成行,肅蘇伸手輕撫著馬首上的那一縷鬃毛,安撫著馬匹的由於那個少年冷不丁驚乍出的凄厲喊聲而略有些不安的身子。
林蕭凄厲嘶嚎,是真的不願意就這麼打擾了沙海的寧靜,只因點穴后不能出聲,那兩條被自己拿板磚不似己身的兇狠暴戾勁兒拍成爛西瓜的腿,就在穴道自動解開的那一剎間,剜骨般的疼痛感同時被胸前吃飽喝足的銀色小喇叭還給了自己。
任誰的雙腿被板磚摧成這等模樣,也不能放棄自己唯一可以表達內心痛楚的叫喊聲吧。
銀色小喇叭顯然與五大封印一樣沒有做客人的自覺性,毫不顧忌林蕭會痛楚成何等模樣,拿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很光溜潔凈的撤退,至於那兩條已經可以說至此無用的雙腿被毀成什麼模樣,自然不在它的意識中。況且即便它是個有道理,有禮貌,有教養的三有好封印,也會斷然地拒絕賠償要求,這雙腿本來就是它們的主人林蕭同志自個兒拿板磚生生拍成如今這模樣的。
這個事實可以由左臂與右臂兩個封印意識作證,它們可是旁觀了整個鮮血飛濺,猙獰暴戾的過程。
林蕭從來就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痛苦,按照正常人的神經和身體承受能力,這種疼痛早就不知昏死過去多少次,身體本能絕對第一時間保護自己,讓痛楚瞬間降到最低。
然而林蕭不是普通人,他的身體雖然瘦削,沒有什麼可以引起花痴女尖叫的明顯肌肉輪廓,但他有一樣讓薩都等人怎麼也鬧不明白的五大封印。
五大封印在薩滿封印識海里雖然相互鬧了一場,有些不愉快,可面對銀色小喇叭調皮的抽身離開,將雙腿意識還給林蕭,導致林蕭整個身體在那一剎間猛然綳直,繼而幾乎神經崩潰,極其險峻的將將進入昏厥休眠狀態。
五大封印不知盼了多少年才有這麼一次徹底突離封印的,向外間的喧囂世界再添上一桶隨時可以燃爆整個死亡地界的*。
所以它們紛紛從各自在林蕭身體表層的方位,向他的體內,依靠著小循環,渡出一絲它們的氣息。
溫和,陰寒,冰冷,火熱,清涼五種不同的感覺在一瞬間如同無數只螞蟻在身上爬來爬去一般,在林蕭的身體內猛然竄動開。
林蕭渾身顫抖,身子內的神經卻偏偏被那隻從薩滿封印識海中逃出的黑影死死拽住了源頭,綳直了的神經元,根本不把林蕭的痛楚當做自己痛楚的凶厲勁兒,刻意而且強制性的保持著林蕭的清醒頭腦。
這種想昏昏不得,想死死不得,偏偏撕痛痛徹的感覺真切清晰的,讓林蕭以為自己進入了所謂的阿鼻地獄,傳聞那裡有種刑罰可以讓人保持清醒的神智,又能讓人痛不堪言。
那兩個抬著擔架的士兵,聞聽林蕭的一聲飈音絕對可以高八度的絕高凄喊,平靜無波堅忍果決,哪怕面對荒海盡頭偶然從鬼蜮潛入的惡魔都不會顫抖一絲的大心臟,紛紛如被人一腳踹在私處的那種痛苦,聲音生生鑽進耳膜,如一把軍刺橫行無忌地刺入,霸道無比,於是兩人雙手猛然一震,往下一滑。
砰一聲,擔架被摔在了地上。
要不是兩個士兵在最後關頭依舊牢記著自己的任務,說不得便甩開膀子將這副擔架連著上面的那個噪音製造者扔到了茫茫沙海了。
肅蘇皺著眉頭走上前,揮手示意其中一個士兵去找醫療師,看著少年蒼白繼而紫青的麵皮,腦海里沒來由地閃過一絲與此時少年痛楚毫無關聯的念頭:
「他是怎麼把一張紅潤臉蛋在痛楚之後化作紫青藍白金五色斑斕的?」
林蕭張著嘴不間斷地嘶吼著,突然那個蹲在身旁凝視著自己臉蛋,臉上露出疑惑神色的皺著眉頭的中年人朝旁邊地面摸了摸,然後一塊不知道從哪被他摸出來的大約有自己嘴巴大小的石頭,被這個眉眼間隱約燥意跳動的中年人生生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
凄喊聲瞬間化作嗚嗚的悶聲。
整個沙海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總算安靜了。
肅蘇望著林蕭驚懼的眼瞳,淡淡說道:
「我們在執行秘密任務。你聲音太大,我知道你自己制止不了這種噪音,所以我過來幫把手.……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不用想著謝我的。其實我年輕的時候是個不錯的熱心人呢。」
「熱心你妹!你就不能挑個稍微圓潤一些的石頭嘛,挑個尖牙利齒的,稜角刺骨的,我的臉破相了,現在連嘴都不知道得毀成什麼模樣了!」林蕭在心中忿忿不平地大聲罵著,可惜嘴皮子被那塊石頭的稜角劃出不知多少道口子,又不知道有多少血順著自己的嘴角流出去,自己除了嗚嗚聲,什麼都做不了。
誰讓自己痛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呢。否則,林蕭敢保證自己會用一雙手狠狠地甩在肅蘇的臉蛋上,聽說自己痛楚的時候,抽打別人可以讓心裡快活一些,痛感也會減輕很多。
而且自己的衣服口袋裡還有數不勝數的小玩意兒,保證能讓這個傢伙知道花兒為什麼那樣紅,並且紅得流油!
隊伍里的醫療師提著醫療箱匆忙趕來,肅蘇看見這個醫療師,不禁一愣,問道:
「您老怎麼來了?」
那是個長相極其猥瑣的老頭兒,一雙倒三角眼裡面滿是詭異古怪,嘿嘿笑聲比夜梟的聲音還要滲人肌骨。
老頭兒理都不理肅蘇的詢問,看到林蕭,那雙三角眼裡面立即流露出興奮無比的光芒。
林蕭確定那種光芒絕不是拯救的光。反而有點像看見小白鼠的眼神。
跟在老頭兒身後的第一旅隨軍醫療師,對著肅蘇聳了聳肩,低聲解釋道:
「師傅就在這附近,然後這小子的雙腿實在已經毀得不成形了,所以我就給師傅留了訊號。」
肅蘇眉頭本來就皺的極緊,此時更加緊湊。但想到這個老頭兒古怪醫術以及那個任誰遇到都頭疼不已的古怪脾氣,他除了默默地為林蕭即將擁有的悲慘經歷表示歉意以外,一句話都沒有再問。
老頭兒表情興奮,卻偏有一股冷漠意味在裡面,怪異非常。他顫笑著伸出手抓住林蕭嘴唇的兩邊,對旁邊抱臂觀看的肅蘇說道:
「把石頭拿出來。」
「扯大點兒。再大點兒.……還不夠啊……」
若不是神經元上那個突然看到新天的黑影始終不肯放棄觀察這個陌生世界的好奇,林蕭早在痛楚中昏厥無數次了。
不過這不能阻止他想要嘔吐的慾望,任誰看見一個長相古怪的老頭兒,笑容詭異莫測,用兩隻充滿著騷氣味道的手撕著自己嘴巴,都會像林蕭一樣眼珠翻白,努力祈求昏死技能附身。
由於這次的經歷過於慘痛,以至於許多年後林蕭一看到長相古怪的老頭兒,哪怕特別有才,都會幹脆明白的拒絕那些人的投奔。而且從此以後他上廁所都戴著口罩。
石頭被拿出來的瞬間,應該放聲高喊,卻見那隻騷味濃烈的手,在那雙猥瑣無比的雙眸凝視下,握拳緊接著塞到了嘴裡,那隻手在嘴裡一陣蠕動,手縫間應當抓著一把什麼藥粉,清清涼涼的抹在了他嘴中傷口上,老頭兒回頭對著肅蘇笑眯眯地說道:
「我給他塗了幻夢粉,他的嘴已經沒有知覺了。保證比伽利略那小子的點穴手時效長很多,我不給解藥,這小子這輩子別想開口說話了。」
肅蘇一直皺著的眉頭一下子便鬆懈了下來,又回復到了平緩和順,看不出一絲軍旅凜冽殺氣的尋常面容:
「上次在城裡聽說你研製出了一種新的生骨藥物,不是沒有在人體上實驗過嘛,這次帶來了嗎?拿這小子試驗看看。」
肅蘇的話語說的輕描淡寫,聽在林蕭耳朵里卻是驚懼憤怒交雜,只可惜自己渾身乏力,痛楚難當,一絲一毫也做不到反擊。
我弱為魚肉,任人切割糅。
林蕭想起這句曾經聽過的話,心中不禁生出悔恨悵然之意,繼而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恨起那五大封印。
那種恨意從心底勃發而出,瞬間便在識海內覆蓋了整片識海,一股悲切恨意逐漸在識海中擰成一道逐漸壯大的龍捲風,怨恨氣息凝聚糾纏,時而分開,時而聚合,而後——
掀起滔天巨浪,漫天海水,第一次模糊了五大封印識海的劃定界限。
同時,那道跳出舊天地,來到新天地的黑影忽然放棄拽住林蕭神經元,轉身猛地如同一條滑不溜丟的泥鰍,鑽進了龍捲風中,朝著五大封印各自的中心點狂卷而去。
那一刻,林蕭眼前猛然一黑,陷入深深的黑色暗夜。
「昏過去了?」那個猥瑣老醫師蹲在一匹巨大的荒原巨獸的身上,這隻巨獸體型龐大,動作遲鈍,老醫師在它的身上建築了一個小屋子,屋子裡瓶瓶罐罐叮叮噹噹。
薩都和杜科倆個人坐在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老醫師興奮不已的用各種藥水,毒汁兒,長針等等在林蕭身上動來動去。
「你確定你這樣做,是在救他?」薩都看著林蕭慘不忍睹的模樣,再瞅瞅這個怎麼看都覺得不靠譜的猥瑣老醫師,皺著眉頭問道。
「屁話。老子要能治好他,早就按照步驟慢慢來了。難道你眼睛瞎的,看不出老子用的東西都是各種相剋,各種不融合的東西啊!」老醫師顯然不認識薩都,他的長相古怪,脾氣也相當暴躁。
薩都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想起自己和杜科被肅蘇送上這隻巨獸身上時,肅蘇說的話,他只好摸了摸鼻子表示無奈:
「老頭兒醫術高明,就是脾氣古怪。別杵了他的霉頭,否則誰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就化作一灘水了。」
(還欠九更。這回真的是明天寫了。我去看書了,搖手說:拜拜,我要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