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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第305章 第一個死亡

  第305章 第一個死亡


  每當大事臨近時,越要沉著冷靜。勇氣和智慧,才是絕境求生的根本。


  接過士卒手中的軍情,陳恆板著臉審閱完,確認過史鼎的字跡和虎符印章無誤后,便抬頭看向面露希冀的傳令兵。


  「大人可是有什麼想問的?」士卒見陳恆久久未說話,當即急切道。


  陷入沉思的陳恆立馬反應過來,他轉頭看了一圈帳內。柳湘蓮護在自己身側,面前是面露擔憂的信達和魯應雄。


  想到這些人就是自己能動用的力量,又見到他們的神色,陳恆立馬鎮定道:「不急。軍情我已知曉,求援之事自當刻不容緩。」


  得到這句話,傳令兵的神色頓時一黯。他得了史鼎的命令,跟著幾個弟兄一路拼殺出來,就是為了軍中淪陷的袍澤們。


  知道面前的大人,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傳令兵忙緩和下語氣,抱拳感恩道:「大人若是有什麼想知道的,只管問小人就是。」


  「去取沙盤來。」陳恆對著信達吩咐。等到對方抬著簡易的器物入賬,陳恆忙拉著傳令兵上前,指著沙盤上的山河小道,說道:「你把軍中諸事,原原本本的跟我說一遍。」


  「是。」傳令兵深吸一口氣,便開始自己的講述。


  自打全軍入山後,立馬就遭受到平安州流匪的騷擾對抗。山林地勢複雜,極易躲藏隱蔽。


  一心剿匪的軍隊,先天就少了主動權。好在史鼎也非庸俗之輩,面對流匪坐擁地利的不停騷擾,史鼎當即選擇分兵。


  這次剿匪,朝廷共安排了四萬將士,五萬民夫。除了留下五千兵馬在後營看守輜重,剩餘的三萬五千人,另帶著一萬輔戰的民夫,分坐十路小隊,開始掃蕩烏獴山。


  史鼎敢這麼做,有三個原因。其一是官兵裝備精良,遠不是流竄的土匪可以比擬。


  其二是他的麾下有十數位勛貴子弟,以及他們攜帶的家將。所謂家學淵源,就是這點好。


  這年頭找個能讀書識字、看過些兵書的統領,實在難尋得很。良將好找,隔在良將和士卒之間的小統領,也是要緊的很。


  手頭有馮紫英、衛若蘭等一批助力,史鼎沒道理不發揮他們的作用。


  哪怕其中一隊人陷入包圍,遊走在附近的袍澤也能儘快支援。


  最後一點,就是烏獴山實在太大,流匪的數量又太多。有三四百人就敢佔山為王的小股團伙,也有人數過千、上萬的大型營寨。


  考慮到剿匪的困難和漫長戰線,以趕羊的方式將對方聚到一處,一戰定乾坤,無疑是個討巧的辦法。


  這也是前期為何捷報頻傳的緣故。


  陳恆聽到這裡,一直都沒插話。他在等,等對方說出戰機轉折的地方。


  目光沿著傳令兵的指尖轉移,陳恆很快發現疑點。在流匪不停的逃竄下,大雍的軍隊在沙盤上走出一個『之』字型的路線。


  是誘敵深入?還是聚沙成堆?戰略的最終好壞,全看戰術上的成果。


  傳令兵的指尖,很快停留在『之』字下半部的轉折處。


  「此處是山賊的清風寨,他們聚在此地與我們頑抗過十數日。」


  那就是九月中旬的事情了?陳恆在心中判斷起時間,又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屬下不知道。」傳令兵果斷搖頭,對方又不是什麼正規軍,自然沒有昭告兵馬的舉動。


  傳令兵沉思片刻,還是給陳恆解釋道,「軍中諸位統領有說五萬、有說三萬,也有說七八萬的。」


  陳恆聞言,忍不住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要隔著一個硬碟,估算敵軍的人數,很考驗為將者的能力。


  青史中有靠升起的灶煙,來判斷敵方人數的辦法。陳恆不信史鼎不知道,所以就問道:「大將軍是怎麼說的?」


  「大將軍說最少在四萬以上。」傳令兵小聲道。


  這話聽的陳恆,忍不住皺緊眉頭。這個數量,已經不比官兵的數量少。他點了點頭,示意傳令兵繼續講述。


  「我們在此地連攻了十日,將士人人驍勇,殺敵無數,另收押了兩千多的降兵。大將軍覺得時機成熟,便令三軍將士歇息一日,於隔天發動總攻。」


  「然後呢?」


  「誰知這幫流匪們竟趁著夜色,拋下寨中老弱婦孺直接跑了。」傳令兵說到此處時,臉上立馬浮現追擊殺敵時的快意。


  「你繼續說。」已經知道結果的陳恆卻高興不起來,仍舊沉著陰暗的神色。


  「流匪們跑的很快……我們……我們在此處……」傳令兵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指尖,只用目光代替,頹廢道,「中了敵人的埋伏。」


  陳恆圍在地圖上看了半天,想了想,還是問道:「可是地勢險要之地。」


  「是。」傳令兵點著頭,嘆氣道,「此地正是一線天的險惡地勢。大軍才過了大半,山上就冒出許多流匪,推下滾石堵路。」


  如此貪功冒進,豈有不敗之理,陳恆已經不忍心聽下去。


  傳令兵的講述還在繼續:「我跟著先鋒營先入的山谷,還有八千弟兄被留在後頭。我們…當時…我們只能聽到他們的慘叫聲……」


  糊塗啊。陳恆嘆息一聲,眼看傳令兵流淚不止,忙叫信達先帶起下去。


  等到對方不在,魯應雄忙站到陳恆身邊,小心翼翼道:「大人,你準備怎麼救?」


  救,拿什麼救?自己手頭就剩四萬民夫,叫他們給將士做些伙食還成。指望他們握上刀槍,上陣殺敵,那不是拿人命開玩笑嗎?

  陳恆一邊朝著案前走去,提筆書寫之餘,一邊道:「先上奏朝廷,請陛下派援兵過來。」


  這是理所當然之事,魯應雄寸步不離的跟著陳恆。等到對方寫好上奏的文書交給自己,魯應雄才出聲問道:「那被困的兵馬呢?」


  陳恆也在頭痛這件事,他認真思考一番后,才說道:「如今將士攜帶的乾糧,還能撐個十餘日。史鼎也算是善戰,哪怕一時落入下風,也不會快速落敗。」


  一點點梳理著腦中的思緒,陳恆的想法逐漸清晰起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把糧草送過去……」


  人是要吃飯的,數萬將士陷入重圍,一旦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這批人除了投降別無他選。


  陳恆都不敢想象流匪得了這批人的軍械,到底會猖狂到何種程度。


  想到這點,陳恆下意識看向緊張的魯應雄。如今後軍里,能出戰的人馬,只有對方手頭的五千人。


  魯應雄見此不禁露出苦笑,他知道自己逃不過去,只好出聲道:「大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陳恆也知道有些難為人,直接寬慰道:「先緩個一二日,看看有沒有逃兵回來。盡量把他們收容到一處,從他們口中多打聽些流匪的虛實。」


  魯應雄忙點起頭,只要陳恆不是令他即刻出兵,那都是好消息。


  「我們現在就五千兵馬,輕易折損不得。」陳恆知道后軍大營的安危,還要靠這批人。


  「不求克敵制勝,先以騷擾為主。看看能不能用些障眼法,使些聲東擊西的計策,將圍困的流匪調動起來……」


  陳恆一句句的叮囑著,他跟魯應雄一直商量到夜深,才算拿定些救援的事宜。


  ………… …………


  從平安州到京師,走八百里加急,只需要三日就能抵達。李贄收到軍情的一刻,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敢置信。他一時想不到該如何責罰史鼎,竟氣的笑出聲來。


  好不容易壓下怒火,李贄顧不得夜深人靜,直接將諸位臣子召到臨敬殿問策。


  發兵救援是肯定的,連顧載庸都沒敢去觸李贄的霉頭。


  當夜,就有一隊信使快馬趕出京師。等他們趕到青泥窪時,又過去兩天時間。


  早已等候在此的邊軍將士,剛接到上峰之意,連夜便開始登船。


  「不要急,不要趕。一隊一隊跟著登船,伍頭走在最後。自己盯好自己手上的人。」


  今夜有雨,月色不明,群星退避。如此環境下,想要維持好八千人登上軍船,軍中幾個郎將都在忙前忙后,冒雨跑個不停。


  作為這批人的首領,被李贄特意從邊關調回的辛素昭,哪怕未到戰時,他仍是穿著整齊盔甲。


  一手拿著韁繩,另一手搭在腰間的長刀上。辛素昭看向走到面前的下屬,言簡意賅道:「要快,戌時前必須出港。」


  現在都已經酉時過半,真要如此緊急嗎,萬一有弟兄落水可怎麼辦?

  面前的下屬想不明白,可他跟著辛素昭時日已久,早知這位上峰是說一不二的性格。


  慈不掌兵,真要落水死了,那就自認倒霉吧。


  「卑職明白。」下屬應了一聲,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又尋問道,「統領可知我們要在何處下船?」


  若不是考慮到對方還算可靠,光這個問題,辛素昭就要揚鞭抽在對方身上。


  「不該問的不要問。」辛素昭冷聲回了一句,直接擺手趕人。


  這名下屬瞧到辛素昭一臉不善,忙縮了縮脖子,轉身往登船處跑。


  他娘的,這黑燈瞎火的大雨天,連火把都點不起來。一眾統領除了叫士卒小心再小心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在辛素昭的催促聲中,雖有士卒掉入水中不知去向,可成片的海船還是趕在戌時前,慢慢駛出青泥窪的港口。


  …………


  …………


  軍中大營內,已經開始收容第一批逃回來的敗兵。這些士卒人人帶傷,能提供給陳恆的消息也是亂七八糟。


  說的最多的,不是流匪的情報。反而是念叨著對方有天公地母相助,才有山神發怒之舉。


  陳恆聽的哭笑不得,只好安排人將他們妥善照顧,並不以軍法處置逃兵。


  兵敗是為將者的失誤,跟麾下的士卒有何干係。


  不過考慮到以後沒有成建制的運糧隊,陳恆已經提早安排民夫去附近砍伐樹木。


  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民夫都有雙巧手,讓他們上陣殺敵不行,做些便捷的獨輪車,個個手藝都是巧的很。


  最近幾日都是大晴天,考慮到這個天氣可能會持續下去,陳恆又讓民夫拆下浸泡過的牛皮等物,做過防火措施,包在獨輪車上。


  諸事有條不紊的進行時,陳恆卻從來報的柳湘蓮處聽聞一個詭異消息。


  薛蟠死了。


  「伱要不要再說一遍?!」陳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十分錯愕的看向柳湘蓮。


  「剛剛入營的傷兵抬來一具屍首,我看過了,就是薛蟠。」柳湘蓮自己都不相信,薛蟠這個人是如何混到征戰的三軍中。


  陳恆覺得有些奇怪,趕忙起身趕到賈寶玉的營帳。才進到帳內,他就見到寶玉跪坐在一副擔架前,正趴在白布上嚎啕大哭。


  陳恆抬步繞過賈寶玉的身側,蹲下身子微微掀起白布一角,見裡面的人真是遍尋不到的薛蟠,陳恆這才發出驚疑的噓聲。


  哭訴的賈寶玉這才看到陳恆出現,他忙抬起頭,對著自己這位表妹夫哭訴道:「妹夫……陳妹夫……你要替我家內兄報仇啊!!」


  眼見賈寶玉撲上來抱住自己,陳恆連忙給柳湘蓮使了使眼色。等到後者扒開賈寶玉,陳恆才耐心檢查起薛蟠的傷口。


  死因是胸前中箭,身上亦有些刀劍傷。陳恆看了幾處,便沒有往細處深究。


  這還要看什麼,指望薛蟠能一死報國,還不如指望薛蟠洗心革面,苦讀經書來的更現實。


  賈寶玉顯然也是想明白這點,才會對著陳恆不停說出報仇的字樣。


  …………


  …………


  從賈寶玉的營帳脫身,陳恆立馬將魯應雄召來商量對策。後者對薛蟠之死,有些不以為意。薛家連勛貴都算不上,只是一個皇商罷了。能為國戰死,也是薛家人的榮耀。


  陳恆不好解釋薛蟠死因的蹊蹺,只好叮囑對方出行時,要加倍小心。


  「陳大人放心吧,」魯應雄也不廢話,答得那叫一個自信。


  陳恆見他這般模樣,內心更是不安。可能領兵的人,眼下就對方一個。上哪找什麼不世良帥,能一戰平狼煙呢?

  魯應雄見陳恆不說話,直接意氣風發的折身離去。他心中不免有些快意,自己要真解了史鼎的困境,那是否能高升一級呢?


  想到史鼎那張氣到發綠的臉,魯應雄一時興起,忙叫手下的兒郎速速出營。


  等對方先領著三千軍馬離去,陳恆忙叫人紮好籬笆,鎖好各處營門。


  只等著魯應雄回來后,給自己說些確切可靠的消息。


  誰知,魯大人走的很快,回來的更快。還沒日落,他就已經帶著手下狼狽的跑回來。


  陳恆見他們都有些小傷,忙把魯應雄請到帳內尋問詳情。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因為從馬上跌下來,受了些摔傷的魯應雄,當即哭訴道,「這些匪兵真是兇悍的很。」


  將自己的遭遇一番訴說,陳恆才得知魯應雄等人剛入山林,就碰到小股的流匪。


  這些人倒是好地方,魯應雄隨手就打發了。可隨著逐漸深入,他們的動向,很快引來更多的敵人。


  「你是說迎擊你們的人,有數倍之多?」陳恆一時分不清是對方說的是真話,還是魯應雄為了逃避戰敗的影響而誇大其詞。


  見到陳恆面露幾分不信,魯應雄連忙解釋道:「千真萬確!!!大人若是不信,我可直接喊來士卒讓您過問。」


  那就奇怪了。陳恆見到魯應雄的表情不像作偽,深深皺緊眉頭。為何會有這麼多賊人??


   小年夜快樂,書友們!!!今天忙死我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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