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鬣狗歸心

  流走的時間是最快的，眨眼間游天魁已經在包廂里坐了三十六個時辰。現在，外面的就拍賣場正在清掃場地，大明皇商的一干人員正在為最後一天的交易會做著準備。

  自從游天魁進入包廂后，這間包廂的門窗一直都沒有打開過。也沒有人敢去打擾他們，只是默默的做著應該有的流程和事情。

  賀翔手裡拿著一張抹布，正在仔細的擦拭著高台內角的一套桌椅，那是藍神仙等會兒要坐的地方。從哪裡可以看到整個交易場。

  突然，一聲長嘯乍起，正聚精會神擦著桌面的賀翔被嚇得手中一抖，竟失手將一隻出自鈞窯的青花小盞撞翻在地，摔了個粉碎。

  一清子、瑤光、藍道行等修士都不由將目光投向了那嘯聲的出處，一看之下，馬上又調轉了目光，不敢再看，就連神識都不願放出半絲。

  原來，那嘯聲竟是從小胖子所在的那座包廂傳出來的。

  游天魁覺得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力量，一股磅礴的氣流不受控制的從腹中往外衝出，一時間按奈不住，張口就發出了一聲長嘯。這嘯聲，綿綿不斷，好似要將自己身體里所有的力氣都擠出去一般。慢慢的，他覺得有些不對，隨著自己體內氣力的流失，似乎自己有些接不上氣了；他想要停止那讓自己氣力不端流失的嘯聲，卻發現有些做不到。

  游天魁，開始有些恐慌起來，呼吸也更加困難，滿臉漲得紫紅一片，豆大的汗珠開始嘩啦啦的滴落。他想呼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想停止體內運轉的真元，卻是無力可行。

  「吱呀」一聲輕響，香瓜推開了關了一晝兩夜的木窗，清晨的陽光灑進包廂。

  「主子，天亮了。」香瓜清脆的聲音響起。

  小胖子語帶不滿的說了句：「大清早的，就叫的跟個母雞打鳴似的，實在是聒噪。」言罷，揚起一腳就踢在了游天魁胸口的膻中穴。

  說來也怪，中了小胖子的一腳，游天魁的嘯聲便突的戛然而止了。

  游天魁，伸手抹了下自己的頭臉上的汗滴，又摸了摸因為長時間發出嘯聲而有些干疼的喉嚨，有些迷糊的看著還在對著自己微笑的小胖子諸人。猛地起身，五體投地的爬在地上，語帶嗚咽的說道：「小的無狀，適才還在心中詆毀各位老爺。實是該死，請老爺們重責。」

  小胖子還沒來得及答話，艾奧里亞卻已經興奮的拉著大熊喊道：「老爺。大兄，我們兄弟也被稱作老爺了。真是……真是……；哎呀，二姐，做什麼呢？」

  香瓜見到艾奧里亞高興的有些過頭，竟然搶在主子前說話，不由得伸手就是一個爆栗，敲的艾奧里亞一縮脖子，出聲抗議。

  不過，看到自己二姐對著小胖子嚕了嚕嘴，便立刻一手捂嘴，一手捂頭，沒了聲響。

  小胖子卻沒有責怪，只是輕聲說道「游，嗯，游小友，你確定想入我門下？」

  游天魁正色回道：「小的，原本還在猶豫，先前也只是為了保命，現在，小的願以性命為保！」

  一旁的大熊奇道：「你這人，好不利索！什麼原本，先前，還有現在的？難不成，我們有強迫你不成？」

  小胖子也不以為忤，只是淡淡的說道：「哦。」便閉目不語。

  游天魁苦笑一聲，心道要是今日要是不把自己的老底交出，便不能真正得到這幾位的認可。也怪自己，總想著萬事謹慎，卻么有想到，有天自己也會栽在這兩個字上。

  艾奧里亞看到大熊和香瓜，對這游天魁並不喜歡，略一思索便明白他們是對游天魁的功於心計有所忌憚。但是，主人在這人身上花了不小的氣力，硬生生的將其修為從築基中期拔升到結丹初期，必定不會是一時興起。所以，自己還是得撮合一下，當然敲打一下則是必須的。

  想到這裡，艾奧里亞對著香瓜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安撫大熊。自己則截住了正要開口說明的游天魁，嘻嘻笑道：「就讓我來說說你的原本，先前和現在，可好？」

  他碧藍的雙眸微微看向游天魁，看到對方先是略感詫異的表情，隨即露出感謝的表情，知道得到了對方的認可，也就不再羅嗦，將自己所想一一道出。

  原來，游天魁自那日削髮而遁以後，心中本是有著兩手準備。一是儘快設法回到自己的商會，自己背後有身為供奉的元嬰期師祖，想來就算自己是獨活之人，最多也就受點皮肉之苦，不會有性命之虞。二是真的就此脫離商會，投在小胖子的門下。但是，這裡面有個問題，就是不知道小胖子等人是不是有能力，或是願意出手保下自己。畢竟對商會而言，那數名結丹期修士的隕落以及商會自身名譽的問題，可都是落在自己這個唯一倖存之人的身上。

  原本，回歸商會和轉投小胖子門下的優劣是一目可見的。但是，隨著小胖子等人打劫的對象越來越多，關於他們的流言開始在崑崙墟里流傳開來。得到消息的游天魁卻對自己原有的分析產生了懷疑。

  首先，是自己回歸商會的問題，若小胖子等人真是那些人傳言的那般強，自己回歸商會的行為對其而言，就是一種欺騙，而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築基期修士，欺騙元嬰期修士的下場是可想而知的。而自己在這段時間裡，卻還沒有能想到一個可以確保自己無虞的說辭。

  於是，游天魁心中的天平開始搖擺。為了給自己增加一些砝碼，也為了可以獲得有關小胖子等人更準確的信息，他將自己作為軍中斥候的本事拿出，開始喬裝打扮，並在各個聚集點收集和散播剪徑獸人組的消息。這也是小胖子和大熊他們能夠快速揚名的原因之一。

  經過對收集資料的多次篩選，游天魁得出一個結論：小胖子是在訓練和教導那熊妖等人，打劫什麼的，無非是在給自己的門下找免費的陪練。

  但是，小胖子等人究竟是什麼修為呢？這個問題讓游天魁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決定，到金陽坪交易會看看，他篤定小胖子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事實證明，他對了。

  最後幫助游天魁下決定決心的人是紫陽劍宗的一清子。作為世間修行者頂峰之巔的化神期修士，那可都是存在於各超級大派里鎮山之寶般的存在。若，一個門派或是宗門有元嬰期修士坐鎮，那這個門派或是宗門就是大門大派；但是，若有化神期修士，那他們就是超級大派。

  紫陽劍宗被稱為世間第一宗門，就是因為他們門中有五位化神期修士；而唐、明、秦三大帝國傲立於東大陸千年時光，也是因為他們的皇宮中疑似有化神期的供奉存在。

  當時，一清子的出場本來讓所有人認為小胖子一行必死無疑，游天魁也不例外。哪裡知道，這一清子居然一招未出就對著小胖子所在之處，低下了化神期那高貴的頭顱，恭敬的猶如晚輩。

  以游天魁的心智，在瞬間便得出了最正確的答案：那一清子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不敢出手。他必定是在用神識探查小胖子等人的時候，發現了什麼。

  但是，對於游天魁而言，無論一清子發現了什麼，都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小胖子等人中，尤其是小胖子本人，必定是化神期的巔峰存在或是化神期以上在世仙人。這足以保自己性命無憂了。

  一口氣說完這許多的艾奧里亞揚揚眉毛，伸手接過香瓜遞過的水杯，猛灌一口，無識大熊和香瓜投來的讚許目光，盯著游天魁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是、怎、么、認、出、我、們、的？」

  游天魁雙眼放光，看著艾奧里亞，也是一字一頓的答道：「你，西大陸，軍人。」

  啪啪啪，小胖子睜開雙眼，兩手相擊，笑道：「不錯，不錯。你二人都不錯。」

  艾奧里亞得了主人的誇讚，心中歡喜，謝過以後，對著游天魁問道：「你就那麼肯定我家主人會收你入門嗎？」言罷，就退到一旁和大熊站在一起。

  這話，艾奧里亞是想敲打游天魁一下，讓他也感受一下彷徨和挫敗的感覺。

  游天魁面色嚴肅，在地上正襟而坐，雙眼盯著小胖子，侃侃說道：「剛才這位來自西大陸的前輩所言無差。游某人，是不敢肯定前輩願意收錄小的。不過，小的適才發現兩件事，相信幾位前輩都有興趣聽一下。」

  果然，此話一出，香瓜和大熊便露出幾分好奇來；艾奧里亞則是眉頭微皺。

  「哦，說來聽聽。」小胖子開口了。

  「是！」游天魁應了聲，才緩緩說道：「一、各位前輩，不知道是何種原因，應該是身帶有傷。」

  這話音未落，大熊就變回了摯獸的形態，背上的鬃毛根根豎立，香瓜也飄到了游天魁的身側，手中一根尖刺輕輕抵住他的后心。

  小胖子揮揮手，口中道：「你們啊！又是不打自招。先退到一邊。你繼續說。」

  前者是對大熊和香瓜而言，後者則是對著游天魁說的。他也想看看，以這游天魁的心智到底能看到多少的事情。

  游天魁臉色不變，似乎是早知道會這樣一般，點頭后，也就繼續說道：「二，前輩缺少一名可以行走在暗處的忠狗。」

  小胖子揚揚眉，沒有出聲。

  游天魁才解釋道：「幾位妖修和西大陸的前輩，手上並非沒有沾染過血。高手的尊嚴是不容挑釁的。但是，那一清子卻絲毫無損。這位熊妖前輩，之前一直在人前顯示出下盤虛浮的模樣，後來躍下包廂時，雖是氣勢迫人，但是我覺得有這位西大陸前輩在的話，應該是會讓它繼續下盤虛浮才對。但是，偏偏卻沒有。所以，必定是諸位前輩因為某種原因不能使用法力才對。其次，我的突然跨級進階，就是做好的註釋。因為，前輩們缺乏一個可以用來跑腿的人。」

  說完這些，游天魁的臉上浮現出幾分自信，接著說道：「我說前輩身邊缺少一名可以行走在暗處的忠狗，原因就更簡單了。」他伸手一指大熊和香瓜正色說道：「這位妖修前輩和女前輩，都是心思純稚之人，本就不適；而西大陸的前輩，心智雖高絕，但是他是個戰士，不會，也不屑將心智用在暗處，他更適於大勢之謀。」

  說完一切的游天魁，靜靜坐在地上，閉口不言。

  小胖子微微笑道：「你，把人心、人性看得太過。有違天合，但也有道可依。」

  游天魁聞言，急忙跪爬於地，恭聲道：「謝主上收留！」

  小胖子卻搖手言道：「不慌，不慌。你要入我門下，其一，只能和他們三個一般，作為門人，卻非弟子；其二，一旦入我門下，你要面對的可不只是那區區的化神期，你可明白；第三，我給你出一題目，你可考慮清楚，答，或不答。對或錯。思量清楚啊！」

  游天魁卻沒有片刻的考慮，直接開口道：「主人，是想考較小的來猜上一猜，您到這裡的目標吧？天魁斗膽，猜您是要一城打盡！」言罷，就伏首在地，等待小胖子的最後裁定。

  小胖子沉默半響，緩緩說道：「你知，你修為進階非我有意而為？」

  游天魁頓首涕道：「某乃粗人，原為游擊斥候，目之所及皆為殺戮與陷阱，可謂每日里都在險惡之中求活。偶然之下，出手救下一元嬰期高人嫡親，又被測出有靈根在身，故被收於門下，得傳道法。歷經近四十載，才得以躋身築基。外人看來是得老祖青睞。又有何人知道，某進階築基后，每日都在經歷排擠和陰謀。」

  在場之人聽他說的悲戚，不由升起幾分同情來。

  游天魁恍若未見，繼續言道：「某，為斥候十餘載，其他本事沒有，但得一異能，可通過言語感覺到善意與歹心。主子，在某入門一刻的那句「人貴在骨，活在氣，且不可輕慢了自己。那什麼子添狗的言語，不可說，我們不會，別人不能，你，自己更是不可。明白嗎？」便已經決心拜入您的門下。」

  說道這裡，他不好意思的撓了下自己的頭殼，說道：「只是，小的不知主子手段，誤解了主子的用心。不過，在我轉醒后，發現自己已經進階結丹期，便想通了很多，也堅定了跟隨主子的心。願，主子成全。小的願為主子門下鬣狗，為主子行走於黑域與暗處！」

  此時，艾奧里亞對著小胖子一拱手，說道:「睿智的主人啊。艾奧里亞以為可以收他當作我們的同伴。若主人不放心，我，艾奧里亞願意用我戰士的名譽來為他做保！」

  「是啊！是啊！他也挺可憐的，主子，您就考慮一下吧！」這是香瓜在求小胖子。

  「你若能以死護主，我們便是兄弟；若不能，你就走！」大熊比誰都直接。

  小胖子心中盤算半響，開口道：「也罷。這一手之數，算你一個，天知道，最後一個是誰。」

  聽得小胖子應允，大熊兄妹都上前去恭喜游天魁，一時間，作為主子的小胖子倒給他們丟在了一旁。

  尤其是艾奧里亞，這貨不知道是起了什麼心思，對游天魁極其熱情。他緊握游天魁的雙手，一直傻笑不止，笑得游天魁不住的想抽回雙手。游天魁尊小胖子，敬大熊，怕香瓜，但是對於這艾奧里亞卻沒有一個準確的定位。因為，對方和他一樣聰明，但又和他不一樣，對方心中充滿陽光，懷有一顆赤子之心，自己心中滿是陰暗，揣著的是無盡的陰毒詭計。

  正如現在一般，明知道對方對自己起了不好的心思，但是卻怎麼也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這種感覺讓游天魁感到有些無措。

  小胖子看著幾人熱鬧，板起面孔，大聲的咳嗽了幾聲，才將四人的注意力引了過來。看著他們，小胖子心中暗道：「有我這樣的主子嗎？居然還要這般動用手段才能吸引門人的注意。」

  艾奧里亞卻沒有注意那麼多，猶自興奮的揉搓著雙手，對著小胖子用他那特有的詠嘆調說道：「哦，我最睿智的主人啊！哦，我最善良的主人啊！哦，……啊！」

  小胖子看著興奮的艾奧里亞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抬手就是一擊爆栗擊在起大頭之上，才讓那貨閉上了那喋喋不休的嘴巴。

  小胖子看著游天魁，非常認真的說道：「你既入我門下，我自會如待他們三個一般待你。但是，有句話我先說清楚。你，游天魁，既如得我門，可以去修那「詭謀之道」，我不會給你太多的幫助，我只能儘力教你去守住本心與本性。但是，有朝一日，你喪失了自己的本心或是本性，本尊必會出手。你可明白？」

  游天魁叩首回到：「謹遵主子之命！」

  小胖子這才笑著揮手：「好了。你們四個多親熱，親熱。無須太過拘束。」

  至此，小胖子手下五大魔神，已有其四。游天魁以鬣狗之名，拜入小胖子門下，日後遊走於陰暗之所，為小胖子出力不亞於其餘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