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止戰
出聲之人，正是安邑城靈：「大兄，我好難受！這些苦難都是拜那些域外天魔所賜！你且留下幾許，讓我來！」
聽到自己兄弟出言，九州鼎靈已經捏起法訣的雙手不禁一抖，那準備好再次施展的「至陽除魔正罡音」頓時停止下來。
他急切的轉過身形，往安邑城頭看去。
只見那城頭上，有一團黑紅霧氣盤旋，安邑城靈則在那霧氣中正抱著頭，樣子好不痛苦。
關心之下，九州鼎靈再也顧不得那些殘餘的魔族。在他看來，大地生靈在「凝神清音」的洗滌下業已回復清明，身體也被「至陽除魔正罡音」所加持；對付那些或傷或殘的千餘魔族，應該問題不大。所以，他留下九座神鼎繼續合鳴神音，為生靈加持，自己卻飛快的落下，直奔那團黑紅霧氣而去。
九州鼎靈還沒飛到那霧氣邊緣，就覺得有股血腥之味帶著陣陣的煞氣，從那霧團中不斷的散發出來。有風拂過，那令人作嘔的惡臭就有要飄散開來的跡象。
九州鼎靈急忙往霧團深處看去。他生怕自己兄弟就此入魔。因為，那黑紅色的霧氣，正是那些域外天魔中，戰力最為強悍的嗜血魔頭所擁有的。只是，不知道為何為出現在這裡。
霧團當中，劇烈的疼痛已經使安邑城靈蜷作一團，被汗水浸濕的長發亂糟糟的貼在他的臉上。
他的汗液，均是猩紅如血，泛著股股惡臭。
他的臉，時而泛起紅潮，時而黑氣密布。
他的長發就這樣，在臉紅時，汗液被滾燙的臉頰蒸發；那蒸汽還沒完全升起，安邑城靈的臉頰又由紅轉黑，黑臉上透出的陣陣煞氣，便隨著那蒸發的汗液，化作了現在的霧氣。
九州鼎靈見到這幕，身體一震，頓時有有蒙蒙華光出現，將其護在當中。一聲清嘯響起，一股音浪就從九州鼎靈口中射出，直接射向那黑紅霧團。
那嘯聲，猶如一隻出弦利箭一般一頭扎進霧團。「噗」的一聲，就破開了霧團外層。
九州鼎靈面色凝重，準備待那嘯聲破開霧團后，便進入其中，去營救自己的兄弟。
哪裡知道，怪異的事情，就這樣自然的在他眼前出現了：
「咯……咯……咯……」猶若有兩件極硬物體相碰撞而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在霧團中響起，竟是那聲浪和霧氣碰撞在一起發出的聲音。
哪裡有人見過，這般「堅硬」的霧氣？
讓人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霧氣和嘯聲，對抗了大約十餘息的時間后，開始劇烈的翻滾起來。黑紅霧氣中的那股猩紅，竟開始在嘯聲所形成那支「聲箭」的箭頭處慢慢聚集，一層又一層，綿綿密密的將那「箭頭」是裹的密不透光。
「啪」的一聲。
那「聲箭」竟就這樣被那霧氣給生生折斷。九州鼎靈的嘯聲也就此嘎然而止。
看著那急劇翻卷的霧氣，在折斷自己的嘯聲后，繼續卷滾，正以極快的速度修補那被破開的外殼，好再重新裹做一團。
九州鼎靈不由心中焦急：那嘯聲是他將那「至陽除魔正罡音」凝成一線所發，雖然怕那「罡音」給安邑城靈造成傷害，只動用用三成元力，但是其威力卻較先前對付魔族時那分散的音波攻擊是只強不弱的。對付若是憑藉強大的力量或是法術將那罡音擊散還好。可是，誰能想到，那霧氣竟是將那罡音生生給折斷了。莫非，那黑紅霧氣是有靈智的？
那霧氣似乎是在證實九州鼎靈的猜想。待它幾番捲動，回復最初模樣的時候，面對著九州鼎靈的那一側，黑紅二氣開始了新一輪的匯聚。那黑霧和血氣分作兩團，就在九州鼎靈的眼前開始分合、聚集、各自蠕動。霧團的中心部分，也就是那安邑城靈所在的地方已經被那霧氣完全遮掩，只傳出了陣陣的凄厲的嘶喊聲和慘嚎聲。
一張大臉，終於出現在那霧團表面，眉眼口鼻俱有。那臉的下面位置，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孔洞，有無數的黑紅色帶羽飛蟲化作一支羽箭，裹挾著熏人的惡臭氣息，直向九州鼎靈射來。
「好膽！」一聲大喝響起，九州鼎靈的動作也是不慢，身體猛的往後一退，就和那霧團拉開了十餘里的距離。他那聲大喝的音波，在半空中同樣化作一支箭矢，周體閃爍著懾人的銀光。
那銀色的「音波箭矢」直接與那黑紅相間的「飛蟲箭矢」撞擊到一起，「砰」的一聲巨響，無數的黑色、紅色、銀色的火花飛濺四溢。
那黑、紅色的乃是霧團里飛出的帶羽飛蟲，銀色的則是帶有雷霆之力的聲波碎片。
原來，九州鼎靈那聲大喝，乃是動用了混沌九音的「雷音」。這「雷音」是混沌九音里最強大的攻伐音律，也是盪除諸邪的最強橫手段之一。
散發著血腥和腥臭，怨鬼嚎哭之聲滿布的霧氣，自是邪魅無比，魔氣滔天。
「雷音」恰是它的剋星。
兩箭對撞，體型較大的「飛蟲箭矢」被的銀色「音箭」從中間一剖為二。那無數的黑紅飛蟲也被「音箭」上所那滿布雷罰之力擊殺大半，而餘下的小部分也紛紛被灼傷，跌落下來。
那大臉見到「蟲箭」無功，黑色孔洞又是一張，又是一股濁氣對著九州鼎靈噴出。
那股氣流稠密異常，稠的好似那大臉吐出的一口濃痰一般，黏黏糊糊的裹帶著濃濃腥氣。所過之處，竟毒物腐蝕一般的留下了一條深達三丈許的坑渠。這等劇烈的毒性，威力可見一斑。
那大臉吐出「毒痰」后，不知道為何，所有的霧氣開始了更為劇烈的涌動。若是眼力不差，則都可以看到，越是霧氣中心部分，那股涌動越是激烈。
而中心處的黑紅二色更是色澤越加「純凈」。黑，若白宣滴墨；紅，似清水濺血。而霧團原本不住散發的血腥惡臭，卻慢慢淡去，轉而開始有中沁人心脾的幽幽甜香開始散出。
這正是生靈轉為高階魔物時才有的異象。
見到這幕，九州鼎靈心急如焚，再也顧不得自己本源未復，之前為了屠魔又大耗元力，身體已然虛弱的現實。只是拚命的調集自己體內的元力，準備施展混沌九音里那自己才悟了不足一半的「寰天吼」。
這「寰天吼」乃是上古混沌中的巡視之音，可**一切障礙，直達所察。這裡用來破除那霧團，是最好不過。
可惜的是，九州鼎靈卻並無悟通，只是想憑藉自己燃燒本源來激發而已。雖然說這樣施展出的殘缺版「寰天吼」，其威能至多能有真正「寰天吼」的十之一二，但時也足夠暫時阻止那霧氣魔化安邑城靈了。
「嗚……」一道蒼涼的吼聲響起。
四野之下，那些無人知曉的秘境外的各類天生防護禁制都是一陣顫動。有些根基較淺的，竟被那吼聲一震，裂開了些許的破口，使得原本隱秘在裡面的奇珍異寶都透出瑞色霞光，四起的光華硬把九州大地給映了個流光搖弋。
那些秘境之地禁制的鬆動，一是因為無人操控那些護陣，而是那天生的禁制尚未產生靈智，才會出現被那不完整的「寰天吼」的吼聲餘波所破。
吼聲形成的音浪，肉眼可見，一圈圈的波紋直奔黑紅霧團而去。
那霧團好似也明白這吼聲的厲害，一股粘稠的黑霧從那大洞中湧出。黑霧出現后便開始劇烈蠕動，片刻時間便凝成了一面長寬各十餘丈，厚約丈許的烏黑巨盾，將霧團本體護在其後。
這邊巨盾才凝結成型，那邊吼聲的滾滾音浪就已經衝到了。
原本以為音浪和巨盾相撞，會爆出的巨大聲響，沒有出現。那黑霧凝結的巨盾，在和「寰天吼」的吼聲相接的時候，只是發出了「噗」，一聲，極輕微的聲響。那巨盾便以和那聲浪的接觸點為中心開始往裡陷了下去。
一眼看去，那看是堅硬無比的巨盾該是承受不住那音浪的撞擊。
然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大股的黑霧從巨盾後面湧出，不斷的湧向下陷的位置，源源不斷的補充著巨盾的表面，好像要把那股音波吞噬一般。
吼聲的音浪也不甘示弱，絲毫不懼那源源不斷湧來的黑霧，一往無前的不斷撞擊和撕裂著那巨盾的表層。
兩股力量就這樣膠著在一起。
不住翻滾的黑霧，透明中略帶一絲青芒的音波，就在空中不斷的角力。
慢慢的，安邑城頭竟有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了。漩渦里，青色的音波和黑霧交纏在一起，互不相讓，強烈的撞擊已經變為了大力的擠壓和摩擦，不是有點點雷光火花綻出。一眼望去，整個漩渦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色。
然而，那漩渦卻和正常的漩渦相反。
正常的漩渦，都會具有強大的吸力，會吸卷一切它可能吸走的東西。據說，當年十二祖巫之一的天吳，便是看到了盤古大神開闢天地時所引發的幾縷颶風漩渦，領悟了風之大道，才得以成為祖巫中掌控風之力的巫祖。由他施展出來的颶風漩渦，有吸盡海水，讓大海化做荒漠的威力，更是在巫殿的典籍中明確記載了，可以吸掉光的，讓大地步入黑暗的可怖威能。
但是，眼前的漩渦不但沒有顯示出絲毫正常漩渦應有的吸力，還時不時的從漩渦中心擠出來一兩團冰寒至極的黑色陰火，又或是掉下幾記纏繞著黑色絲線的青色霹靂。
安邑城外原本還在酣戰的眾多生靈和最後剩下的百十頭魔族終於暫時停了下來。原因無他，從大漩渦落下的那些黑色陰火和青色霹靂對交戰的雙方進行了無差別的攻擊。而一旦被這些陰火和是霹靂擊中，無論你是生靈還是魔族，統統都化作一捧黑灰，無人可以倖免。
一方覺得：現在大局已定，不必再作無謂的犧牲，多留下一條性命，日後自己的種族就可多一份力量。另一方則覺得：自己能活到此時，已經是魔祖顯靈，對方既然開始退去，哪裡還會再去主動招惹？還是趁機趕緊逃離，以待日後雪恨才是正理。
如此，東方大陸之上，從此便有了魔族的身影，修士之中也就此開始多出一支——魔修來。
讓我們還是把目光放回那半空中盤旋著的大漩渦。
那灰色漩渦中的黑霧和青光在不斷的糾纏，每一次相互的大力擠壓，都會損耗一部分它們的力量，也會落下一些陰火和霹靂。讓想上前幾分的九州鼎靈也不得不後退了幾步，來避開那些陰火和霹靂。畢竟，連續動用本源之力的它，確實也無力再去硬抗那些傷害了。
安邑城外。地面上，滿目瘡痍，且不說雙方大戰的那些痕迹，就是這短短的幾個時辰，方圓萬里的大地上，已經出現了數以萬計的深坑和溝壑。看著那些深坑和溝壑的表面，五彩光華流轉，面壁光滑無比，分明就是被極高的溫度灼燒后，而琉璃化的。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那依舊盤旋在安邑城頭上，時不時的「擠出」一些陰火和霹靂的那個大漩渦。
不過，此時的大漩渦，已經從開始的十餘里大小，縮到了四五里方圓，顏色也變成的有些許透明的青灰色。
看來，還是九州鼎靈的「寰天吼」技高一籌。那漩渦里的青色音波要強於那粘稠的黑霧。照這般情況，興許不用再等一個時辰，那黑霧必將被青色音波消磨乾淨。
九州鼎靈看到這幕，緊皺的眉頭終於稍微舒展開了些許，嘴角也微微上揚。
但是，它的嘴角還沒能完全揚起，事態卻又發生了轉變。
想來也是，哪裡有看著自己失敗，而不想法子的呢？那將本體隱藏黑霧中魔靈也是如此。眼見自己吐出的分體無法抵抗九州鼎靈施展的「寰天吼」，而徹底魔化城靈還需要一些時間。不得以，那魔靈只能操控霧團再次張開大口，也就是那個黑色大洞，又吐出了一團比之先前更加的漆黑和粘稠的黑霧來。只是這團黑霧要比先前吐出的那團小上許多，其大小隻有之前的約四分一不到，卻是猶如一團黑油一般。
那漩渦中的黑氣得到支援，體積立刻就膨脹了幾分，不但扛住青色音波的絞殺，更是開始進行反擊。
看到自己「寰天吼」的音波被得到了補充的黑霧慢慢壓制，九州鼎靈心中大急：自己這段時間，接連強用本源之力，本就已經處在了掉落一階的邊緣，雖然剛才依舊再次使用了自己的本源之力，但那時因為有那個人賜予的一點青光有關，暫時是無大礙的。但是，自己如果不知顧忌，再次強行催動本源之力，怕是那點青光也保不住自己掉落品階，重新回到靈智開啟前那渾渾噩噩的狀態。到時候，就算是破除了這團魔霧，但是自己那城靈兄弟又該當如何？這滿安邑城的億萬生靈又該如何？
一時間，鼎靈陷入了兩難。
漩渦里，黑霧得到補充，開始圍剿起青色音波來。
安邑城頭，包裹著安邑城靈的黑紅霧團，不知道是何原因，也不再翻滾，只是靜靜的懸在半空，時不時微弱的蠕動一下。看來，剛才吐出那一小口黑霧對它的影響也是頗大的。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在那漩渦里的兩股力量分出勝負才可以決定。
等待，是最難受的，充滿了焦急與無奈。
但是，等待，至少表示沒有結束。
也許，還有奇迹呢！
大地上，還活著的魔族已經沒有了蹤跡。他們趁著剛才大家躲避那些陰火和青色霹靂的時間，已經不知道逃遁到了何處。
大地上的生靈們，都從戰場的各個角落彙集，返回了安邑城。那懸浮在自家城頭上的巨大漩渦和那略顯「嬌小」的黑紅霧團，他們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什麼？」一眾生靈都充滿了疑問。大家從本能上感覺到：那兩樣東西，對於自己都不太友好。
突然，一名滿身血漬污垢，只能從身著衣衫的樣式上看出來是名巫的矮小身影，伸出手臂指向半空中那兩團黑漆漆不知名霧氣的對面，喊道：「祖宗在上！天神在上！那時我們的守護鼎靈！」那聲音尖銳，分明是個女子。
那名巫女喊出「守護鼎靈」以後，立刻匍匐在地，大聲的詠唱起了巫族古老的戰歌。
在她身後，無數的生靈也看到，在那兩團黑霧的對面，有一團泛著青色光芒的黃色身影，正和那黑霧對峙著。
巫族和那些生活在安邑城裡有段時間的生靈們都知道，巫族有兩件鎮族至寶和兩大守護神靈，一為護國九鼎，內有九州鼎靈；一為安邑都城，內有安邑城靈。二靈可化作人形，護國九鼎為上天隕銅所鑄，喜青黃色；安邑都城用地心開採出來的赤岩為基，喜紅色。
現在天上飄著的那人影，身著黃色長衫，體外有青色光芒；加上那巫女的高聲祈禱。誰還不明白，那和天上魔霧對峙的正是巫族的九州鼎靈。
於是，安邑城方圓千里內的生靈們都跪倒在地，開始誠心祈禱，為自己的守護神靈加油！